自古以來就有三大喜事,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他鄉遇故知。


    王芷現在就在酒店對麵的出租車裏看著,大紅的雙喜映在眼中,同樣映在眼裏的還有童欣欣大紅的婚紗。


    童欣欣其實不僅僅和他是高中同學,還曾經是初中同學和小學同學,隻是在高中以前她都十分低調,看上去並不出挑,甚至還有滿口齙牙。


    哪裏知道進入高中以後上帝為她量身定做了花容月貌,她自己也做了牙矯正,一下子就成為頂級美女,曾經的同學都沒有幾個敢認她。


    那麽多年相處,他其實也大致了解她的性格,一個詞可以來概括,出位。


    也許是曾經不漂亮,她做事有些特立獨行,比如她的筆記本永遠都是在作業本背麵,文具盒永遠都是自己折的盒子,鞋上永遠都要有亮晶晶的珠串等等。


    她的家庭其實並不窮,但她就喜歡那樣,因此也讓她不太合群。


    當她高中醜女大翻身後,一時間不能適應男生的喜愛,女生的嫉妒,於是一直都是同學的王芷反而成了她最好的朋友。


    王芷最初也隻是拿她當朋友,用流行的話說就是太熟不好下手,但是狗改不了吃屎,他最終還是把她哄上床。


    結局當然也和他其他女友一樣,一張好人卡,如果要說區別,那就是她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就算王芷痛得哇哇叫也沒有鬆口,用她的話說,你讓我痛過,既然我們分手,那麽我也要讓你痛一次,這樣才公平。


    其實女人在肩膀上大咬一口一般並不會像電視裏演的一樣,要留下永久的牙痕,而是很快就消失。至少王芷是這麽認為的,因為他現在肩膀上是雪白如玉,沒有一點痕跡,或者是童欣欣口下留情。


    回憶有時就像腐爛的水果,最初感覺惡心,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它極有可能變成佳釀,有種時間的醇厚。


    想著當初的過往,王芷臉上都露出一些紅暈,眼波蕩漾。


    “美女,是不是男朋友結婚了,新娘不是你?別怪大哥我嘮叨,既然已經斷了就斷了,不然以後你會很痛苦。”


    司機大哥的話擾亂了他的回憶,他嫣然一笑,道了聲“謝謝。”,然後下了車。


    看到王芷從出租車上下來,來往的賓客都不由看上一眼,畢竟現在坐出租車趕婚禮的已經很少,一般都是自己開車。


    王芷也沒有想到自己一出現就成為焦點,他隻能對著童欣欣揮手表示打招呼。


    等到王芷走近,童欣欣和她的準丈夫王樂行上前接待。


    “欣欣,你都沒有介紹過有這麽漂亮的閨蜜?”,王樂行悄悄拉了一下童欣欣。


    童欣欣悄無聲息的踩了他一腳,“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老公王樂行,這位是我高中同學王芷。”


    王芷清晰的看見童欣欣大紅婚紗下腳上穿著的是紅色的運動鞋,看來這肯定也是她的堅持。


    “你就是王芷?”,王樂行有些驚訝,但他很快掩飾住了眼裏的敵意,“歡迎光臨我和童欣欣的婚禮。”,他把婚禮二字說得很重,以表示自己對童欣欣的擁有。


    “你老公不錯,這是我和賀儀和禮金。”,王芷說著送上一個紅包和一個盒子,“祝你們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王樂行接過之後隻是捏了一下紅包就知道並不豐厚,他內心輕蔑的一笑,心裏曾經的疙瘩似乎一下子消失了不少,她的前任也就那樣,一種優越感油然而生。


    “這盒子裏裝的什麽?”,他看著童欣欣手裏的禮盒,在婚禮上送禮盒很少見。


    童欣欣連忙拉了他一下,“你急什麽?”


    “我們不是要登記一下嘛,方便以後回禮,況且大家應該很好奇這裏麵的東西,說不定就是什麽整蠱的東西。”,王樂行笑道:“況且他也不會介意的,你說是吧。”,其實他擔心的是裏麵是老婆和他有關的秘密。


    很明顯,他後麵一句是對著王芷說的。


    王芷聳聳肩,“無所謂。”


    “拆吧。”,王樂行說道。


    童欣欣看了一下王芷,見他的確不像反對的樣子,也就拉開手裏的小禮盒。


    在眾目睽睽之下,禮盒被打開,露出裏麵的東西,一個外形奇特的鼻煙壺。


    大家都很感覺有些奇怪,一般送禮都是送吉慶的東西,或者是討好口彩的東西,這鼻煙壺也沒有什麽說法。


    “哇,好可愛。”,童欣欣驚喜的拿起來在手裏把玩著,“謝謝你。”


    相對於別人,她的確喜歡這種顯得有些怪異的東西,不是說鼻煙壺怪異,而是外形有那麽一點點奇特。


    王樂行眼底閃過一些陰霾,但他很快用笑容掩飾了過去,“想不到這麽多年過去,你還記得她的喜好,真是難為你了。”


    王芷從他的話裏聽出了一些醋意,想來即便是已經即將與童欣欣結婚,他依舊有些介意自己是她的前任。


    他隻是微微一笑,再次祝福童欣欣新婚快樂。


    王樂行笑著接受了,然後淡然的問了一句,“你這是花幾十塊買的?我讓人記上。”


    這句話就有些得罪人了,童欣欣狠狠的瞪了準老公一眼,雖然她現在也有些拜金,在知道王芷前途盡毀必須從頭開始後,她也曾經附和過同學的話,但真的隻是幾句,表達自己的態度罷了。


    工作後,就算曾經有些獨立獨行的女人,她也學會了察言觀色,學會了占圈子,也學會了隱藏自己,不再那麽獨特。


    在知道王芷在首都後,有高中同學就慫恿她發請柬給他,作為曾經的前任,大家都想看看他麵對前女友會不會慷慨一些,會不會顯露出他現在的拮據。


    而她自己也想看看他是不是還記得自己,是不是還和當年一樣出色。


    這也是她抱著複雜的心情給他打電話邀約參加婚禮的根本原因。


    隻是出乎她和曾經同學的意料之外,王芷不僅同意參加,還真來到婚禮現場,還送了她小禮物。


    這也讓她感覺老公的做法和說話有些過分,當場拆禮物不說,還暗諷別人的禮物不值錢。


    “王芷你別理他,我們這麽多年同學的感情,我們很感謝你能親臨我們的婚禮現場,為我們送上祝福。”,她說道。


    王芷把自己放在王樂行的位置,他也會嫉妒前任,於是他理解王樂行。況且他現在是送祝福來的,不能把她的好事攪和。於是他按下心中不爽,笑著說道:“欣欣你成熟了,這話說得我都有些臉紅,其實我就是沒地方吃飯,來混夥食,希望你不要介意。”


    童欣欣笑意盈盈的說道:“當然不介意,我們的婚宴在二樓右邊的大廳,今天來賓挺多的,跟著上去就行,招待不周,還請原諒。”


    很明顯,她不是連續劇裏的無腦女配,可以不分場合來作死,因此她不希望在婚禮上鬧得不快,打了圓場。


    這時一個伴郎突然說道:“就兩百的禮金啊,真窮。”


    這話說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附近的人都聽到了。


    一時間各種目光都聚集在王芷身上。


    要知道,現在這個社會都是向錢看,並以此來區分人的等級圈子。


    兩百的禮金在蜀州農村還可以,到了城裏,也就四百,但是這裏可是首都,禮金又上漲不少。況且現在還有種說法,那就是憑禮金來判斷這個人與新人的親近程度,越親近禮金越高。


    王芷其實也是考慮到禮金表達親近程度的因素,所以他才隻是隨了一個最低,避免讓新郎想起他和童欣欣的初次,哪裏知道也會被人用有色眼睛看。


    他聳聳肩膀,笑了笑,“欣欣,我還沒有工作,暫時也隻能隨這麽多了。”


    童欣欣眼裏有些同情之色,加上她並不想出現什麽情況,於是連忙說道:“沒什麽,我沒有想到那次的事情對你影響這麽大,你能來已經很不錯了,這邊請。”


    王芷點頭示意,然後就要離開。


    偏偏那個伴郎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突然又冒了句:“人窮不說,還學人送禮,隨禮兩百,這禮說不定二十都不值,真小氣。”


    依舊是不大不小的聲音,依舊是陰陽怪氣。


    “小濤,別亂說。”,童欣欣低聲說道。


    “我可沒亂說,這酒店一桌成本都要兩千多,還不帶酒水,他這麽一來,連成本都不夠。”,小濤說道。


    童欣欣有些急了,想再說什麽,但是王芷按住她,“今天你結婚,我希望你是開開心心的,這是我的真心話。”


    說著王芷轉身就要進酒店,很明顯他並不想鬧事。


    “窮鬼。”,小濤對著他的背影說道。


    王芷就當沒有聽見,但是有人似乎並不願意放他離開,拉住了他。


    “這位美麗的先生,我看到新郎的伯父來了,他是一位鑒寶大師,要不請他幫忙看看你的禮物,說不定值錢呢?”


    這話讓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新進來的新郎的伯父身上,也許是他的確有名,基本上大家都是滿臉堆笑。


    “看到沒?新郎的伯父一出手就是一萬八千八百八十八,真是太吉利了。”,那人說道。


    王芷輕輕甩開他的手,既然他們想鑒定,他也想看看這個鼻煙壺到底值多少錢?看看顏鎮宇的判斷是不是正確。


    “王叔叔,剛才有個家夥拿這東西當古玩作為賀儀給行哥,您給鑒定一下是不是真的,不要被騙了。”,小濤大聲說道。


    聞言有人就幫腔了,“王叔可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鑒寶大師,曾經幫故宮的專家鑒寶,說起王三的名頭,那是響徹京城。”


    王三當然不叫王三,那隻是因為他排行老三而已,如果是其他人,他是根本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看的,但是是自己侄兒,怎麽說也要給個麵子,於是接過鼻煙壺。


    剛入手,他就迅速的摸起來,這包漿雖然被洗掉了,但是手感卻還在,然後再仔細查看,從外形,圖案等驗看幾下,無一不是表明是真品。


    他看向侄兒王樂行,“你的這位賓客在哪裏?”


    “在這裏,他還想進去混飯吃,我們把他攔住了。”,小濤表功道。


    他的同伴把王芷推了出來。


    童欣欣看著王芷,心裏一陣焦急,但事已至此,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這個時候,大家心裏想的都是王三大發脾氣,把鼻煙壺丟在他臉上,讓他滾,“不要拿垃圾來糊弄我侄兒。”


    “先生送的禮物很好,我估計這鼻煙壺價值五到八萬,如果遇上喜歡的人,十萬也有人要,你有心了。”


    麵對有禮的長者,王芷很也很有禮貌,“長者說是就是,我隻是花了幾十塊錢在地攤上買的而已。”


    看熱鬧的人都愣住了了,事情的發展與他們的想象完全不同,王三居然鑒定那個鼻煙壺是真貨,這禮也太大了吧。


    首先受不了的不是新郎,而是一直在跳的伴郎小濤,他不甘心的問道:“王叔,你的心也太好了,明明是假的還幫他說成是真的。”


    這話也是很多人的心聲,得到他們的認同。


    王三看看小濤幾人,心中暗自下定決心要讓侄兒遠離這些狐朋狗友,事情做不好,還淨搗亂。


    今天的情形他其實已經看出來了,本來想著就算是假的,也想辦法把事情圓回來,畢竟這是侄兒的婚禮,來者是客,鬧起來像什麽話,但是意外的是那東西居然是真貨,這就更加表示別人是真心送禮的,連真貨古董都願意送人。


    他用拐杖在地上杵了幾下,“是真是假我還不知道,要你來說。”


    這話有些重,王樂行一看就知道自己的伯父生氣了,他連忙打圓場,“伯父說是就是,小濤,你雖然也是為我好,但是這些不要當麵說出來,畢竟這裏是我的婚禮。”


    這話看上去是圓場,實際上卻是把事情坐實了,就是要當做假的來看。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都明白了,不過大家的明白不同。


    王芷從中看到了王樂行的嫉妒,深深的嫉妒,這也是他為什麽在這種情況下不信自己伯父的話,而按照小濤的話說的原因,他想不到自己低調送禮本意是想避開兩口子的矛盾,但是最終還是再次激發他們的矛盾。


    他看向童欣欣,卻看到她眼中的悲傷,很明顯她也看出來了原委,他有些恨自己當年為什麽那麽色,和她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轉眼他又看到即將發火的王三,連忙拉住他,“這是你侄兒的喜事,是真是假,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何必在意,走吧,我們進去。”


    在這一刻,王三突然感覺這陌生的孩子很合自己的心意,知書達理,懂人情世故,符合儒家的中庸之道。


    他用拐杖在地上杵了幾下,歎息一聲,然後轉身跟著王芷走了進去。


    兩人身後傳來嘀嘀咕咕的話語聲。


    王芷不用聽也知道他們都說了些什麽。


    也許有人會覺得王芷處理這件事情顯得窩囊,明明是一個大高手,一個大領導,一個富豪,隨便哪個身份都可以鎮住場麵,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但是他就算鬥贏了,出了氣又如何,把她的婚禮搞砸了,讓她一輩子恨自己,那是自己要的嗎?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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