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平民是不能以下犯上的嗎?”


    金發少女漫步向前,其中圍堵的五名青銅甲兵自覺讓開了通道。


    皇女走進圍堵圈,在距離餘歡十幾步遠的位置停下腳步。


    餘歡看向列蒂安,強作鎮定地試問道:“我做了什麽事情冒犯到了您?”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自覺當前處境很糟糕,餘歡想要保持冷靜,卻發現這平常很簡單的事情現在卻變成了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當真正處在被眾人圍觀的情況下,與一名真正身居高位的人對峙,無形的巨大壓力重重壓在餘歡的心裏,讓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害怕。


    “對。”列蒂安輕點了下頭。


    眾目睽睽下,餘歡焦頭爛額,深呼吸一口氣,嗓音在盡量維持著平穩。


    “能否……讓我知道是什麽事情?”


    皇女的碧色的眼睛中湧出蔑視:“以下犯上,辱罵了你不應該招惹的對象。”


    “……”


    餘歡的頭腦頓覺昏沉,肢體也不知從何時起變得僵硬。


    “我……並沒有辱罵您,這、是一場誤會。”


    “嗬……”列蒂安揚起嘴角輕哼了一下,流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誤會?嗬嗬……可真是,表麵一套背後一套,回頭再無辜地告訴我,這是一場誤會?嗬……”


    聽到皇女的說法,餘歡茫然了,因為在他的記憶裏,他的確做過任何辱罵皇女的行為。


    洞口的氣氛沉靜下來,就連洞外圍觀的冒險者們也都在這時屏住了呼吸,無一人開口,生怕聽不清前方的對話。


    餘歡頓了一下,打破沉寂。


    “是誤會,我沒有說出任何辱罵你的話語。”


    現場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餘歡未等皇女開口,再次補充道:“皇女殿下,任何事情都應該講求明確的證據,缺乏證據便指控他人的行為,叫作栽贓。”


    呼——呼——呼——


    環境安靜到餘歡能夠聽見耳畔的風聲在不斷呼嘯。


    “狡辯。”皇女的態度沒有任何轉變。


    “關於我任何事情,我都能做出解釋。”餘歡咬字緩緩說道。


    “住嘴,不要再狡辯了,表麵一套背後一套的平民,你要庫瑞姆替你求情,反而把你自己的過錯認定為我的錯誤?”列蒂安嗬斥道。


    “你到底在說什麽啊?不是你最開始通緝我的嗎?而且我哪裏表麵一套背後一套了誒?”餘歡十分冤枉的在心裏叫苦。


    餘歡的心裏更加茫然,他沒有想到皇女任性到居然完全不講求證據,更不聽解釋,自己的評理抗爭反而還惡化了當前情況。


    正當餘歡在頭腦中快速組合應對話語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皇女可能受到了肯·莫利·吉特、科維等人的誤導,但通緝令已經發布出去,她在麵子上下不了台。


    “所以寧肯裝的大義凜然,哄騙在場其他人,順理成章將原本的事物曲折化?最後再把汙水潑到我的身上?”餘歡思考著。


    孕龍窟最外圍,環境依舊沉寂,這種過分安靜的氣氛直直維持了十幾秒。


    見餘歡沒有再反駁,列蒂安微微仰起頭,眼神中充滿了鄙夷。


    “平民不能以下犯上,更不能把自己的過錯推到其他人的身上。”她用著教導的語氣說道。


    這不僅僅是說給對麵的餘歡聽的,也是說給在場所有人聽的。


    餘歡無言,這時,他看見皇女嘴唇翕動,緩緩說道:“將你本應該上交的東西奉上,再跪下自斷一根手指,在今天過後永遠記住你的錯誤。”


    “……”


    寬大的灰色兜帽下,餘歡睜大眼睛,紅色的眼珠都在劇烈顫抖。


    高位者永遠正確,強大者就是答案。


    盛氣淩人,囂張跋扈,弱肉強食全都是他們的特權!


    “好!”


    “好!”


    “跪下!跪下!”


    “哈哈哈——”


    “懲罰這個罪人!”


    “皇女萬歲!!”


    “通緝犯落網!”


    “為什麽不是死刑?列蒂安大人不應該對這種人那麽仁慈。”


    “好!”


    “……”


    列蒂安的判決剛落,洞口外的冒險者人群宛若一碗煮開的粥,在此刻沸騰。


    在他們眼裏,餘歡是通緝犯,是登臨刑場後還在為自己的罪行狡辯的有罪之人,人人心中都有一個正義的使者。


    “跪下!跪下!跪下!跪下!跪下……”


    他們單手握拳,舉臂高呼,有默契地大喊著。


    人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犯人的自我屈辱與處刑。


    聽到身後傳來同頻共振的高呼聲,餘歡心底如墜冰窟,他深深凝視著鬥篷下方裝有匕首的位置,頭腦裏的抓狂和軟弱都在這時被放大。


    利臻帝國的第四皇女,列蒂安·狄克蘭特的嘴角勾勒起笑容,她的神情相較先前緩和了不少,眼神裏的傲氣和蔑視卻未曾有一絲消減。


    庫瑞姆站在列蒂安的身邊低著頭,一直都保持著恭敬的姿勢,在他的心中不知在想著什麽事情,對於餘歡的遭遇,實際上這位長期待在皇女身旁的騎士並不意外。


    “怎麽……怎麽會呢?”


    人群中,斯內爾瞪大灰色的眼睛,眼神呆滯地看著洞口內的一幕,在他的瞳孔裏,那道灰色身影在風裏輕輕搖曳。


    斯內爾沒有想到事情最後發展到了這個地步,作為在場所有人裏唯一知道餘歡到底有多冤枉的人,斯內爾回想起前幾天的種種過往,心裏咚咚直跳。


    “如果當時,我沒有耍帥站出來,事情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此刻,他隻感到心中發虛,身體發軟到都快要支撐不住。


    “餘歡……到底發生了什麽?”弗雷斯特的右手緊緊握住自己的衣角,他感覺頭裏似乎有一疊又一疊的洪流在衝擊著自己。


    粉發少女愛希婭在此刻也不由得緊張起來,她凝視著餘歡,不知道這位早於自己登臨德裏沃大陸的穿越者前輩會在這種絕境裏做出怎樣的選擇。


    “跪下!跪下!跪下!跪下……”冒險者群情激奮。


    “嗬嗬嗬……”


    孕龍窟洞外,人群後方。


    一位身穿風衣,頭戴禮帽的青年男子靜靜地看著孕龍窟洞裏的情況。他長發枯黃,左眼位置戴著黑色眼罩,臉上神情顯得陰鬱、頹喪,以及瘋狂。


    餘歡的辯解讓他想起了過去有一位做過同樣事情的人。


    “你會怎麽做呢?嗬、嗬哈哈哈……”男子嘶啞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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