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別亂走,嗬、哈、哈……我就不應該讓你從我的視線中消失,真的,不能再有第六次了,今天已經連戰過兩場,嗬、呼、呼……”愛希婭額前熱汗涔涔,眼睛裏似乎都要泛出熱淚。


    剛解決完第五次冒險者之間的紛爭,才隻是經過幾個眨眼的功夫,她沒想到弗雷斯特的身影便消失不見,再次找到他時,這個令人不省心紅發少年已是投身於另一場類似的紛爭裏了。


    “嗬嗬……”弗雷斯特麵帶歉意地憨笑,“辛苦你了,愛希婭小姐。”


    “好了好了,別再亂走就行,老好人大哥……”愛希婭懶於糾正弗雷斯特對自己的稱呼,隻一心懇求弗雷斯特別再有事沒事躋身進他人的矛盾裏。


    “一次兩次的為正義而戰,我能夠理解,但弗雷你是不是把樂於助人踐行得有些誇張了?簡直是不可思議啊……”


    愛希婭抹去汗水,神情古怪地打量著眼前正對她而笑的紅發少年。


    “弗雷,你以前是不是受過什麽刺激?這才導致現在每當看見有人被欺淩,都無差別上去摻合進去?”


    弗雷斯特笑容不改,俯身坐到愛希婭身邊。


    “嗯,關於幫助弱勢者嘛……我想都快成為我下意識的行為了。”


    “不是快要,而是已經成為了。”愛希婭搖了搖頭,臉上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奈。


    看到愛希婭深深無語的表情,弗雷斯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耳邊沙沙的雨聲還留有殘響,愛希婭用牙齒咬開瓶蓋,毫無淑女風範地將瓶子裏的水咕嘟咕嘟地灌入口中。


    “哈~超級劍士愛希婭現在已經好多了!”愛希婭張開嘴哈了一口氣,轉而直視弗雷斯特。


    “我對心理略知一二,講一講你患心病的經曆,我幫你開導心情。”


    “愛希婭,你還懂心理方麵的治療嗎?”弗雷斯特驚訝反問,在特羅多村的鄉村診所裏是不可能有心理醫生的存在。


    “嗯,略知一二,別問我在哪裏學的,問就是此世間最恐怖之牢獄。”


    “真厲害。”


    弗雷斯特敬佩地看著愛希婭,在腦海裏想了想,決定簡單向這位什麽都懂一點的少女講一下自己的經曆。


    盡管弗雷斯特自認為自己並沒有患上任何心理疾病,下意識地幫助他人則是因為看不慣恃強淩弱者的霸道。


    “please tell me your story.”愛希婭盤腿坐好,此刻已是一副聽故事的姿勢。


    弗雷斯特不懂英文,卻也從愛希婭的肢體語言裏讀懂了意思。


    他望了望洞窟頂部,斟酌著開口道:“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生活在格拉德南方的邊遠村子裏,父親和母親都是冒險者,我八歲時,他們在外冒險遭遇危險,死在了冒險中,最後沒能回家,把我留在了村子裏。”


    “你選擇成為冒險者,也是為了追隨父母的腳步嗎?”愛希婭問道。


    弗雷斯特緩緩點頭:“是,但也有其他因素,在我父母死後,我成為了孤兒,在村子裏經常遭到村民們的嘲笑和欺負。”


    “病因這麽快就找到了。”愛希婭嗬嗬笑問,“然後呢?”


    “後來,為了家裏的東西不會再被搶走,也不用再被大家強逼做我不喜歡做的事情,我每天都鍛煉自己,讓自己變得更強,因為隻有強大了才能不受欺負。”弗雷斯特仰望洞頂,思索著說道。


    “我懂,我們本就生活在弱肉強食的世界裏,所有的一切都是實力主義至上。”


    “後來,我變得和村裏其他人一樣了,變得用力量去奪取其他人的東西。”


    “啊?這倒是讓我有些意外。”愛希婭看著眼前的老好人,感歎著說道。


    “再後來,米菲姐姐來到了特羅多村。”


    談到米菲,弗雷斯特臉上那帶有堅毅氣質的深刻線條,仿佛都一下子柔和了幾分


    “米菲姐姐?”愛希婭第一次聽弗雷斯特提到這個名字。


    紅發少年點頭:“米菲姐姐,她就像是我的親人,也像是我人生中的一座耀眼燈塔。”


    “原來你也會用吟抒情詩啊?”


    火堆烘烤的溫熱範圍裏,弗雷斯特低頭停頓了十幾秒,把詞語在嘴裏咂了一會兒,既是回憶九年前的那段時光,也是確認自己的話語是否有誤。


    “我幸而遇見米菲姐姐,特羅多也幸而遇見米菲姐姐,米菲姐姐她不是在特羅多村出生的,是從其他地方來到特羅多村。”弗雷斯特講述著米菲的經曆,“初到特羅多村時,米菲姐姐隻能住在荒廢很久,沒人居住的破舊小屋子裏,是在我家附近,她我們被喊作外鄉人,也遭受過我們很長時間的不公平對待。”


    “我們?吼~看不出你濃眉大眼怪老實的一個人,感情也是後來才改邪歸正的啊~”愛希婭調侃道。


    弗雷斯特低頭長長凝視著火堆中央,又沉默了好久才慢慢開口:“那個時候,我們砸碎了米菲姐姐家裏的儲物罐,拿走了她的東西,踩壞過她在田裏種植的蔬菜,也故意在她洗澡時闖進去,用石頭丟過她,用禽畜的糞便撒在她居所的門前……”


    又停頓了很久,弗雷斯特沒有移開放在火堆上的視線,繼續講起米菲在特羅多村的經曆,他的聲音從剛才起就變得有些顫抖。


    “我們曾經對米菲姐姐做過很多非常過分的事情,我們本以為她會恨透我們,但米菲姐姐偏偏就是沒有,她不在意大家的排斥,也沒有記恨大家的欺侮,在每天和我們見麵時,總是用溫暖的笑容和我們打招呼。”


    趁著弗雷斯特陷入再一次沉默的時候,愛希婭徐徐搖頭,插嘴說道:“這就叫做人善被人欺,不過話說回來,你們特羅多村人以前做的那些事情真畜牲啊,說實話,弗雷斯特,我真想朝著你們每個人的臉上來一拳。”


    不知不覺間愛希婭聽得入迷,把自己其實是來給弗雷斯特做“心理開導”的這件事,完全遺忘到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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