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了個空的朝夕險些摔到地上,待到她好不容易地穩住了身形以後,


    身材高挑的少年目不斜視地從自己身邊越過,沒有一點兒過來關心她的想法,


    朝夕的喉間一酸,委屈極了,沒忍住衝聞景溯背影喚了一聲:


    “阿溯。”


    聞景溯腳步未停,自顧自地將食盒放在了石桌上,這才屈尊降貴地看向了朝夕,


    “不是餓了嗎?還不來吃飯。”


    少年的聲音很好聽,盡管此刻是不耐的語氣,尾音卻硬生生地拖出了懶倦的味道。


    剛才的委屈一掃而空,朝夕的胸腔內一股暖流湧動,


    她就知道,阿溯他還是關心自己的。


    雨過天晴,朝夕重新露出了喜悅的笑容,大步向聞景溯跑過去。


    此時的聞景溯拿出了特意從廚房裏拿出來的,尚且還新鮮的菜葉,


    少年垂下了鴉羽似的長睫,在高挺的鼻梁上覆下了曖昧的陰影,


    他認真地將青菜撕成了一片又一片,耐心十足地投喂著桌子上軟綿綿的小白蟲。


    少年的側臉精致完美,好似冰雕玉砌般,冷冰冰的,沒有任何的溫度。


    他大多數時候都不怎麽喜歡說話,自顧自地玩著那些令她頭皮發麻的小蟲子,


    寧願和那些蟲子玩,也不願意和她多說幾句話。


    可是待在他的身邊,朝夕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朝夕囫圇地往嘴裏扒了一口飯,她想和聞景溯多說幾句話,於是便開始沒話找話:


    “阿溯,你…你是去哪裏取來的飯菜?”


    少年拍了拍小蟲子的腦袋,


    他今日的心情大概還不錯,難得在她問第一遍的時候就解答了她的疑惑。


    “廚房取的。”


    然而,在聽到了這句話以後,朝夕驚得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阿溯,你…你怎麽…可以去廚房偷?!萬一被發現了,你會被趕出府的!”


    聞景溯絲毫不在意朝夕嘴裏的後果,又撕了一小塊兒菜葉,清洌的少年聲線裏帶著漫不經心的意味:


    “不然你以為從前拿過來的飯菜都是憑空變出來的嗎?”


    朝夕一聽,的表情更加無措了,


    “我以為那是你買—不行—”


    朝夕長呼了一口氣,相當嚴肅地做出了決定:


    “不問自取是為賊,阿溯,這件事是我們做得不對,我們去和管家認錯,請求他的原諒。”


    聞景溯停下了動作,終於舍得向朝夕投去了一個極為複雜的眼神,


    “你是在說笑嗎?”


    比起這一句,他估計更想說的是“你腦子沒毛病吧?”


    “當然沒有!”


    朝夕板著張臉,義正嚴辭地想要過去拉聞景溯,


    “阿溯,走,我們現在就過去!”


    再次拉了個空,聞景溯隨手撈起了兢兢業業啃著菜葉的蟲子,輕描淡寫地丟下了一句話:


    “你要去自己去,我不奉陪。”


    走出沒幾步,就聽到朝夕帶著猶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身上怎麽會有嫡姐的玉佩?”


    聞景溯腳步一滯,


    玉佩從衣襟裏掉了下去,剛好落在了鬆軟的草地上,這才避免了摔得四分五裂的下場,


    也因此,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沒有驚動它現在的主人聞景溯,反而徑直地落入了朝夕的眼裏。


    朝夕將玉佩撿了起來,是上乘的和田玉,質地溫潤,光澤內斂,


    朝夕之所以能那麽快認出來是因為,


    今年玉礦產量稀少,除了進貢以外,府裏也就隻剩下了巴掌大一塊兒,


    父親請了全城最好的玉匠,給嫡姐雕琢了這麽一枚玉佩。


    此時,從朝夕那裏知道了這枚玉佩價值的朝昭“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委屈得就像是一個兩百斤的孩子,


    “你個殺千刀的巴嘎桶,你不是人!你歹毒!!


    怎麽不早告訴我那玉佩那麽值錢!早知道那麽值錢,我就自己留著,把馬桶刷送聞景溯了!”


    係統心想,我本來就不是人,咦嘻嘻~


    看朝昭哭得這麽淒涼,係統虛情假意地安慰著朝昭:


    “你那玉佩是獨一無二的玉佩,送給他多增好感啊。”


    朝昭哭得更加大聲了:


    “可我的馬桶刷也是獨一無二的馬桶刷啊。”


    係統理直氣壯地反駁道:


    “你沒有了獨一無二的玉佩,但是你獨一無二的馬桶刷還在啊。”


    朝昭:“……”


    是啊,的確挺獨一無二的,


    他娘的一米六的的粉色馬桶刷能不獨一無二嗎?


    朝夕原本隻是懷疑,當看到了玉佩雕刻的那個獨一無二的昭字時,朝夕更加確定了這正是嫡姐的玉佩。


    想到一個可能性,朝夕的小臉“唰”地一下慘白了下來,


    “阿溯,這你該不會偷拿嫡姐的吧?”


    聞景溯的目光漸漸染上了不耐與厭煩,相處了這麽久,朝夕在遇到了事情的時候,甚至都還會懷疑他的秉性,


    這實在沒有辦法,令聞景溯對眼前的少女有任何好臉色可言。


    少年不再是之前那副對什麽事情都不放在心上模樣,說出的話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壓。


    “把玉佩給我。”


    朝夕被嚇得哆嗦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一下子把玉佩藏在了身後,姿態強硬:


    “除非你把玉佩的來曆告訴我。”


    聞景溯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微眯的眸子迸發出駭人的寒光,


    他本來就不是什麽脾氣好的,要不是因為朝夕勉強救過了自己,否則現在恐怕屍首都涼了。


    朝夕被聞景溯這模樣嚇得後退了幾步,心裏打起了退堂鼓,


    阿溯這樣子好嚇人,


    要…要不還是還給阿溯好了。


    正當她想要把玉佩還給聞景溯時,突然聽到他說:


    “朝昭給的。”


    朝夕聽到了這個答案,愣了一下,不知道怎麽,突然有了一個很不好的念頭,


    她寧願這是阿溯偷拿嫡姐的,也不願意這是嫡姐送給阿溯的。


    因為這代表著,阿溯已經見過嫡姐了。


    想到嫡姐的模樣,朝夕的心髒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攥住,那一刻,無數的念頭從她的腦海裏一一閃過,


    阿溯會怎麽看嫡姐?嫡姐生得那麽高貴美麗,府裏人人都喜歡嫡姐,


    阿溯他會不會也像其他人一樣,喜歡上嫡姐?


    無盡的恐慌將朝夕嚴絲合縫地包裹起來,少女白著臉,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阿溯,你,你見過嫡姐了?你,覺得她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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