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呢!”


    芷書冷哼一聲,“姐姐且等著。”


    等什麽?


    正思量間,忽然芷書的近侍從遠處跑來,一頭汗地回稟:“小主,楚先生來了。”


    “請他過來。”


    侍女去了,須臾領了一個年輕的藍衣男子過來。


    緋晚看他身上服飾,知是太醫院的,但並非醫官。疑惑間,男子已經到了跟前,躬身行禮。


    “給櫻小主請安。”


    抬眼看了看緋晚,他不認識,便隻行了個禮。


    芷書道:“這是昭容華,和我情同姐妹的,不必防著,有什麽話都可直說。”


    又告訴緋晚:“姐姐,他是太醫院禦藥局的藥生,楚青木先生。楚先生以前偶爾會去煙雲宮送藥,一來二去便和我熟悉了。”


    緋晚聞言朝楚青木點頭,含笑叫一聲“楚先生”。知道被芷書此時叫來的人,必定是能信得過的。


    見此人年紀頗輕,二十歲左右,眼神氣質都十分沉穩,目光純淨堅定,倒像是個有主意的,遂暗中打量探究。


    楚青木重新給緋晚行禮問好,直起身來之後沒有廢話,不動聲色看了看四周,便對芷書道:“這裏可方便,直接診脈?”


    “方便。”芷書坐在了不遠處的青石凳上,伸出手腕,搭了絲帕在上。


    楚青木單膝跪地,伸指搭脈。


    片刻後換手。


    很快結束。


    他站起身,眼底多了一道鋒銳:“小主確實是有孕脈象。”


    芷書揚臉:“那麽八天前……”


    “八天前在下沒有診錯,小主當時沒有懷孕。”


    芷書便再次冷笑了:“我本該五天前來月事,卻推遲了。腹中墜脹不適,這幾日身上懶洋洋提不起精神,今兒竟然還吐了,被趙太醫診出了孕脈。”


    楚青木道:“這個脈息,別說是趙太醫,就是文院判來了,怕也是一樣的結果。”


    緋晚暗暗驚訝。


    一個抓藥的藥生,竟會診脈,且看起來對自己醫術很有信心。


    而且芷書早就私下用他看診?


    這些且不論,楚青木診斷出的結果竟和趙太醫一樣。


    而八天前,芷書卻是沒有懷孕的脈象?!


    區區幾日,“懷上”了!


    真是蹊蹺!


    “在下鬥膽,敢問櫻小主近日可吃用過什麽特殊的東西?”楚青木一下子問到關鍵,讓緋晚暗暗點頭。


    是被特殊的東西影響了脈象麽?


    芷書說:“正是沒有異常,才讓人心驚呢。也不知道是誰,用了什麽手段,平白送我一場這麽大的造化!”


    楚青木略一思忖,告誡道:“小主還是從飲食上多多留心,回去仔細查一查,能造出這樣的脈象,多半是入腹之物運化在氣血中才行。若是貼身或屋子裏使用的東西,未必有這樣效果。”


    芷書清冷的眸子中,忽然泛起冬夜寒星一樣的光芒,清淩淩看住了楚青木。


    “我得了大造化,也想送先生一場造化,隻是不知道,先生敢不敢接。接得好便是造化,接不好,是喪命的劫難。”


    楚青木對上芷書的眼。


    漆黑的瞳孔泛起極其相似的光,冷而鋒利。


    他徐徐躬身下去:“但憑小主驅策。”


    芷書緩緩彎起了唇角,露出幽微笑意:“看來先生果然心懷鴻鵠之誌。”


    “在下此生,最愛榮華富貴。但有機會,必定不會放過。”


    “好。”芷書點頭,眼波瀲灩,“那麽明天起,先生就是本主的孕期侍奉醫官了。”


    衝皇帝高興的那個樣,隻要她請旨,皇帝沒有不依的。


    “多謝小主提攜。”


    “不客氣,咱們都是拎著腦袋做這件事,誰也別謝,誰也別悔。”


    “小主是想繼續‘懷孕’下去?”


    “但請先生保密,可別打草驚蛇。”


    “謹遵小主吩咐。”


    楚青木離開的時候,步伐竟比來時輕快許多,連背影都寫著高興。


    水邊一叢一叢的玉蘭開得千嬌百媚,微風送爽,清淡花香四下飄散。


    緋晚挽住芷書的手,也在她脈搏上搭了片刻,凝神道:“醫書上所說的孕婦脈息滑如走珠,尺脈按之不絕,原來便是這樣子。”


    “姐姐通曉脈理。”


    “粗通,婦科上並不擅長,隻能紙上談兵。”


    緋晚在前世最後幾年學了些粗淺醫道,對婦人懷孕並不在行,眼下倒是能借著芷書的脈象學一學。


    想了想,問道:“你在八天前,除了私下找這位楚先生診脈,可還讓別人診過?能確定當時並未懷孕嗎?”


    這是最關鍵的。


    若是楚青木當時診錯了,或者他不可靠,整件事情性質就變了。


    芷書道:“姐姐放心,這上頭不會出錯的。他可以信得過,另則,便是沒有他診脈,我多半也不會有孕。”


    緋晚不解她為何如此篤定。


    芷書黑曜石似的冷眸裏閃過笑意:“不怕給姐姐知道,我自從承寵,便一直私自用著藥物,從未斷過。”


    緋晚驚訝。


    眼眸微微睜大。


    芷書會錯了意,還以為緋晚反對,遂解釋道:“我不過是為了脫離煙雲宮那個火坑才爭寵,雖離了那裏,卻也陷在了這裏。陷自己一人就算了,難道還要生下孩兒,讓無辜的小東西跟著我一起困守宮廷?萬一以後哪天不慎,孩兒被人算計了,豈不是造孽。索性不生,清清靜靜一個人很好。”


    正是緋晚心中所想呢。


    她每每想起前世那對龍鳳胎,便心如刀絞。


    前世她死的時候,那對孩兒也快四歲了,不知道後來有沒有長大成人,過得好不好。


    這輩子,她絕對不會輕易生產。


    起碼在走到高處、位置穩固之前,她不會生孩子。


    所謂母憑子貴,爭寵的手段卻有很多,何必把無辜小生命扯進泥潭裏來。


    私下裏,她一直在用藥,免得有孕。


    誰知芷書竟然也如此!


    “妹妹不必多說,你怎樣選擇都是你自己的事,當姐姐的,唯有支持。”緋晚挽著芷書的手,細細推敲,“既然你不可能懷孕,卻又被診出了喜脈,必是有人要對你出手了。合宮都知咱們親厚,背後的人未必隻是單害你。這番凶險,咱們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首先,先弄清楚是誰在背後作祟。”


    本未懷孕,卻被檢出有孕。


    日後再曝出無孕“真相”,到時候芷書欺君大罪,唯有死路一條。


    和她走得近的緋晚、吳想容等幾人,怕都脫不了幹係。


    所以,到底是誰布的這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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