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昭妃娘娘……您這是……這是什麽意思……”


    陳才人吞吞吐吐。


    沒辦法囫圇說完一句話。


    低著頭,不敢跟緋晚對視。


    胸腔裏心髒怦怦亂跳,震得自己腦瓜子嗡嗡疼。


    “能有什麽意思,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啊。”


    緋晚嬌聲嬌語,靜靜望著對方笑。


    把陳才人盯得臉色越來越紅。


    她忽然離座站起,嚇得陳才人驚弓之鳥一般,蹬蹬後退兩步,駭然看她。


    “娘娘……”


    “你怕什麽,這有什麽好怕的。”緋晚欺近,幾乎和陳才人臉貼臉,能聞到彼此呼吸的氣息,“又不是閨閣女孩了,已經人事,你羞什麽?”


    “嬪妾……嬪妾……”


    陳才人身子僵直,鼻尖上都滲出汗來。


    她臉上熱,身上也熱,突然被緋晚湊得更近,在脖頸處嗅了嗅。


    “好香,用的什麽胭脂香粉,味道怪獨特的。”


    陳才人結結巴巴,快要哭了:“娘娘,不、不是香粉,是嬪妾讓人洗衣服時用天然的皂角粉,再、再在裏頭加上九製的桂花粉,這樣洗出來的衣服不但有草木清氣,還、還不像尋常桂花露那麽濃香嗆人。經常穿這種衣服,身體也會帶上點香氣,沐浴之後都還有,娘娘要是喜歡,嬪妾把、把調製的方子給您……”


    “本宮用不著。不過,你心思倒是巧,不枉本宮看中你。”


    緋晚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眯眯的,轉身把掉在地上的冊子拾起,重新塞給她。


    “那麽接下來,就看你膽子有多大,敢不敢在宮裏如此這般了。”


    緋晚坐回玫瑰椅,斜斜靠著扶手,好整以暇地眯起眼睛。


    笑得像狐狸。


    妖媚也像狐狸。


    “嬪妾不敢!求娘娘饒了嬪妾!”


    陳才人噗通一下,就給緋晚跪了。


    把冊子高高舉在頭頂,雙手都在發抖。


    “求娘娘收回此物,嬪妾不敢,嬪妾怕死,怕連累家人,嬪妾求娘娘開恩!


    隻要娘娘放過嬪妾,以後嬪妾為您赴湯蹈火、當牛做馬,幹什麽都行!


    隻求娘娘別毀了嬪妾的清白!”


    她說完死死咬著唇,使勁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顯然嚇得不輕。


    “等等……”


    緋晚微怔。


    她說什麽?


    什麽毀了清白?


    “陳才人,你難道……從沒見過這種東西?”


    緋晚覺著奇怪。


    宮裏嬪妃侍寢之前,不是都有專門的教引嬤嬤來教授房中之事麽。


    怎麽她跟個黃花大閨女似的,見了避火圖,如見洪水猛獸。


    陳才人道:“嬪妾見過……”


    “那你怕什麽,你侍寢過吧?”


    “嗯……”


    “侍奉過幾次?”


    “……三次。”


    “今年幾次?”


    “沒有。”


    “去年幾次?”


    “沒有。”


    “那麽三次是?”


    “都是剛選入宮那年的,後來……就無寵了。”


    陳才人雖然老老實實有問必答,但已經聲如蚊蠅。一半是羞的,一半是覺得無寵丟人。


    緋晚一時有個大膽的想法——


    她不會是太過保守無趣,所以才被皇帝丟開吧。


    不然以她的姿色和身段,三次著實太少了。


    “你過來。”


    緋晚招手,陳才人十分害怕地膝行而前。離開三尺遠就停住了,緋晚不耐煩,直接傾身過去,伸手捏住她下巴。


    將冊子隨便翻開某一頁,“這動作會嗎?”


    陳才人隻看了一眼,就繃不住哭了。


    掙開緋晚的手,一個頭磕在地上:“嬪妾求娘娘饒命!嬪妾死也不敢伺候娘娘!嬪妾奉承娘娘,隻是存了獲得聖寵的私心,想讓娘娘提攜,絕對不敢做任何逾矩之事!娘娘若逼迫,嬪妾……嬪妾隻有一死了!”


    緋晚終於緩過神來。


    明白她是何意。


    頓時又氣又好笑。


    一把將冊子甩在身旁案幾上。


    “你的腦袋瓜子裏,都是些什麽鬼想頭!你就算願意以身相許,本宮還看不上呢!”


    “??”


    陳才人愕然抬頭。


    紅眼睛,淚汪汪,茫然瞪住緋晚。


    “本宮是讓你學好了圖冊,到禦前仔細侍奉,好讓陛下愛不釋手,讓你聖眷不衰!”


    “?!”


    陳才人驚魂一夢,乍驚乍喜。


    昭妃娘娘是這個意思麽?


    不是要她……要她伺候枕席?


    鬧了這個大笑話,陳才人一時無地自容,呆在當場。


    不知該如何是好。


    緋晚真是懶得跟她廢話了。


    在新投靠的人裏,她算是機靈周全的,所以有意培養她。


    芷書,吳想容,秋常在,各有特色,宜圍攻帝心。


    而陳才人、劉常在這等除了些許美貌之外,性格特色不明顯,才藝也不出眾的人,用來圍剿皇帝的身子,最好不過。


    所以就要在床笫之事上,讓她們有特殊亮眼之處。


    誰想到剛開個頭,這陳才人自己想歪了。


    “你不會是自己有這癖好,暗中覬覦本宮吧?”緋晚冷哼。


    陳才人拚命搖頭:“不是不是!沒有沒有!嬪妾隻是以前見過這樣的人,一時糊塗誤會了娘娘……”


    “哦,誰?”


    “那人早就進冷宮了,是嬪妾那屆選秀一起選進宮的人,姓呂,陛下當時可喜歡她了,連接晉封好幾次,結果她……跟侍女事發,被陛下一怒打入冷宮,降為娘子。這是真事,嬪妾絕不是胡說,娘娘打聽一下就知道!”


    “呂娘子?”


    “對,就是她!我們當時住在一個宮裏,所以嬪妾印象深刻,才、才誤會了娘娘,嬪妾該死!”


    緋晚驚訝。


    呂娘子是芷書以前在煙雲宮服侍的小主啊。


    怪不得自己跟賢妃胡言亂語那次,芷書誤會是真的了……


    原來,她舊主是如此嗎?


    這些旁枝倒也不必細究。


    緋晚回到正題:“不說別人了,本宮隻問你,願不願意練好了本事,好好伺候陛下?”


    陳才人忙不迭:“願意願意!”


    竟絲毫沒有剛才的羞澀了。


    “那就拿著冊子回去,好好習學研究,沐浴熏香,收拾好了自己,晚上本宮自然有所安排。”


    “多謝娘娘提攜,多謝娘娘!娘娘的大恩,嬪妾沒齒難忘,以後嬪妾就是您的牛馬,任由您使喚!”


    緋晚讓她站起來。


    眼神銳利,幽然笑道:“本宮不需要牛馬,但牛馬的忠心,本宮很看重。”


    陳才人當場發誓。


    以後若有背叛,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香宜無聲無息站在了門口。


    輕聲道:“陳小主若有叛意,不用等天打雷劈,奴婢親手劈您。”


    陳才人一個激靈。


    回頭看時,香宜已經笑了。


    “開個玩笑,小主請回去好好準備吧。咱們娘娘身子弱,不能頻繁侍寢。侍奉君王的重任,需要有人分擔,娘娘是很看好您的。”


    陳才人將冊子珍重接過,藏在衣服裏,千恩萬謝地告退,匆匆回去準備了。


    當天晚上,緋晚讓小林子去給曹濱送了趟東西。


    敬事房的綠頭牌盤子裏,陳才人就被放在了最顯眼的位置。


    再有曹濱一番不動聲色的引導。


    皇帝便點了陳才人侍寢。


    其實陳才人是誰,他並不大記得。


    總之不是緋晚,是誰都沒所謂,打發緋晚乍然離開的長夜寂寞罷了。


    他也沒想臨幸。


    隻因白天和緋晚有過一次。


    政務又忙,身上有些乏,隻想像這幾夜那樣,抱著,單純睡覺罷了。


    誰知陳才人鑽入錦被之後。


    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勾魂攝魄的。


    一點兒都不像個正經嬪妃。


    這夜的辰乾殿,叫了兩次水。


    次日上午,康妃的臨翠宮,緋晚和幾位娘娘聚在一起議事。


    緋晚便把給陳才人晉封的事,提了出來。


    “陳氏入宮時候不短了,和睦姐妹,殷勤侍奉,近日又很得陛下看重。陛下忙於國事,後宮的事,咱們多替陛下想想。本宮看,將陳氏晉一級,升為五品貴人如何?幾位娘娘若無異議,咱們報上陛下,請他定奪便是。”


    緋晚含笑,好商好量。


    惠妃第一個不同意。


    “嬪妃晉升或降級,陛下說了算,皇後也隻能提議而已。昭妃突然插手此事,莫非還真如大家所說,準備收拾收拾當新任皇後了?”


    一句話讓康妃順妃齊齊變色。


    私底下的流言,怎麽能拿到台麵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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