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提到左丘山,岑修遠愣了一下。


    那個不是傀儡卻對自己言聽計從的人,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來過了。


    見沈毅如此上道,岑修遠似乎從他身上看到左丘山的影子。


    “好孩子,你師尊把你教的很好。你放心,我一定殺了這些人替他報仇!”


    沈毅全身發抖,開始暗暗蓄力:“老祖,我……我害怕!”


    岑修遠見他這一副德行,隻當他是被嚇傻了想逃命,心裏很是看不上這個後輩。


    知道明隱和無劫心慈手軟,岑修遠站在沈毅身後很是放心。


    明隱和無劫也確實沒有再出手,而是把言望舒護在了身後。


    “小六,你沒事吧?”


    言望舒搖搖頭:“沒事,師尊!”


    隻是被震傷肺腑,吃下療傷的丹藥之後,已經舒緩許多。


    她覺得自己還能再接岑修遠一招。


    看著那邊師慈徒孝的樣子,岑修遠覺得好笑。


    這虛偽的情誼,在飛升和性命麵前一文不值。


    岑修遠拿出天印,對著幾人說道:“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明隱和無劫受傷,服了丹藥也需要調息。


    明隱裝出好奇的樣子問道:“什麽交易?”


    岑修遠露出狐狸般的笑容:“你們知道天門是我封印的,現在天印在我手上,隻有我能打開天門。”


    “我不殺你們,你們也不要糾纏我,我去打開天門。到時候你們也能飛升!”


    明隱聲音微冷:“要是我不同意呢?”


    岑修遠雙眼眯起,像是在笑,聲音卻充滿了威脅。


    “我就把你們全殺了!這裏的所有人一個都逃不掉!”


    說完,歸元宗四周居然出現一個龐大的禁錮陣。


    岑修遠早就在每個宗門周圍設置了禁錮陣。


    傀儡殺人的時候,他會教傀儡啟動陣法,防止有人逃脫。


    封於珛脫離掌控,加之言望舒的詛咒,讓岑修遠一時把這個陣法給忘了。


    看著逃走的人,他才想起來啟動陣法。


    沒來得及撤出去的人,都被攔在了裏麵。


    正在疏散“炮灰”的沈千帆和周海崖,臉色鐵青。


    這個瘋老頭是真的想拉所有人陪葬。


    “你看看你的幾個弟子,你忍心他們死在這裏嗎?”


    “就算這幾個蠢的你不心疼,那個小的,你也忍心看著她死在這裏嗎?”


    “蠢”邊城站出來對著岑修遠叫囂:“老匹夫,你想殺就殺,怎麽這麽多廢話?”


    “爺爺我要是眨一下眼睛,我就跟你姓!”


    牧悠悠被岑修遠的威壓影響到全身發抖,哆嗦著站出來。


    “老東西,你才蠢!你們全宗都蠢,被你這個卑鄙小人蒙騙!”


    沈千帆和沈毅:你說的好像也有點道理……


    雲起時的情況比牧悠悠稍微好點,但聲音也有些發抖。


    “老瘋子,你要是敢動我和我的朋友,魔族定要殺光你皇極宗的弟子。”


    江逾白的耳朵瘋狂地抖動著:“妖族也會!”


    沈千帆和沈毅覺得十分無語。


    家裏的老人不賢,真是禍及子孫。


    岑修遠十分惱怒,想拿玄劍宗的人開刀。


    言望舒看出了他的意圖,大喊一聲:“老東西,住手!”


    她從明隱和無劫身後走出來,手裏拿了一個傳送陣。


    “岑修遠,你認識這個東西嗎?”


    言望舒手裏的陣法盤,發出了岑修遠熟悉的光芒。


    岑修遠十分震驚:“這是天極島的傳送陣?當初想打開天門封印的人是你?”


    天門開了幾次,雖然沒完全打開,但也讓這個世界的靈氣充裕起來。


    沈毅察覺,老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在微微顫抖。


    想來這個東西對他來說十分重要。


    言望舒大方承認:“沒錯!”


    “這是我從水晶宮裏搬出來的,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或許你還不知道吧?水晶宮都被我搬走了。”


    “你去不了天極島,就算有天印也沒用!”


    言望舒是個雁過拔毛的性子,岑修遠相信她能做出這種事情。


    去天極島的傳送陣原本也是他做出來的,隻是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


    現在他最缺的就是時間,隻能與言望舒討價還價。


    “說吧,你有什麽條件?”


    言望舒道:“先讓這裏的所有人都出去。”


    岑修遠掃了一眼周圍的人,都無關緊要。


    於是便答應言望舒的條件,還補充一條:“你不能走!”


    言望舒留在這裏,他還能捏一下這個最軟的柿子來威脅明隱。


    言望舒也不想走,點點頭道:“我不走!”


    岑修遠解開禁錮陣,讓其他人都出去。


    江逾白、邊城和牧悠悠擔心師尊和小師妹。


    可他們也知道,自己留在這裏,很容易被岑修遠挾持為人質。


    於是,他們幾人有序地組織所有人撤離。


    其他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周海崖和沈千帆不想走。


    他們走到明隱和無劫身後,與李挺站在一起。


    禁錮陣又被激活,言望舒幾人就算能解開,也是需要時間的。


    岑修遠並不擔心他們耍花樣。


    沈千帆道:“岑修遠,你放開沈毅,我來當你的人質!”


    岑修遠鄙夷道:“你也配?”


    隨後又看向言望舒:“我已經把人放了,你也該履行你答應的條件了。”


    言望舒一副不情願地樣子,把傳送陣盤扔在雙方中間的空地上。


    “想要的話自己撿吧,你太陰險了,我不敢直接拿給你。”


    岑修遠怕她在上麵做什麽手腳,也不敢輕易上前去撿。


    就算沒做手腳,他也怕自己撿的時候被人偷襲。


    沈毅已經看明白,這個東西應該很重要,不想它落入岑修遠的手裏。


    他看出岑修遠遲疑,自告奮勇道:“老祖,我去撿陣法盤!”


    岑修遠覺得沈毅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也就答應了他的提議。


    如果沈毅有什麽可疑的舉動,岑修遠距離他很近,也能將他打死。


    沈毅一直在蓄力,裝出全力防禦的樣子。


    他一步一步走向陣法盤,眼神堅毅地看著言望舒。


    言望舒看懂了他眼裏的情緒,喊道:“沈毅,你不要衝動!”


    沈毅一臉痛恨的樣子:“死丫頭,你殺了我師尊,我恨不得把你碎屍萬段!”


    言望舒看出沈毅決心赴死,她不敢出言相勸。


    勸他的話,一定會引起岑修遠的懷疑,他會立即殺了沈毅。


    可眼睜睜看著沈毅赴死,言望舒也做不到。


    她衝過去搶陣法盤,還是比沈毅慢了一步。


    沈毅看出言望舒想救他,直接出手攻擊言望舒。


    言望舒後退躲避,沈毅抱起陣法盤往岑修遠那邊飛。


    “老祖,接我!”


    岑修遠一道靈力裹挾在沈毅身上,將他拉向自己。


    沈毅心裏默念:就是現在。


    毫不猶豫地引爆自己的丹田。


    *


    身陷幻境的時候,除了前幾世的經曆,沈毅還看到岑修遠給自己安排的這一世的命運。


    這一世,他會像很多人一樣愛上魏寶憐。


    他為了魏寶憐,竟然做出了與邪修勾結的事情。


    把冷星河和邊城騙到封於珛的老巢,讓他們死在魏寶憐的手上。


    他還與馮雨珊一起,聯合馮家、飛雲宗、皇極宗和歸元宗,一起誅殺葉知秋。


    而江逾白與妖王反目,他也帶著皇極宗的人,將妖族屠殺殆盡。


    後來,魏寶憐與雲起時成親,他帶著人族與魔族反目。


    魏寶憐和他聯手滅了魔族。


    最後,因為他的關係,魏寶憐和封於珛又吵了一架,結果封於珛失手殺了魏寶憐。


    結果就是,封於珛失去摯愛而瘋癲,開始報複全天下的人。


    六大宗的人,幾乎無一幸免。


    是老祖出來,殺了封於珛,成功晉升為天道。


    夢裏,沈毅看著那個手上沾滿了無數無辜宗門弟子鮮血的自己,差點就崩潰了。


    他想自殺來阻止那個自己,卻也做不到。


    言望舒的幻象出現,他背後不知何時出現一對蜜蜂翅膀。


    言望舒毫不留情地做了他在現實中最害怕的一件事情:讓他的翅膀失靈。


    沈毅從高空下墜的過程中,猛然驚醒過來。


    想到當初在碎鱗秘境,他毫無理由就維護魏寶憐,身上都驚出一身冷汗。


    他慶幸自己這一世遇到了言望舒,如果不是她,自己已經淪為那個眼盲心瞎的惡棍。


    前十七世的罪孽實在太深重,他這一世根本無法彌補。


    如果還有來世的話,他願意繼續贖罪。


    可是……


    自爆丹田的人元神也會盡毀,是不可能有來世的。


    沈毅不舍地看了一眼言望舒和沈千帆,眼睛閃著星星點點的淚光。


    他輕輕閉上了眼睛,眼角流下一滴晶瑩的淚水。


    再見,沈師叔!


    再見,言師妹!


    我願以罪人之身,將同是罪人的岑修遠拉進地獄。


    沈毅的身體猶如一道無聲的煙花,在空中炸出絢爛的光芒。


    極高的溫度和極大衝力,讓所有的血肉立即氣化。


    光芒消散後,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沈毅,從此煙消雲散。


    明隱和無劫用靈力形成一道護盾,將所有人護在後麵。


    沈千帆呆呆地看著沈毅消失的地方,眼睛通紅。


    到底是什麽樣的事情,會讓他做出如此決絕的事情?


    周海崖拍拍沈千帆的肩膀:“這才是真正的皇極宗弟子!”


    言望舒心裏一陣酸澀:沒想到沈毅竟然會用如此慘烈的方式來報複岑修遠。


    沈毅自爆的靈力波平息後,眾人往岑修遠所在的地方砍去,隻剩下一個已經壞掉的傳送陣。


    沈千帆看著傳送陣的殘骸,而岑修遠不知所蹤,心裏暗暗希冀沈毅沒有白白犧牲。


    “老頭被沈毅帶走了嗎?”


    明隱本來想說他白日做夢的,但想到他剛剛死了師侄,也就嘴下留情了。


    看著明隱、無劫和言望舒的表情,沈千帆再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貽害無窮。


    他不甘心道:“難道就讓他這樣飛升了?”


    雖然他也希望天門能打開,但絕對不希望是岑修遠打開的。


    明隱和無劫也搖搖頭,傳送陣壞了,他們也無法阻止岑修遠。


    看著眾人備受打擊的樣子,言望舒安慰大家。


    “放心,他飛升不了。師尊,我們趕快回宗門,如果岑修遠發現他被騙了,肯定會先拿玄劍宗開刀。”


    *


    沈毅準備自爆的時候,岑修遠把沈他拉過去就察覺到不對勁。


    金丹後期的沈毅,所有的動作在岑修遠眼裏都像是慢動作。


    岑修遠奪過傳送陣,用靈力在自身周圍築起一道護盾,並直接將傳送陣激活。


    如果岑修遠耐心等待自爆的餘波平息,之後再進入傳送陣也來得及。


    但他實在太心急,也害怕明隱他們跟過來。


    所以,自爆的威力還在延續的時候,他就急匆匆進了傳送陣。


    進傳送陣的時候無法使用靈力,岑修遠的後背就硬生生被撕出了幾道傷口。


    他進入傳送陣後,傳送陣也被破壞。


    岑修遠心裏得意:這下明隱他們再也無法阻止他飛升了。


    至於被自爆灼傷的地方,不過一些小傷而已,吃點療傷的丹藥就好。


    等他到了上界,一定有延續生命的辦法。


    可是,等他從傳送陣出來的時候,喜悅之情戛然而止,臉立馬拉了下來。


    這哪裏是什麽天極島,明明是無極峰。


    周圍還設下了禁錮陣、壓級陣、流星火雨陣、變形陣幾層陣法。


    岑修遠一出現就觸發陣法。


    雖然壓級陣對他影響不大,但變形陣和流星火雨陣卻讓他吃了苦頭。


    他先是毫無防備地變成了一隻大耗子,緊接著無數威力強大的爆炸符從天而降。


    即便是煉虛期的耗子,在禁錮陣裏也躲不開雪花般的爆炸符。


    岑修遠被炸了幾次之後,才靠自身的修為硬生生衝開所有陣法。


    背上剛剛愈合的傷口,又被炸得鮮血淋漓。


    岑修遠暴怒,言望舒竟然拿一個假的傳送陣盤騙他。


    其實,在北海放置水晶宮的時候,言望舒就想到岑修遠飛升可能會找傳送陣。


    她把原本的傳送陣搬走之後,本著有備無患的原則,又做了一真一假兩個傳送陣。


    她給岑修遠的那個是假的,兩個真的都還在她手上。


    但是岑修遠不知道這些,以為真的傳送陣還在南海。


    他又吃了幾顆療傷的丹藥,背上的傷口卻沒愈合。


    他不顧傷勢,直接趕往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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