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珠大腦一片空白,忽覺天旋地轉、兩腿發軟,但她仍不停告訴自己要完成任務。


    她用盡渾身的力量向城門樓的方向走去,怎乃汗如雨下,無法前行。


    剛才說話的小販們被她突如其來的神態變化嚇蒙了。


    “小兄弟,你咋地了?”


    “你來此投親靠友還是逛街走巷?”


    ‘’找誰呢?找的人在哪裏?我等將你送過去”。


    海蘭珠聽著他們接二連三的追問目光呆滯、搖頭不語。


    “哎呀!你們幾個怎麽隻說不做,快喚個轎子將她送到我家,她是我娘家的侄兒來看我的。”一個手提竹籃的老婆婆走過來說。


    幾個人你看看、我看看你,都沒有先行動的意向。


    “快拿了銀子喚轎,我走慣了,不太熟悉坐轎的行情。”老婆婆將銀子交於一個商販說。


    很快轎子喚來了,幾個人把海蘭珠和老婆婆扶上轎,轎子漸漸消失在他們的視野裏。


    海蘭珠一上轎便一頭紮在老婆的懷裏安心地睡去。


    溫暖的熱炕上,老婆婆將一碗熱騰騰的餃子遞到海蘭珠手中說:“快乘熱吃了!”


    海蘭珠端過碗,早已熱淚盈眶。


    “地瓜烤好了,先吃口地瓜再吃餃子!”這時一個懷裏兜著烤地瓜的老大爺掀簾進來說。


    海蘭珠忽然感覺,眼前的一切如草原牛圈裏被老倆口救起的情景再現。


    海蘭珠有意識地問他們在科爾沁草原是否有親戚,兩個漢人打扮的人對科爾沁一無所知。


    “家裏有其他人嗎?”海蘭珠問忙裏忙外的老婆婆。


    “這屋就我們老兩口住著,兒子帶了全家在賢聚鎮做小本生意,三個女兒都出嫁了。都想把我們接過去,我們舍不得故士。”


    “你們種得了地嗎?”


    “地種的少,全憑上山采藥糊口。明天一大早我們就上山了,給你留了一天的饃饃,廚房裏有我們自己種的菜,若無急事,在這多待幾天;若有事要走,將門扣上就行。”


    海蘭珠頭枕在老婆婆的腿上,在聽老婆婆講因果故事的溫暖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一睜開眼,已不見了二老的影子,海蘭珠下了炕,仔細打量屋內屋外,潔淨的房舍和田園味十足的院子,使她對兩位老人的親近感更甚。


    她真想在這裏好好休息兩日後回大雲寺,但懷中的經咒提醒著她必須立刻行動o。


    走到城門口她便向城樓走去,這時有人將她擋住說:“閃開,宮中要在城門迎貴客!”


    與昨天同樣的地方,海蘭珠看見相同的一頂轎子走過。她忙隨著轎子往前走,忽然轎子旁的侍衛走過來,將她五花大綁起來扔在轎車後麵的車轍上。海蘭珠默念著六字大明神咒,忍受著無端的飛來橫禍。


    車隊回到了宮中,海蘭珠被五花大綁著推到了大廳裏。


    “父汗,這小子賊頭賊腦偷窺大妃和我,圖謀不軌,直接打入天牢就是,為何要帶到此處?”


    海蘭珠聽清是哲哲福晉的聲音,忙說:“姑姑,是我,我是海蘭珠。”


    “快鬆綁!”努爾哈赤騰站起身說,兩個侍衛應聲為海蘭珠鬆綁,海蘭珠取下帽子,一頭秀發如瀑布般滑落下來,遂用求援的信任目光望著哲哲。


    “哎呀!還真是海蘭珠,你不在察哈爾部做王妃嗎?鬼鬼祟祟來此幹啥?”


    海蘭珠被哲哲的話噎住了,用吃驚非常的目光怔怔望著哲哲。


    “誤會!誤會!你們好好訴訴姑侄情,我去看看客人,等會兒一塊吃午飯。”努爾哈赤說著就要離開。


    “父汗,不可,千萬不可。她在做林丹汗王妃的路上莫名逃跑,誰知道究竟是咋回事。說不定她是以林丹汗奸細的身份來此窺探。大是大非麵前,大義為先,兒媳絕不能有絲亳的偏袒和護短。”


    正在此時,薩仁的父親巴雅爾圖戴青貝勒在阿巴亥和薩仁的陪同下走進來說:“賢侄女說得對,不能給林丹汗絲亳可乘之機,小心為上。”


    阿巴亥想說什麽,卻被努爾哈赤用眼神擋住了。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海蘭珠,海蘭珠從努爾哈赤的目光中看到了無奈,從阿巴亥的眼神中看到了憐惜,從薩仁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好意思,從薩仁父親眼中看到了排斥。


    麵對戴青赤裸裸的厚親偏戚;麵對兒媳公報私怨的“大義滅親”,努爾哈赤終於明白阿巴亥堅持要讓他審問被打入天牢人犯的良苦用心。


    “大妃先安排她住在宮中,怎麽處理還得等皇太極來了再說。”努爾哈赤不慍不火的話語裏,帶了打擊哲哲和薩仁的火味。阿巴亥忙命下人將海蘭珠安頓在自己院旁的女眷客房“鳳棲齋”。


    午宴過後,阿巴亥照顧好努爾哈赤午休後,便到了“鳳棲齋”探望海蘭珠。


    二人雖未曾謀過麵,但彼此早已在聽說過對方時心生好感。阿巴亥對海蘭珠的吃穿用度細細做了盤點,並對不足之處做了添加。


    兩人十分投緣,海蘭珠向阿巴亥真誠講說了自己來此的緣由和目的,並詳細講述了自己逃婚的前前後後,說到傷心處淚如斷線之珠,阿巴亥被海蘭珠的純粹和堅定感動,常常淚滿眼眶,她真想海蘭珠能留在宮中,她會全力補上海蘭珠缺失的母愛。


    從鳳棲齋回來,努爾哈赤已醒來,正坐在炕桌前看《三國演義》。


    阿巴亥忙將奶茶煮上,然後坐在炕頭向努爾哈赤轉述了海蘭珠講得一切。


    “她和皇太極注定有緣無份,可惜了一對天設地造的佳偶,就這樣被現實拆散了。”


    “事在人為!他們不是沒有希望,隻要大汗出麵就會改當她的人生。她若在宮中,我們都會擁有心安與欣喜。”


    “難啊!”努爾哈赤搖搖頭說。


    “偏偏這時皇太極又被派去科爾沁。大汗為何要讓他昨晚連夜走呢?”


    “一則林丹汗結盟蒙古各部的使者已到了科爾沁,情況緊急。二則我也擔心薩仁的父親此時來訪,難免有借此局勢,向皇太極提出過分要求之舉。”


    “過分要求?”


    “比如說不讓海蘭珠入大金後宮等等的事。”


    “大汗總是看得遠,他今天的表現已經證明了您的判斷。”


    “明天讓宮中侍衛幫海蘭珠將她冒死救援的事做了,無論是否有效,她的堅定和真心都值得我們尊重。然後把她留在宮中,陪她好好說說話,等皇太極回來再從長計議。”


    海蘭珠婉言謝絕了同桌吃晚飯,隨便吃了幾口便開始誦經。


    “大汗對女奸細究竟如何處理呢?此時萬不可助長林丹汗的威風,他已經膨脹到極點。他的聯盟使者出了科爾沁便要來我的部落,我此時來此探親訪友就是為給他亮底版。”


    “貝勒的厚愛和大義令人v感佩!”


    “她怎麽沒來吃飯?”薩仁望著阿巴亥問。


    “大金國的客桌不是賢聚鎮的十字路口,她把自己弄得不男不女、不僧不俗、不丐不賊的,就像她的身世一樣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憑什麽和我們同桌吃飯?”哲哲的話裏滿是仇視,努爾哈赤和阿巴亥聽得極不舒服。


    “我覺得她挺好的,姐姐再別這樣說她了!”


    “你可真傻!當奸細首先要會偽裝,不會偽裝,怎麽混飯吃?”


    “你表姐走過的路比你吃過的飯多,以後多聽她的,這樣父王才會放心o。”


    麵對來勢凶猛的惡言毒語,阿巴亥暗想:幸虧皇太極不在,不然這飯是沒法吃了。


    努爾哈赤始終麵帶微笑挑飯夾菜,對他們的話沒有任何反應。其實他心裏很感謝哲哲和薩仁的插話,避免了他回答戴青的問話。


    阿巴亥掌握著節奏,很快結束了晚飯,專門為哲哲和薩仁父女辦了一個溫馨的團聚小宴會,充滿蒙古風情的豐富小宴使他們都有被上上禮待的優越感。努爾哈赤對阿巴亥的機智應對十分讚賞。


    宴會進行到一半時,哲哲忽心生不悅,與宮中一個侍衛低語一番後,便叫來阿巴亥房中的丫頭侍杏問話,侍杏嚇得直哆嗦,這個漢家女子為了給母親治病,曾借過哲哲的錢急用。加之又拿過宮中的東西變買被哲哲發現,便被哲哲攥在了手裏。


    “大妃和女奸細說了什麽?又和大汗說了什麽?要想活過今夜你就如實相告吧!”哲哲說時眼裏滿是殺氣。


    聽完侍杏的話,哲哲來到了海蘭珠的住處。


    因為接收過之前的見麵禮,海蘭珠對哲哲幼稚的幻想已破滅,見她進來,便不失禮儀地說了聲:“福晉吉祥!”便繼續讀經典。


    “你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真不知天高地厚,有這樣和格格福晉說話的嗎?沒有家世和本勢做後盾,便想了這招來引起大汗和貝勒爺的關注,為自己成為尊貴的皇太極貝勒的侍妾、尊貴的哲哲福晉的婢子做鋪墊。”


    “尊貴與我何幹?我隻是不忍蒼生受苦受難,請不要自造罪孽!


    “妖言惑眾罪該萬死,還把自己扮成了救星的模樣。我今天就將你懷中的經咒撕了燒了,看誰會降罪於我。”


    哲哲說著就撲過來直扯海蘭珠的衣服。


    忽然一陣風吹來將哲哲定住,動不了但能說話的哲哲大聲喝:“妖女行妖術,快將她綁起來。”


    這時她感到有人在扇她耳光,她越喊巴掌越重,卻看不見任何人站在身邊。


    喊聲驚動了努爾哈赤和阿巴亥,哲哲大肆渲染了一番海蘭珠行妖術,這時薩仁父女也來了。


    努爾哈赤看到坐著旁若無人讀經的海蘭珠說:“怎麽回事?你使了什麽法術讓她大呼小叫?”


    “善惡自有天處斷,我豈敢行風折福德!”


    “太狂妄了,竟敢坐著與大汗對話,快將這個想大金福晉想瘋了的妖女打入天牢!”薩仁的父親吼叫起來。


    “押入天牢吧!”努爾哈赤話音剛落,一陣狂風吹來天昏地暗,欲押海蘭珠的侍衛們雙腿如灌鉛般無法抬起。


    “救蒼生者蒙大難,護法替天行方便。若知冰心貴潔罕,疫來疫散明心鑒。”


    從天而降的聲音將所有人的姿態調成了仰麵。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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