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江明舟從土裏挖出一根金屬杆子,銀色的細長杆身,頂部像個小蝌蚪似的,是一個立體的圓弧。


    我也沒見過這玩意,一時間很是好奇。


    “這是什麽?”


    江明舟奇怪地看我一眼。


    “這是高爾夫球杆啊,你不認識?”


    氣死人。


    我板著臉,冷哼一聲。


    “還說是總裁,你聽人說話隻聽表麵意思嗎,看東西也隻看表麵?”


    “我當然知道這是高爾夫球杆,可這樹下隻埋至陰之物,我的意思是,這東西表麵是球杆,實際呢?”


    “這是什麽?是凶器!”


    “是不是有人用它打死過人?”


    江明舟的臉色一下就變得很難看,他震驚地抬頭看一眼我,又看一眼手裏的球杆。


    “不可能——你怎麽能知道——”


    “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這解釋不通啊?”


    我沉下臉。


    “人是你殺的?”


    江明舟猛搖頭,支支吾吾解釋道:


    “不是不是,是我有一個朋友,十年前喝醉酒,在高爾夫球場跟人打架,用我的球杆失手把人打死了。”


    “我朋友賠償一大筆錢,坐幾年牢後出國了。這根球杆,我早就扔掉了,怎麽會在這裏?”


    我摸著下巴沉思,“布下這個陣法的人,看來對你了解很深啊,繼續挖。”


    江明舟一言不發,出神地盯著那根球杆看了會,繼續低頭揮著鏟子。


    挖了幾下,挖出一件蛇形木雕,一串珍珠手鏈,還有一個打火機,看起來都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我給江明舟解釋。


    “金木水火土,這件木雕,是用百年陰槐木雕的,這個珍珠,必然取自深海,而且用血泡過,你看珠子表麵,都滲出紅點了。


    還有這個打火機,十有八九也是點火燒死人的凶器。現在金木水火都齊了,還有兩樣屬土的,土要供給鬼鬆營養,陰氣必然更重。”


    “你小心一點,鏟子揮慢點!”


    江明舟心頭一凜,謹慎地抬起頭看我。


    “後麵這兩樣東西挖去,會有危險嗎?”


    “不是,你那個泥巴濺到我身上了!”


    我嫌棄地拍了拍衣袖,走到花壇邊坐下。


    江明舟:......


    月亮升高,淡淡的月光透過樹影,斑駁地投射在地上,平地忽然卷起一陣陰風。


    江明舟原本卷著胳膊,大汗淋漓地揮舞著兵工鏟,這時候渾身打個哆嗦,額頭上的汗一下子全都收了進去。


    “啊——”


    江明舟尖叫出聲,慌亂地丟下手裏的兵工鏟。


    我從花壇邊跳起來,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狠狠瞪他。


    “喊什麽喊!把你爹招來怎麽辦?”


    “一個小孩——這下麵有個小孩的屍體!”


    江明舟都快哭了,渾身發抖,臉色白得不像樣子。


    我探頭往坑裏一看,隻見一個皮膚白嫩的小嬰兒,正閉著眼睛躺在坑底。他穿著一件紅肚兜,頭頂紮了兩個辮子,兩手交叉抱在胸前,五官精致可愛,卻沒有下巴。


    我伸手往他下巴的部位一摸,摸到了坑坑窪窪的粗陶表麵。


    “這是陶瓷做的。”


    “啊?”


    江明舟大著膽子往坑裏看了一眼,像是要找回麵子似的,兩手哆嗦著把這具人偶捧在手中。


    “做得這麽逼真,怎麽臉上缺了一塊?”


    “泰國有一種邪術,烘烤嬰孩屍體的下巴,可以得到屍油,那種被邪術煉製而死的嬰孩,怨氣衝天。這具人偶,就是仿的那些受害者,說不定上麵還塗了受害者的屍油。”


    “什麽!”


    江明舟嚇得把手裏的人偶扔回坑裏。


    我不滿地瞪著他。


    “你不是霸道總裁嗎,老這麽一驚一乍幹什麽?”


    “我——我手酸了,洛溪啊,大家都是一家人,最後麵的東西,你來挖行不行?”


    “那當然不——”


    江明舟:“再加一百萬。”


    我眉開眼笑。


    “大哥,你在說什麽,都是一家人,這點活我來幹就行了。”


    我搶過一旁的兵工鏟,整個上半身趴進坑裏,吭哧吭哧鏟上來幾勺土,捧在手裏給江明舟看。


    “看見沒,這個土不一般。”


    “這是古墓裏的青膏泥,濕潤的時候是青色,曬幹了就變成白色,這種泥土質地細膩,粘性大,防腐效果極強。


    那些盜墓賊,一挖到這個泥,就知道底下必然有秦漢大墓了。”


    “沒有什麽土能比古墓的土更加陰寒,這棵鬼鬆下麵全是青膏泥,等會得把它挖幹淨。”


    江明舟:“最後的陰物就這?”


    “我的意思是說,這幾樣東西拿出來,靈倩就能好了嗎?”


    “沒那麽簡單,這些東西拿掉,陣法能破大半,隻是這棵鬼鬆聚集了七個嬰靈,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們破壞掉它的根基,必然要反抗。”


    江明舟臉上有些迷茫。


    “一棵鬆樹,它還能咋反抗?”


    “把我吊起來?”


    “嗬嗬嗬——洛溪,我承認,我已經幾乎要相信你了,但是鬆樹——咳咳——咳咳咳——”


    江明舟捂著脖子,痛苦得說不出話來。


    他的雙腳離地,整個身體越升越高,他在空中驚恐地揮舞四肢,眼睜睜看著一條枝幹像蛇一樣扭曲,纏住他的脖子。


    粗糙冰冷的樹皮表麵摩擦著他的皮膚,一股刺鼻的冷鬆香味直往鼻孔裏鑽,月光很亮,迎麵吹來的風冷得刺骨。


    所有的身體感官都在告訴他一件事,這是真實發生的,不是幻覺。


    江明舟驚恐得瞪大眼睛。


    我側身對江明舟站著,假裝沒發現他的異常。


    “繼續說啊,這棵鬆樹咋了?”


    “救——救我——”


    江明舟用盡全力嘶吼,可是喉嚨被緊緊卡住,隻能發出微弱的氣音。


    江明舟絕望地在空中手腳亂蹬。


    我也不能真看這棵樹把我的金主大哥弄死了,等他被吊一會,故意一回頭,裝出一副驚怒交加的樣子。


    “啊,大哥別怕,我來了!”


    我從蛇皮袋裏掏出一張黃色的靈符,夾在指尖一抖,符紙無風自燃,我把燃燒著的符紙彈向鬆樹。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靈寶符命,妖邪退散!”


    符紙像長了眼睛一樣,精準地對準江明舟脖子上的枝條飄過去,還沒碰到鬆樹,那根枝條就猛地一縮,甩開江明舟。


    江明舟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慘叫。


    “啊——”


    與此同時,三樓窗戶打開,江雲山探出一個頭來。


    “半夜三更,誰在那鬼吼鬼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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