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媽媽的脾氣比之前表現的更為執拗。


    一到酒店,就以各種理由把梁詩玥扣在房間,到了飯點,寧願吃外賣,也不出房門一步。


    梁詩玥一開始還忍著,隻在手機裏跟陸異抱怨。


    第二天,終於忍不住了。


    “媽,你要是這麽信不過我,我們現在就回江州吧!”


    “大學我也不用讀了,你買條鏈子,拴我脖子上,你去哪兒,就把我牽去哪兒!”


    她氣呼呼地把外賣扔在母親的腳邊,心腸硬了起來。


    難怪林小雅都看不起自己,看來不是她壞,而是自己活該被人看不起!


    連親媽都把自己當軟柿子,誰還會把自己當個人!


    “小玥,你這就受不了了?”


    梁媽媽彎腰撿起地上的外賣,放在桌上,慢悠悠地解開塑料袋,用餐巾紙擦拭著撒出來的湯水。


    “什麽叫就這?你作妖作成這樣,還嫌不夠嗎?”


    “陸異是專程陪我來鳳城的,你一會兒說要去看房子,一會兒又說累了想睡覺,想過他的感受嗎?”


    梁詩玥站在門口,像被什麽人掐住了脖子,手指緩緩握成拳,雙肩抖動著。


    腫成桃子的眼睛裏流露出複雜的情緒,有憤怒,有隱忍,還有對母親的疑惑,和對陸異的深深同情。


    那麽單純的一個人,攤上媽媽這樣的丈母娘,他真的好慘!


    “他的感受?梁詩玥你現在什麽感受?這才一天,你都受不了了,將來呢?”


    “陸異是天上的雲,你是地上的草,你想過將來有一天他功成名就,把家當成旅館,這正是你的日常嗎?”


    梁媽媽滿臉戲謔。


    似乎麵對的不是女兒,而是一個傻到冒煙的笨女人。


    梁詩玥呆愣在原地,青筋在額頭和手背上的皮膚上若隱若現,嘴角緊抿著,仿佛要把什麽全都堵在心口一般。


    梁媽媽自顧自地坐下來,打開一雙筷子,吃了幾口菜。


    “小玥,你媽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但人這一輩子,光靠講道理,是很難過好一生的。”


    “你現在的心,完全依附陸異,覺得他是你的一切,可他呢,事業擺在第一位,學業擺在第二位,第三,第四,甚至第十八位,可能才是感情的位置!”


    她聲音低沉,飯菜送到嘴裏也味同嚼蠟。


    可她就是想這樣做。


    因為,她總會走在女兒的前頭。


    這些話,她若不說,將來社會現實,會一鞭子一棍子地全都教會她。


    “媽,你說的那是唯利是圖的陸晗,不是陸異,你也看到了,他對陸伯多麽重視!”


    “那麽重感情的人,哪有你說的那麽不堪!”


    “還有,我不會依附於他,我比他早一年讀大學,也會早一年就業,憑我的成績,找份工作太容易了!”


    梁詩玥對媽媽的看法不敢苟同。


    話一說完,就把包拎起來,準備出門去找陸異。


    “你等一下!”


    梁媽媽攔下她,指了指床頭櫃上的內線電話。


    “先打到他房間,問他什麽安排,你再出去也不遲。”


    梁媽媽低頭扒飯,再也沒多看女兒一眼。


    梁詩玥不明所以,吵架之前,陸異還及時回了她的信息,告訴她會一直等,怎麽可能不在酒店。


    說不定,他就站在門口,巴巴地等著呢!


    可令梁詩玥沒想到的是,一連撥出三次,陸異都沒接。


    “我就說吧,他不是那種把女人和感情放在第一位的人……”


    梁媽媽剛才就從窗外看到了陸異的身影,還看到他上了一輛車,所以有十足的把握,借機說服女兒。


    梁詩玥把電話一放,從包裏翻出手機,手忙腳亂地打給了陸異。


    這次,他很快接了。


    “小玥,現在出門嗎?”


    “陸異你在哪兒?”


    “我在……外麵,不過很快就回去,阿姨想吃什麽,我們先吃個飯,再去看房子。”


    “你不是說一直等我嗎?”


    “我現在回去也來得及……”


    “陸異!”


    梁詩玥的臉色陰沉得像外麵的天空,不見一絲光亮。


    攥著手機的手,也在顫抖著。


    “陸異,在你心裏,我排第幾位?”


    她用挑釁的眼神斜視著媽媽,嘴裏卻忍不住用了質問的語氣。


    坐在副駕駛的陸異驚地“啊”了一聲。


    把手機拿到眼前,仔細看了幾眼屏幕。


    又不解地放回了耳邊。


    樊慧君把梁詩玥的問題,聽的一清二楚。


    擔憂地看了陸異幾眼。


    糟了!


    這可是個死亡命題。


    一個回答不好,恐怕要雞飛蛋打。


    可惜了,這麽可愛的弟弟,也難逃被女朋友逼著回答這種問題的命運。


    “小玥,你那一排,沒有位置,因為……”


    梁詩玥開著免提。


    梁媽媽夾菜的手猛然一頓,耳朵也支棱了起來。


    “我說過的,你是唯一。”


    樊慧君聽後,暗鬆一口氣。


    咧嘴朝他做了個鬼臉。


    “放心了?”


    梁詩玥得意地搖了搖手機,看向媽媽的眼神多了幾分自信和堅決。


    “什麽?”


    陸異眉心一緊,這又是鬧哪出?


    “沒事了,這問題是我幫我媽問的,她非說你事業心重,不把我當回事!”


    梁詩玥沒有隱瞞他什麽。


    大大方方地把矛盾擺在了明麵上。


    “讓阿姨放心吧,這是我在父母和堂伯墓前發過誓的……你們收拾一下下樓,我先帶你們去看房子,然後再吃飯!”


    陸異聽到母女二人的嬉鬧聲,特意把房子的事說在了前麵。


    梁媽媽做什麽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她堅持要過來陪讀,肯定有她的道理。


    那麽,訂房子肯定比吃飯重要。


    “你去看房子了?”


    梁詩玥驚訝地張大嘴巴,摟住媽媽的肩膀,用力地搖晃,“媽,我就說你誤會陸異了吧?”


    “如果幫你看房子也是他的事業,你不該感到高興?”


    梁媽媽沒想到自己搬起來的石頭,剛扔出去,就彈回了自己臉上。


    但她不想這麽快改變口風。


    自己這個女兒,真的太過單純了。


    早晚要吃大虧。


    “有什麽可高興的,他陪你來看學校,安頓你的學校生活,替你看房子不應該嗎?”


    “媽,房子是你要買的,要我選,我寧願住宿舍!”


    “隻要有媽在一天,你就別想了。”


    “什麽,媽,你這人怎麽蠻橫不講理啊,陸異在鳳城人生地不熟的,自己一個人去看房子,多危險,你還吹毛求疵……”


    樊慧君聽著電話裏的拌嘴,不由地替陸異捏了一把汗。


    看他掛斷電話,幽幽道:“話別說太滿,人生不是直線,你想做的,人家未必領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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