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異於平地驚雷,把陸異的睡意震的無影無蹤。


    雙手顫抖著呆了片刻,才找到杜廣龍的號碼,剛想撥出去,顧淮南的電話打了進來。


    “陸異,小黃司機出事了!”


    陸異驚訝道:“你怎麽知道的?”


    顧淮南歎了一口氣,“那場車禍十分詭異,被網友拍下視頻發網上了,我發你了,你快看看。”


    什麽!


    黃小強遭遇了車禍?


    對了,他昨天說過,已經聯係好車回江州。


    陸異放下手機,衝到衛生間,用冷水洗了一把臉,穩定下情緒,重新拿起手機,打開顧淮南發來的視頻。


    視頻隻有十幾秒,但慘狀讓人觸目驚心。


    一輛白色小轎車,側翻在路邊的草堆裏,車頭盡毀,前擋玻璃破了一個大洞。


    副駕駛的門已經變形,車門是打開的,各種雜物和車零件碎片散落了一地。


    不遠處躺著一個人,身上的條紋衫是小黃“作案”那天穿的。


    一隻鞋子已經脫落,在他頭部蔓延出的血水裏。


    但僅憑這些,無論是誰看,都會認為這隻是一起普通的交通意外。


    鏡頭一晃,距離車子十幾米遠的地方,躺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背景音很嘈雜,似乎是有人在哭著打電話,又或者是在爭論什麽,隱約能聽到“報警”幾個字。


    視頻發布者配的文案中寫道。


    “誰家牛半夜三更在路上瞎溜達啊,一死三傷,太慘了!”


    評論區已經炸鍋。


    大家都忍不住感慨,半夜還在奔波的人,太不容易了。


    “這年頭,車禍真要命啊!”


    “躺著的是司機嗎?是不是打瞌睡了?”


    “十次車禍九次快,肯定是超速駕駛了,不要讓牛牛背鍋好不好!”


    “牛都要哭了。”


    “在別處看到有人爆料,司機和後排乘客沒事,副駕駛上的人當場沒了,可憐。”


    “看那裝扮就知道是苦命打工人,家人要是知道,還不得哭死!”


    也有人譴責把家畜放在馬路邊的主人。


    有人為主人打抱不平。


    兩波網友炒作一團。


    “那段路旁邊是村子,村子裏都養牛,你讓他們怎麽辦?”


    “養牛就對牛負責,而不是放在馬路邊不管!”


    “賠吧,看看賠不賠得起!”


    “你們是不是欺負弱勢群體啊,責任認定還沒結果,你們就讓牛主人賠錢,離譜。”


    還有相對理性的網友,開始從細節著手分析車禍發生的原因。


    評論數量迅速上升。


    現在清楚了,死者正是被陸晗使喚的小黃。


    如今,陸晗已出國,小黃卻殞命黃泉。


    要說這不是巧合,誰能信?


    陸異後脊背不禁一陣陣發涼,這會是陸晗事先安排好的嗎?


    他恨地咬牙切齒。


    可以肯定,如果這其中有文章,那人絕對跟陸家脫不了關係。


    不管是誰下的手,都是在往他眼睛裏揉沙子。


    陸異關掉視頻,走到冰箱旁,拿出一瓶冰水,咕咚咕咚第灌了大半瓶。


    沁涼的水順著食道進入體內,陸異空空的胃裏頓時一陣痙攣。


    他痛地彎腰,一步步挪到沙發旁。


    屁股還沒挨到沙發,手機鈴聲忽然急促地響了起來。


    這鈴聲是梁詩玥專屬,沒有別人。


    陸異遲疑著接通,還沒開口,就聽到了梁詩玥悲憤交加的質問。


    “是不是你做的?”


    “你告訴我,是不是你做的?”


    “陸異,我從來沒想過,你的心會這麽狠,那個人是被脅迫的,他根本沒碰我,你怎麽能……”


    陸異眉頭緊擰,因為胃痛臉色變得煞白。


    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汩汩而下。


    “小玥,我……”


    他苦笑了一聲。


    忽然不想做任何解釋了。


    “你就這麽想我的嗎?”


    梁詩玥像是在走廊裏,刻意壓著的聲音裏有輕微的回音。


    “不然呢!”


    “他是替陸晗做事的,陸晗沒理由弄死他吧?”


    “難怪你既不埋怨陸晗,也不報警處理,原來是憋著這一招,那是人命,你殺人了啊,陸異!”


    說著說著,梁詩玥沒忍住,哇地一下哭出聲來。


    她害怕極了。


    半夜躺在宿舍的床,輾轉反側睡不著,本想刷手機,讓自己迅速入睡,刷著刷著,就刷到了一起事故。


    她隨手發了個評論,準備刷下一個。


    沒想到,評論區有人曝光了死者的身份,姓黃。


    她心跳越來越快。


    仔細看完了整個視頻,忽然想起黃小強那張臉。


    讓渾身開始顫抖,心神不寧地下床,跑到衛生間裏幹嘔。


    一個可怕的念頭,逐漸在她腦海中浮現出來。


    她清楚記得,自己醒來的時候,小黃坐在旁邊,一個勁地抽煙,還邊抽邊咳嗽。


    一看就是沒有煙癮的新手。


    就在她準備問他想幹什麽時,他忽然把煙掐滅,閉著眼睛胡亂地撕扯她的外套。


    “你別出聲,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不這麽幹,我自己也沒好果子吃,對不住了!”


    梁詩玥的第一反應不是害怕,而是覺得他可憐。


    就那麽直挺挺躺著,連指頭都沒有動一下。


    一想到,自己被林小雅算計到這種地步,她的心就像被無形的手緊緊攥著拉扯般喘不過氣來。


    但小黃的動作沒有持續多久,就被破門而入的人,打翻在地。


    那些人一言不發,更不聽他解釋,拳打腳踢一番,麻利地把他五花大綁捆了起來。


    梁詩玥分不清狀況,幹脆閉著眼睛裝昏。


    然後,她就聽到了霍景璽審問的整個過程,甚至聽到了陸晗在電話裏幾近癲狂的怒吼聲。


    打死她,她都不願意承認,林小雅跟陸晗狼狽為奸。


    可事實,就是如此!


    就在那一刻,她忽然理解媽媽為什麽會那麽執拗,讓她看清楚自己和陸異之間的差距。


    作為一個普通家庭的女生,她鬥不過任何人,更沒有那些閑心思去應付亂七八糟的關係。


    但是,陸異怎麽能……


    “你說話啊,我都告訴你了,他什麽都沒做,那個姓霍的,不是可以作證嗎?”


    “你為什麽不問清楚,就衝動殺人,我知道你在乎我,可我不希望我孩子的爸爸是個殺人犯!”


    她氣急暴怒,在宿舍樓的樓道裏,如同沒頭蒼蠅一樣來回亂轉,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


    “小玥……”


    陸異半躺在沙發上,輕輕喚了他一聲。


    梁詩玥還沉浸在“陸異殺人”的巨大震驚中無法自拔,背靠牆壁,哭著問道。


    “陸異,我能做什麽,如果警察找到我,我需要怎麽說,才能幫你?你告訴我!”


    陸異有氣無力道:“不用了。”


    梁詩玥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她話音一落,電話兩頭都沉默了。


    良久,這頭終於有了點聲音,“掛了吧……”


    這聲音冷淡至極,彷佛是個機器人發出來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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