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朝堂上。


    “稟陛下,邊關大捷!紀火於戰火中以‘雷霆烈熊拳’指揮飛熊軍,大敗涼國都力夫,涼國大軍已撤退。”


    “紀火得高人相助已救下飛熊將軍,不日大軍便可回京。”


    朝堂上一片嘩然,眾大臣彈頭而慶,腦袋取不下來,就隨手把胳膊扔到半空慶賀。


    國師含笑點頭,拱手道:


    “陛下,先皇還在時,曾讓微臣算過一卦,那紀火乃是難得的將才,日後必會開疆拓土,立下不世之功,實乃我大周幸事。”


    聽到這話,朝堂上又是掀起一陣軒然大波。


    文武百官紛紛慶賀,有說一眼就看出紀火不是池中之物的,還有說等紀火回來給他安排相親,一次安排十個的。


    龍椅上慵懶地躺著一位穿著暴露的美婦人,正頗為無聊地磕著血淋淋的指骨。


    龍椅鋪著一張人皮,金色的光芒被已經幹涸的暗黑色血跡汙染得黯淡不已。


    “既如此,等飛熊軍回來,朕一定要好好賞賜他。”


    美婦人懶洋洋地翻了個身,露出誘人到讓人看一眼就爆炸的性感身材,修長又富有彈性的大腿讓人浮想聯翩,含糊不清地回了句。


    “陛下聖明!”文武百官齊齊拱手,異口同聲道。


    美婦人惆悵地歎了口氣。


    為了保證這段時間能有源源不斷的國運龍氣匯聚,她隻能扮演著皇帝的角色,維持大周的正常運轉。


    然後她就見識到了,當皇帝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兒。


    天天這群人類吵來吵去,雞毛蒜皮的事兒罵一個時辰,還句句不帶重樣的。


    真是的,死都死了,還這麽精神。


    她可是聽出來了,好些時候其實他們就是單純為了吵而吵,像是想表現自己一樣。


    好幾次她都想一巴掌把這些人拍個粉身碎骨,最後又強行忍住。


    “當人好難啊。”


    美婦人趴在龍椅上,惆悵地歎了口氣,像是一條在海邊曬了三個月的鹹魚。


    她的眼裏浮現出數條毛茸茸的虛影,那些虛影裏帶著燦爛的金邊。


    “還差點,隻差一點點……”


    美婦人滿臉都寫著生無可戀,默默給自己打氣,像極了一次次暗下決心下個月就辭職不擰螺絲的牛馬。


    ……


    休整五天後,飛熊軍便要班師回朝。


    紀火起了個大早,然後便見著盧得水鬼鬼祟祟過來,身後還有幾個士兵抬著一套鎖字連環銀龍甲。


    “這是?”紀火疑惑道。


    盧得水嘿嘿笑道:“二公子,天冷了,該添件衣服了。”


    你丫的現在還是夏天,頂著大太陽呢……紀火噓著眼道:


    “老盧,我沒有官身,這不合適吧。”


    “有啥不合適的,這是我的私人珍藏,覺得二公子身材很棒,特意獻給二公子的!”盧得水拍著胸脯道:“我敢說,二公子穿著這身出去,誰都不會多說一句!”


    好像大周律法不管是私藏鎧甲還是贈送都是要殺頭的吧……紀火看著盧得水得意洋洋的表情,委實沒好意思把這話說出來。


    “二公子,要快啊,將士們都等著呢。”盧得水催促道。


    “行吧行吧。”紀火無奈點頭。


    等他換上這身銀甲,來到集結地點時,發現飛熊軍早已整頓完畢,所有人都目光灼灼望著他。


    “……”


    站在最前麵昂首挺胸的,是以盧得水、呂水為首的將領,再往後便是萬夫長、千夫長,在這之後,便是黑壓壓的十萬飛熊軍。


    “請少帥上馬!”


    一個老資曆的將領牽著一匹白馬,高聲喊道,那神氣的表情,都差點興奮地搓手手了。還得是他運氣好,抓鬮抓到的這個位置。


    盧得水等人眼角餘光見著他的模樣,氣得直咬牙。


    十萬人具體有多少?紀火其實沒什麽概念,更別說除了十萬人外,還有糧草軍、夥夫、醫療兵等等。


    現在,這黑壓壓的軍隊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眼中的炙熱和崇敬清晰可見。


    不可一世的飛熊軍,殺氣騰騰的飛熊軍,縱橫天下的飛熊軍……我的飛熊軍。


    紀火神情有些恍惚,總覺得哪裏不對。


    流程不對,場景不對,沒朝廷任命,也沒個正式的交接啥的,怎麽就稀裏糊塗成這樣了?


    “這臭小子磨磨蹭蹭幹什麽呢?”紀嘯熊坐在人群後方的高頭大馬上,不滿地哼哼唧唧。


    夏凝裳同樣騎馬在他身旁,笑著問道:“紀將軍,就這樣把飛熊軍交出去了?”


    紀嘯熊無所謂道:“這些日子以來,我時常聽到他的消息,論實力,這臭小子已是一品巔峰,宗師不出,誰與爭鋒?頗有我當年之姿。”


    “再加上他腦子也不差,頗有我當年之姿。”


    “最後,這臭小子雖然頑劣不堪,但似乎還有那麽一點俠的味道,有我當年一分之姿。”


    說到這裏,紀嘯熊的臉上帶著些許驕傲,嘴角也帶著一絲自豪,眼裏滿是欣慰。


    對於這個流浪在外的兒子,他更多的是愧疚,也曾想過,若是他真沒什麽出息,養他一輩子也無妨。隻要不是什麽叛國的過錯,他都會打罵一頓就完事。


    隻是這小兒子現在的成就,真的是遠遠超過他的期待。


    “雖然我不願承認,不過這臭小子確實沒給我丟人。”紀嘯熊小聲說了句。


    “至於朝廷任命之類的,我相信新皇開明大度,是不會反對的。飛熊軍隻要忠於皇室,忠於大周,誰當元帥都成。”


    紀嘯熊笑著笑著,眼裏有些閃爍,輕聲道:


    “如此一來,我也可以退休了。”


    夏凝裳聽到這話,眼眸微垂,視線落在麵前這位四大名將之一的飛熊將軍身上,隻覺得他在這短短幾個呼吸,便失去了那股縱橫天下的氣勢,變得暮氣沉沉。


    這瞬間夏凝裳明白,今後在戰場上將不會再遇到這位飛熊將軍,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更年輕、更可怕、更朝氣勃勃的飛熊將軍。


    她在小時候便聽過這位名將的傳說,頑皮時還被哥哥嚇唬“你再不聽話,小心飛熊將軍過來打你!全身長毛那種!”


    說的次數多了,她也曾幻想過有朝一日能和這位名將在戰場上一較高下。


    隻是沒想到見到時,會是這般場景。


    她輕歎一聲,自己也說不清是感慨英雄遲暮,還是感慨自己的童年陰影終於消失了。


    “夏姑娘。”紀嘯熊忽然開口。


    “呐?”夏凝裳方才有些走神,此時下意識回道,同時扭頭望去。


    隻見紀嘯熊雙手抱拳,鄭重朝夏凝裳行禮,笑道:“日後我家這臭小子,就勞煩你多多照顧了。”


    “啊?”


    “啊?!”


    夏凝裳眨眨眼,忽的反應過來,扭過頭去,眸子下意識望著天空的雲卷雲舒,嘴裏含糊不清道:


    “將軍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紀嘯熊咧嘴笑笑,忽的想起多年前,孩兒他娘也似乎是這般姿態。


    “老熊我大病初愈,神誌不清,說了些渾話,夏姑娘裝作沒聽見便好。”紀嘯熊哈哈大笑道,連帶著周圍的將士都忍俊不禁。


    你都說了我還怎麽裝……夏凝裳果斷裝作沒看到,幸好麵紗遮了臉,其他人該是看不到她的神態。


    她眼眸遊走,最後視線定格在前方站在萬人中央,似乎渾身都散發著萬丈光芒的年輕將軍身上。


    紀火翻身上馬,眼眸閃爍著光,高聲道:


    “全軍聽令!出發!”


    “喏!”


    聲震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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