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我為什麽要在廠裏待一上午,有兩個原因。


    第一,為了不讓楊梅太過為難。


    第二,雷哥告訴我,老牙一般都是睡到下午才起床,讓我晚一點去。


    所以,我準備在廠裏安分的上半天班。


    雖然廠裏的工作已經給我帶來不了錢財上的幫助,但我還是認認真真的對待,不存在什麽偷懶耍滑的行為。


    整整一個上午,我都沒有去上廁所,屁股幾乎沒有離開工位,雙手一直都在忙碌著。


    然後,怒掙了五塊四毛錢。


    楊盈盈倒是沒有來找我,倒是楊梅不停的來‘看望’我。


    她挺有意思,看著我也不說話,有時眉頭微皺目露狐疑,有時麵帶高冷頗為不屑,有時嘴角勾起發出一聲冷哼。


    最終,她還是問出了心底的疑問:方岩,你很在乎這幾塊錢嗎?


    我知道她想問什麽,我在道上的工資已經稱得上巨資了,幹嘛累死累活的掙這幾塊錢呢?


    反正是混時間,悠哉一點,輕鬆一點不好嗎?


    我的回答是:我要的不是這幾塊錢,而是一種態度。


    楊梅又問我:什麽態度?


    我笑著回她:做事的態度,做人的態度。


    楊梅明顯愣了一下,看向我的表情透著一絲陌生,仿佛第一次認識我一般。


    而後,她恢複常態,撂下一句‘故作高深’就走開了。


    我知道,我的舉止和談吐有時候會不符合我的年齡,有些人認為我是少年老成,也不乏楊梅之類的人認為我故作高深。


    造成我早熟的‘罪魁禍首’自然是曹老頭了。


    他不僅傳我木匠的手藝,還時刻教我做人的道理。


    他讓我做什麽事情都要專一,他還說,我還小,不要想著爭太多錢。


    因為我的家境以及閱曆,沒有支配巨財的底氣。


    其實在十六歲的時候,我就有一次外出打工的機會,但曹老頭沒放我走。


    這次南下莞城,我覺得他內心還是不同意的。


    但年底的那次打架,直接斷了我們的師徒緣分,再加上能和堂嫂在一塊,就算沒斷,估計曹老頭也管不了我了。


    現在,我踏入了曹老頭口中那片血雨腥風的江湖裏,也一點一點反應過來了,他以前絕對是一個出色的江湖前輩!


    要不然不會知道這麽多江湖密辛,以及人生感悟。


    嗯,等過年回家再慢慢‘嚴刑拷問’他。


    .......


    中午時光悠然而過,很快到用餐時間了。


    楊盈盈估計以為我又沒在工作間,加上這段時間廠裏特別忙,導致她既沒有給我發信息也沒有過來找我。


    我們這個廠不大,所有部門的吃飯和上班時間都是一致的。


    雖說通往食堂隻有廠房一個出口,不過廠房的卷簾門很大,廠裏人又不多,各部門的位置又不一樣,所以,就算一同前往食堂,也不會擁擠。


    既然不擁擠,又都是成年人,那發生碰撞的概率就極低了。


    巧了,今天就被我碰上了。


    就在我快走出廠房的時候,一個人忽然摔到了我身上。


    用摔來形容可能不太準確,更像是故意撞的。


    因為摔是無意的,力道不會很大。


    可撞就不一樣了,帶著主觀意識,力道自然就不同凡響了。


    我被撞了一個趔趄,後背原本就有傷,頓時感到火辣辣的疼。


    而且撞我的人還不陌生,正是在壓鑄部上班的梁聲,也是我以前的舍友。


    “媽的!走路不長眼睛啊!踩到我了!!”


    什麽叫血口噴人?


    什麽叫倒打一耙?


    喏,這就是。


    原本我就有些怒氣,現在,更生氣了。


    看著梁聲那種透著極度不善和怒意的小眼睛,我毫不退縮的釋放著我的怒火。


    “誰他媽不長眼睛?明明是我走在前麵,你先撞我的好吧?你媽活著的時候沒告訴過你嗎?顛倒是非死全家!”


    我這一番惡毒的詛咒頓時將事態升級!


    梁聲先是惡毒的罵了我一句,接著,毫不猶豫的揮動他的拳頭朝我砸來。


    連阿戰那樣的專業拳擊手我都戰勝了,梁聲這樣的普通人壓根就不是我的對手。


    我隻是輕鬆的閃了一下身,避開拳頭之後,隨即一記勾拳砸在了梁聲的腦門上!


    接著,又補上一腳正踹!


    然後,梁聲就佝僂著身子哀嚎去了。


    擱到以前,遇到這樣的事我可能會選擇隱忍。


    畢竟打架是鐵定要開除的,為了堂嫂,我不想離開這個廠。


    可現在嘛,有雷哥的承諾後,我怕個錘子!


    隻要我想,當副廠長都沒有一點問題!


    “媽的!你敢打人!”


    梁聲倒地之後,他同行的四五個人立馬朝我圍了過來!


    幾乎沒有一句廢話,圍上來就是一頓拳腳伺候。


    如此的默契以及帶有針對性,再加上梁聲的故意找茬,我他媽再傻也看出來了,他們就是故意針對我的!


    至於是什麽原因,我也猜的八九不離十。


    因為梁偉華變成豬頭的罪魁禍首就是我!


    而梁聲也姓梁!


    他們肯定是幫梁偉華出氣來著。


    我猜對了,但也沒有全對。


    對於‘毀容’一事,梁偉華心裏那叫一個氣!


    他明知我和雷哥有不同尋常的關係,那也沒準備放過我!


    然後,就找到梁聲密謀策劃了此事。


    他讓梁聲隨便找一個理由,先把我暴揍一頓,然後再以打架為借口,順理成章的將我驅除出去。


    至於梁聲他們,象征性的罰點錢就算了,反正廠子是他的,怎麽定性還不是他說的算?


    本來昨天就準備實施此事的,但我請假不在廠裏,導致梁偉華又難受了一夜。


    今天好不容易‘逮’到我了,梁聲和其他幾個人使了一個眼色,就上演了剛才的一幕。


    雖然我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但我也沒慣著他們。


    對我來說,隻要是普通人,隻要手裏沒拿著家夥,無論是一個人,還是五個人,結果都差不多。


    就是放倒的時間不同罷了。


    就在我和這五個人‘酣戰’的時候,堂嫂和楊盈盈都從食堂裏跑出來了。


    如此大的動靜,很難不引起她們的關注。


    “你們幹嘛打人?快住手!”


    楊盈盈一邊叫喊著,一邊上前拉架。


    堂嫂雖然沒說話,但她的動作是最快的!


    而且毫無猶豫、毫無畏懼的衝入戰圈之中,直接拉住了一個魁梧男子的胳膊。


    和我們這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比起來,她是那邊的瘦弱,同時,又是那麽的勇敢。


    “嫂子,你起開!我沒事!”


    趁著短暫間隙,我衝堂嫂喊了一聲。


    然而,還是晚了。


    這個魁梧男子見有人阻礙,抬腿就是一腳!


    這一腳,徑直把堂嫂踹倒在地!


    聽著堂嫂發出一道‘啊’的痛苦聲音,我隻覺心髒都驟停了。


    刹那間,無盡的難受在我心底湧起,繼而,又化作無盡的怒火!


    兩團火焰在我的眼中愈發熾烈,兩隻拳頭比以往任何時候攥的都要緊,都要硬!


    長這麽大,我還從未有如此難受和生氣過。


    此時的我內心隻有一個念頭:媽的!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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