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雷哥口中的禮物,我想到了可能會是一處產業。


    可怎麽也沒想到,會是一間咖啡館。


    你讓我管理足浴,或者溜冰場這樣的娛樂產業,我得心應手。


    可咖啡館這個東西,還真不好說。


    這間咖啡館也是小東北的產業,當初是青龍負責來著。


    我還勞師動眾的來過一次。


    那晚小靈被人欺負致死,我領著阿慶阿豹等人,一窩蜂跑到這裏。


    不僅將門拆了,還宰了山鬼和大頭兩個人為小靈報了仇。


    這才多久啊,搖身一變,我竟然成了這家咖啡館的主人了。


    如此戲劇性的一幕,讓我再次不由感慨命運的詭譎莫測。


    “走吧,進去看看。”


    農莊大戰那晚,大狗一刀結束青龍的性命之後,小東北位於小河的這三處產業都是關門停業的狀態。


    小弟該跑的跑,該投奔的投奔,該收編的收編,店內是狼藉一片,桌子上甚至都有一層灰塵了。


    “小方,覺得能勝任嗎?”


    我聳了一下肩,隨口說道,“這有什麽好勝任的,這店的地段這麽好,肯定不會虧錢的。”


    雷哥玩味笑了一下,“你想的簡單了,我替你向老三立過軍令狀了,每個月要向幫會繳納八萬元的分成傭金。”


    “什麽?”


    我嚇了一跳,“一個月八萬?雷哥,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就這個咖啡館,一個月能不能賣八萬都是兩說呢!你讓我交八萬.......這,這個店我不要了。”


    關於覃幫產業的分成傭金分兩種,一種是活性,另一種是死性。


    活性很好理解,就是將產業的利潤按照百分比上交給幫會。


    像雷哥的足浴城和溜冰場,每個月都是上交百分之五十的純利。


    死性更好理解了,一個月上交給幫會固定的金額就行,賺多賺少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現在雷哥說的就是死性傭金,讓我每個月上交幫會八萬塊錢。


    可這個咖啡館一天能賣多少錢?


    一個月八萬,一年就是一百萬啊!


    這不是扯淡嘛!


    雷哥不緊不慢的抽著煙,問我,“來過這裏嗎?”


    我點點頭。


    雷哥搖搖頭,笑道,“你還是沒來過。”


    說著,朝著樓梯走了過去。


    大豹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笑道,“這可是雷哥為你爭取來的福利,你小子還不要。”


    我懵了,靠著這個咖啡館,一個月上交八萬傭金,這他媽叫福利?


    我咋不信呢?


    懷著狐疑,我跟著雷哥來到了二樓。


    看到二樓的場景後,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明白,原來這不是單純的咖啡館。


    映入眼簾的是一條兩米多寬的走廊,走廊兩側是一個個顏色鮮豔的木門,大概有十幾間的樣子。


    布置和裝修簡直和足浴城的一模一樣。


    我推開其中一個房門看了一眼,沒有出乎我的意料,裏麵和酒店房間的布置如出一轍。


    在裝修方麵,甚至更勝一籌。


    能看出來,這個咖啡館以前走的是高端路線。


    都說港城的黃無孔不入,打死我也沒想到,咖啡館這樣一個清靜雅致的場所,竟然也能和黃扯上關係。


    對此,我隻能說,當初發明這種操作的人真是個天才!


    “靠著這個咖啡館,青龍可沒少搞錢,隻要運營好了,你有的賺。”


    雷哥接著說,“接下來,你象征性的找兩個咖啡師,然後找一群姿色不錯的服務員,後麵怎麽操作,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雖然雷哥說的很含糊,但我在足浴城也待過幾個月,自然明白他說的經營套路。


    要是這樣搞的話,每個月八萬的傭金,好像也不是太難。


    雖說搞黃犯法,可就目前的港城現狀,有多少生意是正經的?


    隨便去街頭走一走,十家發廊沒有一家是正兒八經剪頭的。


    全他媽洗頭的。


    再說,大名鼎鼎的太子輝哥,當初不就是靠一家發廊起家的?


    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


    我既然想在這條道上混下去,想積蘊自己的實力,錢是第一要素。


    撇開這些,這個咖啡館是我第一個獨自掌控的產業,也是雷哥費心幫我爭取來的。


    別說八萬傭金,就算十八萬,我也要接著。


    一念至此,我就沒有再說什麽。


    “行,雷哥,我聽你的,八萬就八萬。”


    可能覺得我並沒有表現出想象中的興奮,當下雷哥哼了一聲,“草,你要是覺得勉強,就讓大豹經營好了。”


    大豹隨即說,“小方,要不我來搞吧!每個月我額外給你一萬塊茶水錢。”


    我連連擺手,“還是算了吧,這可是我向雷哥證明自己的機會,誰要是給我搶,我他媽跟誰急!”


    “哈哈!”


    笑後,雷哥摟著我的肩膀說道,“忘了跟你說了,八萬隻是上交老三的費用,我的,你可別忘了。”


    我嘴角使勁一抽,哭喪臉說,“雷哥,咱們可是親爺倆,你好意思要我錢嗎?”


    “別說咱們不是親的,就算是親的,那也得明算賬!你知道我費了多大勁才幫你爭取過來的,沒有好處我幹嘛給你?”


    “不說了,先吃飯去。”


    怎麽形容雷哥這個人呢?


    對兄弟夠仗義,對小弟夠意思,對錢......夠較真。


    雷哥不止一次跟我說過,影響兄弟感情的因素隻有兩個,一個是女人,一個是錢。


    尤其是錢,隻要處理不當,很容易生起間隙。


    所以,隻要和錢有關係的事情,雷哥向來丁是丁卯是卯。


    他既然這麽說,肯定也會這麽做。


    不過有一點我很清楚,在咖啡館初期不賺錢的情況下,雷哥肯定不會給我要錢的。


    很有可能會讓我打欠條,以後再還他。


    .....


    吃飯的地方是雷哥定的,不是高級的大酒店,也不是昂貴的私人食府。


    而是一家不顯眼的街邊小飯館。


    雷哥要了幾個炒菜,拿了幾瓶劣質的白酒,和我大豹三人坐在一個小方桌上,邊吃邊喝。


    至於另外五六個小弟,則坐在另外一個桌子上。


    道上重規矩,尤其是雷哥這樣的老江湖,對規矩看的更重。


    反正我知道,除了我、大豹雷彪這樣的親近人物,一些小弟連說話的權利都沒有。


    不像我,和手下沒有什麽邊界感,剛來的外圍成員都敢給我開玩笑。


    要是擱到雷哥身上,分分鍾教你怎麽當小弟!


    可能是飯館的環境勾起了雷哥的某些往事,兩杯酒下肚之後,他話就多了起來。


    說的都是些剛來港城打拚的塵封往事,說著說著,還竟然淚眼婆娑了起來。


    人就是這樣,經曆過一些大起大落的事情後,總會在夜深人靜獨處的時候默默回憶往昔,又或者在信任的人跟前傾訴釋放。


    雷哥的這前半生完全可以用跌宕起伏、生生死死來形容了。


    在打拚初期,最要好的兄弟死了一個又一個,老婆也死了,唯一的親生女兒視他為仇敵。


    好不容易安定下來了,也可以盡情享受到打拚的紅利了,發現他最願意分享勝利果實的那批人.......都死光了。


    就像阿慶一樣,沒錢沒自由的時候,拚命幫青龍掙錢,玩命一般的活著。


    可日子好了,也有了幫小靈治眼的錢了,小靈沒了。


    這好像是每一個混江湖之人的魔咒,進入這個世界之前,都有著各種各樣偉大的理由。


    僥幸不死,並混出名堂之後,才發現,此時的自己距離最初的理想已經越來越遠了。


    我不知道以後的我會不會像雷哥這樣,但我知道,我已經回不了頭了。


    喝最後一杯酒的時候,我笑著問雷哥,“雷哥,要是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當年還來不來港城了?”


    雷哥長舒了一口氣,想了好大一會才悠悠說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是百年身。”


    說完,在淚眼婆娑中,雷哥將一大杯酒一飲而盡。


    如同咽下那些波瀾壯闊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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