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囚服的蕭庭夜臉上也染著些許血色,身上似受過刑,都是皮開肉綻的傷痕。


    比起他平日裏高高在上的樣子已是判若兩人。


    可即便他就這般處在牢獄之中,卻也絲毫不見落魄。


    有的人,似乎天生便是如此,無論身處何時何地,都難以蒙塵。


    不似蘇燼那種柔弱的破碎感,而是一種即便身處逆境,你卻依然覺得他可以隨時翻盤為王。


    “殿下來了。”他唇角微微咧開。


    目光落到那從牢外走進來的那雙白靴時,他眉心微微攏了起來。


    “這種汙髒之地,殿下還是不要來的好。”


    昭月一步一步緩緩走到他麵前。


    她今日穿了一身窄袖常服,也是她平日裏最喜歡的穿扮。


    以紅黑為主色,矜貴之餘更有淩厲清爽。


    她低眸看著他,“本宮既是見汙髒之人,自然要來汙髒之地。”


    蕭庭夜忽的笑了一下,“殿下說的極是。”


    可看到蕭庭夜的笑,昭月卻有一股怒意自心底升起。


    但她麵色卻依然保持著鎮靜,沉聲道:“蕭庭夜,告訴本宮,你為何謀反。”


    蕭庭夜拾起了一根枯草,在手裏把玩著,目光也斂了下去,沒有直視昭月的眼睛。


    “謀反還需要什麽特別的理由麽?”蕭庭夜勾起嘴角,“不過就是因為攝政王的位置坐膩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終究在那一人之下。”他聲音低了幾分,“更何況,納蘭淵,他不配。”


    他手中的動作微頓了一下,鳳眸一抬了起來看向昭月,眼底幽沉。


    他語氣一轉,反而帶上了幾分揶揄,“殿下不會想要為了從前的情誼,為我找什麽借口吧?”


    納蘭昭月一口氣堵在喉嚨,她蹲下身子掐住了蕭庭夜的下顎,手指猛地捏緊,沉聲道:“蕭庭夜!你若是不會說話本宮可以將你毒啞!”


    蕭庭夜隻是看著她笑,笑的妖孽橫生。


    他啞聲低低道:“殿下,還是那天晚上乖一些。”


    他剛說完這句話就發出了一陣吃痛的悶哼。


    昭月掐著他下顎的指骨泛白,唇角卻冷冷的勾了起來:“你以為,你那天晚上折辱了本宮?蕭庭夜,對本宮來說,那日你不過是個伺候本宮的下賤奴才,甚至是個連男人都算不上的廢物!”


    蕭庭夜原本掛在嘴角的笑意終於斂了起來,神色也染上了幾分寒意。


    見蕭庭夜那並不好看的神色,昭月才舒坦了一些。


    她緩緩鬆開了自己的手,站起身,目光睨著下方的蕭庭夜,淡聲道:“不過,攝政王還是當階下囚的樣子,看起來更賞心悅目。”


    蕭庭夜眸光微暗,“殿下喜歡便好。”


    殿下喜歡便好。


    同樣的一句話,在昭月的印象裏是小時候,蕭庭夜似乎總說。


    那時候他剛來自己身邊,一身清冷的傲氣,誰都瞧不上。


    即便他的身份隻是一個伴讀,她有時都在他那裏的得不到幾句好話。


    而他常常敷衍自己的一句話便是:殿下喜歡便好。


    所以昭月很是討厭這句話。


    昭月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情緒也恢複了平靜,“蕭庭夜,本宮今日來,想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


    蕭庭夜手裏的那根枯草捏在了手指中,左手上那枚血玉扳指也泛著一絲流光,他低聲道:“殿下想知道什麽?”


    “為何謀反,本宮要聽的是實話。”納蘭昭月再一次沉聲質問。


    她不信蕭庭夜謀反之心隻是短短這些年一時興起。


    他位極人臣如日中天之時,也正是自己扶持納蘭淵上位之時。


    若他真是權欲熏心,則該在那時便有所動作。


    因為那個時候,自己正欲讓權,在朝中也招了不少罵名,正是勢微之際。


    蕭庭夜卻沒有任何動作。


    而且,這兩日,她複盤廢帝那日,便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以蕭庭夜的精明,既然選擇在了在自己廢帝之時發動宮變,那麽他便不可能用謀反之名。


    自古以來,亂臣賊子都是上不得台麵的,即便謀反成功,也坐不穩江山之位。


    所以任何起義,都需伴隨師出有名。


    有時候,甚至隻需要一個借口。


    無論那個借口是否真實。


    即便她廢帝,也需師出有名,也要堵住眾朝臣的嘴。


    所以才會讓木清清成為廢帝的一枚棋子。


    讓納蘭淵徹底失心。


    蕭庭夜心思縝密,不可能不懂。


    可他竟沒有以任何借口正名,而是直接以亂臣賊子之名發動政變!


    這種會被人口誅筆伐戳脊梁骨的行為,根本不可能會是蕭庭夜所行之事。


    那麽他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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