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山長春穀,妙清與何媽媽麵帶愁容,在洞口不停的來回踱步。


    何媽媽歎道:“我就知道早晚會有人跳出來,隻是沒想到會是這個時候。”


    妙清黛眉緊蹙,“何媽媽,我到底是晚輩,這件事還是要等師傅回來做主。”


    何媽媽聞言愁容更甚,“穀主未曾言明何時歸穀,也沒告訴我們要往哪兒去。茫茫江湖,我們便是想找也無能為力呀。”


    “好在夫君是個清醒的,沒有衝動行事。”


    妙清搖頭苦笑,“可他這樣水米不進,到底叫人不放心啊!”


    說著便要進去。


    何媽媽忙將她一把拉住,“少夫人萬萬不可!這事你不能插手,無論你向著哪邊都有不是,還是我去勸勸吧。”


    而此刻正往長春穀而來的寧遠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太平鎮眾人看見天空劃過的影子都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聲音被風帶到寧遠耳中,鳥背上的寧遠心中一動,立刻讓巨鳥加快速度。


    看到寧遠的妙清與何媽媽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何媽媽一激動,差點扭了腰。


    妙清將何媽媽扶住,二人也顧不上寒暄見禮,將寧遠離穀後發生的事盡數說了一遍。


    “師傅遠遊沒多久,就有傳言說當年妙欲庵的豔尼崔綺是奉了趙老先生的委派才接近公公的。”


    妙清到底是晚輩,不好直言長輩的過錯,便措辭委婉的說道:“這話傳的有鼻子有眼,妙欲庵中還有人出麵作證。為止住流言物議,夫君親往快劍門中一行,回來之後便把自己關在洞中,想來是......”


    寧遠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趙句先前埋下的雷,如今炸開了。


    段沐風少見的有些邋遢,眼中滿是血絲。


    “師傅。”


    段沐風抬頭看到寧遠,強笑著起身行禮。


    寧遠歎了口氣,“你準備怎麽辦?”


    段沐風隻是愣神,良久才開口道:“祖父和父親找外公對峙,當場與外公恩斷義絕,放言引鶴山莊與快劍門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寧遠搖頭道:“不知他這些年每每見到你,心中作何感想。”


    “外公說他本意並非如此,他膝下隻此一女,一直視若掌上明珠,怎會有意害了她。”


    段沐風悵然道:“可錯已鑄成,母親間接死在外公手裏,引鶴山莊也因此蒙羞,差點因此敗落。”


    “便是祖母早逝,也未嚐沒有因此事太過勞神,損耗心血的緣故。”


    寧遠沒有插話,隻是安靜的當個聽眾。


    “我也因此備受冷眼,若不是遇上師傅,恐怕我會對祖父祖母還有父親恨之入骨。”


    說到這裏,段沐風情緒不由有些低落。


    “他之前對我的關心都是假的嗎?隻是以此向引鶴山莊施壓,伺機圖謀輕羽劍訣?”


    “如果一開始他就將事實說出來解開誤會,父親也不會為了維護引鶴山莊的名聲而自絕經脈,祖父也不會扯下臉麵不要,低聲下氣的向諸位同道討饒。”


    見段沐風越說越激動,寧遠卻不得不出言打斷。


    “這件事中雙方都有過錯。你父親傾心於豔尼崔綺,這才讓引鶴山莊聲名掃地,若說這也要怪你外公,著實有些牽強附會了。”


    “而你外公卻因私心而致女兒的顏麵於無物,讓崔琦勾搭女婿。更是在清楚一切的前提下打上門去,引來江湖同道對你父親的詰難,雖有借此打壓引鶴山莊,圖謀段家傳承的意圖,但未必沒有為女兒出口氣的意思。”


    “其中恩怨糾纏,實難輕斷。”


    寧遠輕聲說道:“沒有人能替你死去的母親原諒你外公,你不行,你父親也不行。但這都是上代人的恩怨,與你無關,你莫要苦了自己。”


    段沐風頹然慘笑,“我該恨他的。可一想到當年我被沐玉婷擄走時,他臉上的擔憂如此真切,我便恨不起來了。”


    “那便做你想做的吧。”


    寧遠輕聲說道:“隻要是出於本心,無論你怎麽做都行。”


    段沐風不再說話,隻是低頭不語。


    洞外的妙清立刻迎了上來,眼中滿是希冀的看著寧遠。


    “給他點時間讓他自己想清楚吧。”


    寧遠微微搖頭,“你也莫要多想。事已至此,我們能做的就是查清楚誰是幕後主使。”


    “不必費這個時間了。”


    一道晦澀的聲音傳來,何媽媽冷著臉將趙句請進來。


    趙句澀聲道:“我是在暗閣聯係上崔綺的,暗閣背後有朝廷的影子,必是朝中有人不願看著快劍門做大,這才把消息放出來。”


    “我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卻不想會這麽早。”


    趙句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悲是悔,亦或是又悲又悔。


    寧遠先是找了個理由將何媽媽與妙清打發走,“趙老先生若是為見沐風而來,那就請回吧。”


    趙句黯然道:“事已至此,我無話可說。老朽自知罪孽深重,隻是祖宗基業不能斷在我手裏!膝下諸子皆不成器,唯有沐風這個外孫可堪托付。”


    “我已囑咐過門中弟子,將快劍門門主之位傳予沐風,還請先生看在往日的情麵上勸他一勸。”


    寧遠眼角掃了一眼躲在藤蔓後的段沐風,“我不能替他做決定,這些話你還是自己說與他聽。”


    段沐風撥開藤蔓,眼神複雜的看著外公。


    這對爺孫說了什麽寧遠並未偷聽,反而是去往太平鎮,在無字碑下安靜等待。


    金烏西墜,一位相貌奇古的儒雅老者來到寧遠麵前,深鞠一躬說道:“在下辛碭,見過天人。”


    寧遠微微挑眉,驚訝道:“老丈何出此言?”


    “老朽覥為本朝國師,主掌欽天監。”


    這辛碭也是宗師,在寧遠麵前態度卻十分謙卑。


    “趙都尉手中那麵銅鏡與這無字碑都神異非常,與各派傳世神兵迥異,非是荒古異獸所遺。”


    “再者先生來曆不明,往前追溯也隻到大通鏢局。僅僅三天,先生便讓鏢局中那個不通文墨的趟子手通曉諸多醫術,這等行徑怎是凡人能為?”


    辛碭打開手中的木箱奉上,裏麵竟是厚厚一遝書籍。寧遠掃了一眼,各派珍藏典籍盡在其中,連北鬥延生經和玄火秘經都零零散散的湊了大半本,若讓人知道了,此人必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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