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神至此,不會隻是想與我說這些吧?”


    寧遠似笑非笑的倒上一杯清茶,“蕭氏女可還是帶罪之身,您難道就這麽瞧著她自絕於家族,讓蕭樂和永遠是個生父不詳的外人不成?”


    雲中君搖搖頭,有些後怕的說道:“此言差矣,若讓他們母子還留在蘭陵蕭氏才不妙呢。到時候莫說他們了,就連我都要被蕭氏族人扒上去榨幹,後患無窮。還是像如今這樣,有個不遠不近的距離為好。”


    這話雖然有些渣,但也不全是托詞。


    說到底雲中君與蕭氏女所為本就於禮法上有些不太好聽。


    所謂聘則為妻,奔為妾。二人未經父母長輩首肯,寫下婚書交換聘禮就未婚先孕,若是落在普通農家子身上,怕是會為了保全宗族的顏麵將女方浸豬籠。


    而蕭氏女隻落得個出家的懲罰,不僅族譜中未曾被刪去姓名,還將非婚生的孩子冠上蕭氏之名,顯然是從那塊陽和寶玉中猜出這孩子的生父絕非籍籍無名之輩,心裏也打著算盤。


    不過歸根結底,還是雲中君的過錯大些。他明明可以捏造一個身份,哪怕是個錯漏百出的身份,讓蕭氏麵子上過得去也就罷了。


    以他的品秩地位,蕭氏樂得結這門親,哪會有後麵的這些麻煩?不過是懶得費心思罷了。


    雖說上古時代男女之間看對眼了就能結為伴侶,沒有禮法束縛,雲中君可能是習以為常了。但管中窺豹,由此看來他的人性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完好。


    心念電閃間,寧遠便已經轉移話題,笑道:“既然如此,那你還跟在蕭樂和身後作甚?若不是為了保護他,又何必藏頭露尾?”


    “今時不同往日嘍。”


    雲中君歎道:“我們那個時代的老家夥,要麽回歸天道,等著無量量劫天地重開時再重新出世;要麽歸隱洞天,不問世事,早就風流雲散了。洞庭湖雖是我的屬地,但那洞庭龍王隻尊天庭詔令,哪裏會理會我這個名義上的主君?”


    “尊神到底還是東皇太一的屬神,東皇太一與如今的天帝昊天氏同源而出,多少要給你們幾分麵子吧?”


    寧遠貌似不經意的問道:“殿下的尊榮未曾被天帝褫奪半分,無論未來境況如何,都可作壁上觀,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呢?”


    東皇太一與昊天氏都是天之概念的人格化,這類神隻不存在隕落的概念,他們的死去隻不過是人性消散回歸天道而已,隻要天道有需要,隨時能被拉出來複活。


    “話雖如此,但昊天氏豈能與太一相提並論?”


    雲中君從廣袖中取出一壺玄醴,意興闌珊的自斟自飲。


    “雖說東皇太一是天之一相,昊天氏也是天之一相,但昊天氏不是東皇太一,他也沒有身為東皇太一時的記憶。我們於他而言隻是熟悉的陌生人,若有一日阻礙了天道運轉,他照樣不會手軟!”


    說罷他將杯中瓊漿一飲而盡,笑道:“我此行一半是為了樂和,另一半卻是為了你。”


    寧遠放下茶杯道:“願聞其詳。”


    雲中君展顏一笑,換了個杯子為寧遠斟上一杯瓊漿。


    “此界神權雖多,卻都已有主。”


    雲中君腦後飛出一輪麵目溫和的虛幻月神相,“我也曾做過月神,在昊天氏將日月眾星神權收歸天庭之後,這太陰權柄便再也沒有新神涉足。如今隻有我們這群老家夥才能繞過天庭敕封的那個太陰星君,接引月華之力了。”


    “那太陰星君一身權柄都懸於昊天氏一念之間,連身家性命都操之於他人之手。說是月神,可實際隻不過是昊天氏招之即來呼之即去的仆役罷了,稍有怠慢便會被打落神位,我等恥於與他為伍。”


    看著杯中輕柔明澈的酒液,寧遠便知道自己是在哪裏露出破綻了。


    “原來如此。”


    寧遠將杯中以太陰真水釀製的美酒飲下,說道:“我確曾做過月神,不過已將那麵相辟出,留在一方世界之中。”


    “既然尊神言及此處,莫不是想要與我那月神相坐而論道?”


    雲中君搖頭道:“我想和你做個交易。”


    說著,攤開的手上便出現一縷燦爛輝煌、威嚴尊貴的神魂。


    一見到這縷神魂,寧遠耳邊仿佛響起了楚地神巫的頌唱禮讚之聲。


    “應律兮合節,靈之來兮蔽日。青雲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操餘弧兮反淪降,援北鬥兮酌桂漿。”


    太陽神東君!


    寧遠不解道:“尊神何意?”


    作為月神的雲中君是與作為太陽神的東君相對的二元神,寧遠並不奇怪雲中君能拿出屬於東君的神魂,隻是不明白自己和這位太陽神能有什麽關係。


    “東君與我不同,他隻有太陽神這一個麵相。”


    雲中君垂下眼眸,雙瞳被東君的神光映襯的愈發熠熠生輝。


    “當他失去太陽權柄,便會不可避免的從神位上跌落。東皇太一回歸天道,昊天氏顯現後,天庭奪回了日月神權。我還能以其他麵相的力量維持尊榮,可東君不行,他是我們之中緊接著東皇太一隕落的。”


    “量劫之後,東君也會新生。可那時的東君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東君了,便如東皇太一之於昊天氏一樣,他沒有關於我們的記憶。”


    這方世界是有壽命的,天道早已將這些消息告訴過寧遠。


    一元分為十二會,每會一萬八百載,一個元會是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壽。而每五萬個元會為一個量劫,壽數到了,此方世界便會重演地水風火,再造天地。


    如雲中君這等大神自然無虞,他們於天地而言是無法再生的資源、不能有損失的重要財產。


    平日裏一個量劫之中有兩三個如雲中君這般的大神出現便是收獲頗豐了,他們本身就代表著某種概念,是世界的重要組成部分,每出現一個便能推動世界升維的過程更進一步,其珍貴程度不言而喻。


    但赤裸裸的事實是,這些大神某種程度上被視作私有財產和材料,隻要不出現損耗,他們本身的意願無關緊要。除非他的修為能夠超脫這方世界,但修為越高,他們從這方世界汲取的天地靈氣也就越多,其中因果也就越深,所受到的天劫更是不敢想象會有多恐怖。


    寧遠心中一頓,立刻明白了雲中君所求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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