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舒窈又拿了兩盞茶,分別給周氏和老夫人敬茶。


    周氏知道老夫人喜歡磋磨人,也不和她搶,喝得爽快。


    沈老夫人果然在謝舒窈端茶後就故意晾著她。


    謝舒窈眼底浮現起嘲諷,就知道老夫人不會輕易放過磋磨她的機會。她來之前特意把衣袖用特製的迷香熏過。


    老夫人有頭疾,若是聞多了這特製的迷香,隻會讓她的頭疾立馬發作。


    果然沒一會兒,老夫人就有些頭暈難受了。


    王嬤嬤上前,狠狠地瞪了謝舒窈一眼:“都是你,把身上的髒氣晦氣過給了老夫人。”


    謝舒窈睫毛微顫:“我說不進來,是嬤嬤非要我進來的。這麽算起來,嬤嬤明知道我會把晦氣過給祖母,還定要我進來,嬤嬤這是存著要謀害祖母的心思嗎?”


    好一張伶牙俐齒,王嬤嬤竟是啞口無言。


    謝舒窈放下茶盞退到了一邊,微微垂頭不說話。


    坐在老夫人下首的沈棣忽然冷冷開口道:“什麽味道?”他起身,朝著謝舒窈這邊走過來。


    謝舒窈一口氣提在了嗓子眼。


    沈棣每走一步,仿佛都能在謝舒窈的心口上刺一刀。


    袖子上的熏香能瞞得過別人,但不見得就能瞞得過沈棣。


    謝舒窈感覺到沈棣似笑非笑的視線就落在她身上,她深吸一口氣猛然抬起頭來,梨渦淺笑:“六叔聞著什麽味了?”


    “你覺得是什麽味?”沈棣反問道。


    “舒窈愚鈍,還請六叔指教。”謝舒窈麵上看似平靜,可袖子裏的手卻緊張地在扯著絲帕。


    沈棣冷笑一聲,輕輕轉動著玉扳指,視線轉而看向沈衝:“身上這種劣質的胭脂水粉,也不知道哪沾染的。”


    沈衝麵色有些難看。


    而剛進門的周湘蓮聽到這句話,臉色一僵,但很快就恢複如常地奔到老夫人麵前:“祖母這是怎麽了?是不是頭疾又犯了?”


    她立馬擼起衣袖:“讓我給祖母再揉捏按摩一番,緩解疼痛。”


    周湘蓮是周氏娘家的人,自小就養在沈家,跟著沈衝喊老夫人祖母。


    前世謝舒窈被她純潔無害的表象迷惑,事事和她說還聽取她的意見,結果把自己給整成了那副人髭死樣子。


    周湘蓮一邊給老夫人揉著太陽穴,一邊柔聲地道:“祖母很長時間沒有頭疾發作了,許是昨夜不曾安睡等到一早,引得頭疾發作了。”


    一句話又把禍水引到了謝舒窈身上。


    果然,沈老夫人臉上怒氣再現:“茶都還沒敬,愣著做什麽?”


    於是,謝舒窈又被王嬤嬤摁著跪在了老夫人跟前,雙手舉著茶。


    沈老夫人看到沈棣不僅沒走,還煞有其事地坐在下首,她不客氣地道:“老六今日不需要去上朝?怎有空還在這坐著?”


    “今日身子不適,告假了。”沈棣神色不變。


    “你也有身子不適的時候,倒是稀奇事。”沈老夫人已經很明顯地把嫌棄和厭惡寫在臉上了,可沒想到沈棣依舊不為所動。


    沈棣吹了吹茶,喝了一口後道:“嗯,昨日累著了。”


    他眼角掃到跪在地上的謝舒窈肩膀一抖,耳垂明顯紅了起來,不由輕笑一聲。


    這尋常的輕笑聲,聽在其他沈家人的耳朵裏,成了嘲諷之笑。


    沈老夫人覺得頭越來越疼了,就連臉色也白了幾分。


    沈衝察覺到不對勁,上前關切地道:“祖母,可是又難受了?”


    沈老夫人哼唧哼唧,頭疼的好像要炸了一樣。


    周湘蓮秀眉微蹙:“怎麽嫂嫂到跟前了,老夫人就頭疼了?”她若有所思地盯著謝舒窈。


    沈棣起身,嗤笑一聲:“磋磨人就頭疼,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說罷,他轉身往外走,隨著他的大步伐,飛魚服的下擺卷起一陣風。


    他才跨出門檻,沈老夫人氣得一揮手,就把謝舒窈舉著的茶盞揮到了地上。


    謝舒窈知道老夫人肯定會發脾氣,而且定然是會發在她身上,所以時刻盯著老夫人的動作。在老夫人揮手時,她就察覺到是想用茶水燙她。


    於是在老夫人手揮過來時候,謝舒窈身子微微後仰,手往沈衝那邊挪了下。


    “哐當”一聲,茶盞砸在了沈衝的腳背上,痛得他悶哼一聲。


    沈老夫人沒想到想要磋磨謝舒窈,卻被自己寶貝孫子給磋磨進去了,她這下頭更疼了。


    “都是你,這麽不長眼,還不趕緊滾下去。”周氏看到寶貝兒子被燙,又不好直接懟老夫人,隻得把氣又撒在謝舒窈身上。


    謝舒窈緩緩起身:“雖說忤逆嬤嬤的意思不好,但我今日確實不該聽嬤嬤的。”她看向王嬤嬤,“王嬤嬤是祖母身邊的老人了,以後說話做事,還是要以祖母為重。”


    王嬤嬤瞪著眼睛,這話堵得她愣是一口氣提不上來。


    說是老夫人的意思吧,那不是賣了老夫人嗎?


    說是自己的意思吧,不就落實了她確實沒考慮老夫人的身子嗎?


    謝舒窈即將要跨出門檻時又回頭看向沈老夫人:“湘蓮表妹可是專門習過這穴道按摩之術?”


    周湘蓮冷不防被她這麽一問,當即就道:“我也是看到祖母有頭疾後,就專門去向大夫學習的。”


    “表妹真厲害,三五歲就開始習穴道按摩了,實在佩服。”謝舒窈道,“人身上穴道幾百近千,沒個十年都學不會的,若是學一段時間就來班門弄斧,反而適得其反。”


    “表妹這麽尊重祖母,自然是不會學幾個月就來糊弄祖母的,對吧?不然亂揉捏,可是會出事的呢,重則喪命輕則癱瘓。”


    謝舒窈梨渦淺笑,可周湘蓮卻笑不出來了。


    學幾個月都是看得起周湘蓮了,不過是書上看了幾日就來給老夫人揉捏按摩了。


    這輩子,她回來了,還會讓老夫人的頭疾好起來嗎?


    謝舒窈說完這話就走了,但屋子裏卻安靜極了。


    周湘蓮這手舉在半空,放下也不是,繼續揉捏也不是,心裏恨死了謝舒窈。


    “我乏了,你們都下去吧。”沈老夫人直接逐客。


    眾人紛紛行禮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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