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


    “吾皇萬歲萬萬歲!”


    “眾卿平身。”


    “謝陛下。”


    於禮說上朝的位置應該按照品階決定,可夏行安就正大光明站在第一排,他非說自己是要保護陛下安全;於理說上朝應該穿朝服,還不應該攜帶武器,可夏行安今天就穿著一身玄色,腰間還別著一把刀……


    至於為什麽沒有穿昨日的靛青,隻能說染血髒了,然後洗了。


    夏行安站那兒就跟一個地痞流氓似的,手上還穿上了黑色手衣,手中沒有任何東西。他連個笏板都沒有,真像上來混日子的。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話音剛落,夏行安便偷偷打了一個哈欠,看似小心的動作剛好落入高座上人的眼裏。


    夏行安並不知情,他還自顧自偷瞄謝璟,旁人都垂首輕易不敢窺視天顏,他倒好,就差眼珠子黏在人身上可。


    “陛下,臣有本要奏!”身穿赤色官袍,年過半百的人老狐狸端著笏板出身。


    謝璟看向戶部尚書宋塘:“宋大人有何事啟奏?”


    “稟陛下,西郊百頃良田被人侵占。”宋塘氣勢洶洶,“昨日臣遣下屬前往征稅,可那負責人卻揚言——”


    “揚言什麽?”


    宋塘“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一副惶恐不安模樣,“揚言京外的地,天王老子也管不著……是他們自己的。”


    “不交田稅,還打了臣派去的人。”


    “請陛下做主!”


    謝璟眯了眯眼,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攥著,嗓音冰冷:“竟有此事?”


    殿上陷入短暫的議論,原本正在下神的夏行安聽了一耳朵宋塘的話,愣了一下,感覺越聽越像他京外開墾的荒地。


    那可就冤枉了!


    西郊的荒地是他幾年前帶人開墾的,按照本朝田稅法,開墾的荒地應是屬於個人,但仍需繳納一定的糧食稅。


    可繳納糧食稅的時間早就過了,田稅是不需要的。


    他不由多聽了兩句,萬一真是指他在西郊的地呢!


    誰知道他剛上朝就聽到有人彈奏他。


    “而且聽聞那片地背後是江湖勢力,這才目中無人,實在是有損天顏!”


    夏行安:完了!還真是自己的地……


    夏行安抿唇低低笑了聲,謝璟蹙起眉頭,注意到在下麵偷笑的人很不滿意,隨後輕咳一聲,殿內瞬間陷入寂靜。


    “夏愛卿對此有何見解?”


    夏行安跟被老師點名的小學生一般,立即抬頭,還算恭敬地作揖:“陛下,屬……微臣以為,應派人核實情況,再做定奪。”


    他學著古人虛晃的措辭,恭恭敬敬提出見解。


    宋塘聞言臉色青了些,旁人聽見便能反應過來,這話跟打他這個戶部尚書的臉沒什麽區別。


    何必老狐狸早就看夏行安不爽,直接對著夏行安吹胡子:“夏大人這是信不過本官的話?”


    “哎——宋大人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核查事情真偽難道不對?”夏行安毫不客氣回瞪回去,這老狐狸沒事找事,還找正主。


    真是關羽麵前耍大刀。


    “還是宋大人心中有鬼,不敢啊?”夏行安明目張膽挑釁他。


    “你……你——”


    宋塘一張布滿皺褶的臉擠在一起,一副要氣暈的架勢,還是旁邊的官員扶著他才沒讓他癱倒。


    “陛下,臣一心為陛下辦事,被一個新人這般揣度,臣真是愧對所讀聖賢之書!”


    宋塘跪在地上,大義凜然,卻沒敢多說什麽。


    “陛下,微臣好像沒說什麽,宋大人這是年紀大了,脾氣不好?那得讓宋大人好好休息,這個年紀也該頤養天年了。”


    夏行安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架勢,明顯是要將宋塘往火上架。


    心道:剛上任就給陛下解決一個麻煩,我真棒!


    “陛下!宋大人為國忠心耿耿,如今年事已高,怎麽讓一個新人騎到頭上?傳出去恐怕會惹天下人寒心。”原本扶著宋塘的官員接著話,顯然兩人是一夥的。


    夏行安定睛看向比宋塘稍微年輕一點的男人,說來怪不好意思,他不認識。


    “敢問,這位大人是?”


    “本官乃任工部尚書。”


    那尚書將脖子抬得高高的,用鼻孔看人的架勢。


    “工部尚書大人此言差矣,我不過是隨口說了一句事實,你這麽著急做什麽?”夏行安無差別攻擊 ,“何況我不過是就事論事,發表個人看法,兩位大人給我戴高帽,我身子弱,恐怕戴不住。”


    “就我看來,兩位大人私交甚好,我剛上任,日後可別針對我啊!”


    眼瞅他要全方麵開噴,謝璟再不出麵就不合適了,這才咳了一聲:“安靜。”


    “夏卿與宋、周二卿有事私下解決,現在是朝堂。”


    夏行安悻悻閉了嘴,但明顯不服。


    “陛下,此人著實放肆!如何能擔任高位?”宋塘迫不及待跳出來繼續。


    夏行安聞言,眼睛瞬間一亮,他就想等這種話:“既然宋大人質疑我的能力,那我也不太信任宋大人的能力。”


    “這樣吧!日後此事真如宋大人所言,我就辭去官職任宋大人處置。”夏行安話鋒一轉,“如若不然,還請宋大人告老還鄉,好好頤養天年,也以防日後被我氣出什麽好歹,我負不了這個責任。”


    “狂妄!”


    “大膽!”


    兩個被氣得吹胡子瞪眼的官員說不出話,謝璟在上麵感覺頭疼,也不知道夏行安哪裏來得膽子敢大言不慚。


    “宋大人可敢應賭?”


    “你當朝事是兒戲不成?竟能拿過來做賭約?”工部尚書周翔怒氣衝衝,指著夏行安的手指發抖。


    周翔與宋塘先前都是三皇子的人,周翔原是工部侍郎,先前的工部尚書正是孔彥,孔彥被處死後,周翔便撐了位置。


    “若是宋大人心中無鬼,為什麽不敢應賭?”


    夏行安繼續逼他,宋塘訕訕抬頭看向謝璟,卻見他沒有出聲阻止的意思,心知此番怕是逃不了,隻能應下:“本官行的正,坐的直,為何不敢?”


    宋塘作準了夏行安查不到什麽,隻當是夏行安狂妄自大。


    “哦——那還希望夏大人願賭服輸!陛下與眾朝臣做個見證。”


    夏行安得意洋洋的模樣令謝璟心安了不少,夏行安敢如此信誓旦旦,想必是有把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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