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


    “我有何不敢?珂綺諾雅!別忘了你的身份,我的身份!”


    “嗬……你?你有什麽身份?聖教都沒有了,你早就不再是聖子!別再跟李修樗做東山再起的美夢了!”


    令狐嫻話音剛落,阿若譚湛藍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猙獰,他反手一個耳光摑在令狐嫻的臉上。


    令狐嫻身形不穩,有些狼狽地往後踉蹌了一下,但手腕卻仍舊被阿若譚緊緊攥著。


    “聖教存不存在,能不能東山再起,你說了不算,我說了才算!”


    “與其嘲笑我和李修樗,不如考慮考慮你自己!看看你如今早已大打折扣的武功,還有你那個隻能依靠嫁人維持體麵的女兒,你的處境可比我糟糕多了!”


    “實話告訴你,我已經聚集了聖教之前的散在勢力,重新建立了新總壇,實力遠在我父親當年之上!隻要我一聲令下,江湖上勢必掀起腥風血雨!”


    “李元錦於我有大用!你如果膽敢把這個地方泄露出去,他日,你和你那個女兒都不會好過。”


    “但你要是乖乖聽話,全當沒來過這裏,也沒見過我,我大可放你們母女一條生路。”


    “你聽明白了嗎?滾!”


    令狐嫻被迫仰望著他,並靜靜聽著阿若譚說完了那些話,半晌,她忽然有些嘲諷地笑了一下,但不知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在嘲諷阿若譚:


    “好啊,好啊,好大的口氣,你以為自己武功高強,加上李四哥幫扶,你就能高枕無憂,卷土重來?嗬,實話告訴你,你也不要小瞧了正道中人,單一個盛涉川,他的武功,就夠你追一輩子也追不上!”


    “你放心,我不會把見過你的事說出去,不過……我與李元錦這個小賤人有仇,就算今天殺不得他,來日我總要折磨他的!”


    “另外,你也不要太得意,所謂風水輪流轉,明年到我家,你仗著年輕力勝,欺負於我,用言語威脅我,持強淩弱,他日,早晚有你遇上盛涉川的時候,屆時看你怎麽耍威風!”


    令狐嫻說完,慢慢起身,將自己的儀容整理好。


    不過臨行前,她輕輕撫摸自己被打痛的麵頰,眼神陰鬱地看向阿若譚和李元錦的方向。


    “好你個白毛雜種!居然膽敢侮辱於我,他日,我必要討還這份公道!”


    走出山洞,令狐嫻將山洞的洞口好好遮掩住,同時憤憤不平地咒罵了一句。


    她走在布滿冰雪的深山之中,思緒萬千,但腦海中想的最多的,還是有關於自己坎坷離奇的前半生。


    珂綺諾雅是她的異族名字,然而她並不是異族人。


    她是一個漢人的棄嬰,不知父母,卻被一對出身異族的魔教夫婦養大。


    她從小生長在魔教,養父母都是魔教的高階教徒,他們給予她的理念就是要不惜一切代價往上爬,在爾虞我詐,弱肉強食的魔教,如果沒有足夠強大的靠山和能力,任誰都能瞧不起你,打罵你,殘害你。


    人不需要關愛,更不需要什麽虛無縹緲的情愛,那些東西隻不過會成為你的軟肋和弱點,讓你在遭受敵人痛擊的時候,起到最關鍵的致命作用。


    所以她從小就拚了命地學習劍術,或許是悟性極高,老天眷顧,她在劍術上的造詣超凡脫俗,小小年紀,就已經成為了魔教之中知名的天才少女,十七歲的時候更是手刃上一任劍之聖使,以最小的年紀,位列六大護法之一。


    魔教教主座下有音,顏,力,藥,巫,劍六大護法。


    而護法之位距離魔教教主之位僅有一步之遙。


    她絲毫不掩飾自己對那個位置的渴望,在接到上一任教主要從他們六個之中選擇繼承人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決意賭上一切去爭取那個位置。


    可是,當她偽裝成來曆不明的歌姬,並且遇上年輕時的度千歲時,她卻忽然意識到,自己所期盼的位置恐怕並不像她想象的那樣容易獲取。


    她已經不是年少的時候,也幾乎快忘記了年輕時的度千歲長得什麽樣子。


    哦,對了,年輕時的他,與度無倦有幾分相像,但是比起度無倦,那時候的度千歲又有一種顯而易見的自信飛揚。


    他是一個跟自己一樣天資出眾的人,而且是一個可以光明正大地行走在太陽底下,無比驕傲地展示自己風采的男子。


    那時候的盛涉川尚未成名,而他已經功成名就,成為江湖上極為罕見出色的少年掌門。


    她與他相遇在六月的雨季裏,他拿著一把油紙傘陪她走過一段泥濘的鄉間小路。


    他把傘留給了她,紅著臉說以後可以到青城派找他,把傘還給他。


    而她也隻是笑著拿過來,並沒有戳破他已經有家室的事實。


    後來,她帶著那把傘去找他,做了他的妾室,她知道自己生得漂亮,她也能從那個男人的眼睛裏看出那種渴望,不過……


    讓她真正感興趣的,並不是他上鉤時的期待與羞赧。


    而是期待著殺掉他之後,怎樣以勝利者的姿態,繼承軒轅焰的教主之位。


    不過,就在她與度千歲半推半就的相處過程中,她不小心有了身孕。


    她本想事成之後打掉腹中的胎兒,可說來也奇怪,懷有度無憂的那段時日,她總覺得頗為疲憊。


    在正道中人籌備屠日城之戰的時候,她曾計劃過要不要趁機殺掉度千歲,但身體的不適與度千馨的警覺卻總讓她屢屢失手,最終甚至不慎墜崖,險些一屍兩命。


    度千歲對於她,有著極其強烈的愛,但她對於度千歲的話,卻很難說。


    她並不懂得什麽是愛,也認為自己不需要愛,她需要的隻是在任何情景之下,都能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


    從崖底撿回性命之後,魔教覆滅,她再也沒有了退路。


    而她引以為傲的武功,因為產傷和墜崖較前大打折扣,懷中的女兒,青城派掌門夫人的身份,成為了她繼續活下去的唯二砝碼。


    從她心底而言,她覺得自己並未叛離魔教,但從現實而言,在正道生活了這麽多年的她,已經難以輕易脫離這樣的生活。


    她固然可以跟著阿若譚一走了之,追隨他重振魔教,可是曾被她利用過的度千歲和度無憂怎麽辦?


    收容魔教中人為妻,再加上有一個魔教出身的母親,以後的他們又應該怎麽生活下去。


    真討厭,果然父母說得都是對的,隻要嚐過感情的滋味,人就再也不能那麽無懈可擊。


    何況那個阿若譚似乎並不喜歡自己,覺得自己曾經叛變過,自己真要是回了魔教,未必會過得比現在好。


    她慢吞吞想著,不知不覺,竟已經走到了一處叢林之中。


    那叢林之中,處處留有篝火的痕跡,很多被熄滅的篝火邊還放在一些吃剩的幹糧和潑掉的茶水。


    令狐嫻忽然意識到,這裏應該是嵩嶽派的人曾駐足過的地方。


    她彎腰捏起一些雪,正猶豫著怎麽假扮成青城派的人返回棠棣小築的時候。


    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從身後響起:“你是誰?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令狐嫻一愣,回頭,看到的竟是盛涉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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