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沒人能救你了吧,還要垂死掙紮嗎?”有人朝林北戲謔道。


    口中說著挑釁的話,可他的動作出賣了自己,他躲在人群中,甚至都不敢探出頭來。


    他們在等,等一個愣頭青上去送,之後他們再借勢將那隻可怕的沙奈朵拿下。


    總要犧牲一個的,但那個人決不能是自己。


    “老先生,求您救救她!”


    未料到如此局麵的林北放聲大喊,不曾想,沒按劇本走的他竟無法得到大智的幫助。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他朝著小屋繼續喊道,“這些人的前身是火箭隊啊,老先生!”


    “我知道。”


    屋子裏有了回應,讓林北緊繃的神經一鬆,可之後的話又令他如墜冰窖。


    “你不也是嗎,都快走吧,不然,爺爺我可是會殺人的。”


    “沙!”


    奈奈一邊痛苦著,一邊控製著不斷波動精神力,將不知死活的試探者彈飛或擊廢。


    “大家保持鎮定,這隻沙奈朵快不行了,與其攻擊精靈,不如先攻擊它主人更有效。”


    有人開口,自然有一群人附和,殺死林北,職位連升兩級,仿佛已經成了板上釘釘的事情。


    隨著事態發展,越來越多的rr隊人員爬上山,原本微慫的膽子,越發膨脹起來。


    鬣狗圍弄重傷的雄獅,何等絕望的畫麵。


    除獵人,滅八獸王,挫幻諾聯盟,戰至石英高原,曆卡洛斯與迦勒爾,鬥天才主角,喋血天冠山……


    不論正戰野戰,他林北,何曾設想過今日,一群不入流的訓練家,竟將他圍困至此。


    命運這東西,即便知曉,亦無法改變嗎?又或是說,每一處細微的改變,都會招致更壞的結果,從而導致事件最終回到它原來的路上。真權威啊。


    林北顧不上感歎,一道道攻擊前仆後繼,敵人不會給自己半點喘息的機會,他要爭取一個機會。


    “中了,中了,哈哈哈哈。”


    漆黑暗處的笑聲猙獰可怖,偏偏又陣陣入耳。


    林北的呼吸越發急促起來,空氣裏和口腔裏,都是又冷又腥。


    他的手臂不願離開的奈奈,那或許是這個堅硬的山頭上,唯一的柔軟之物了。


    與過去比,奈奈現在的體重太輕太輕。


    那雙眸子緊閉,身上一定是很疼很疼的吧,如果是精靈與精靈之間的愛情,斷然不會如此。


    怪隻怪他林北,這一路能走到今天,全仰仗奈奈那無微不至的悉心照顧,然而情況反轉後,他卻並不能好好守護他自己的守護騎士。


    一道水槍終究是將二者打開,紊亂的精神力場被擠壓成一片很小的空間,天上有什麽鳥在嚎叫著,如同嬰兒啼哭。


    “唉……你們自己人玩什麽命啊。”


    隨著一聲長歎,門板被強勁的氣流吹飛,直直插在灰頭土臉的林北麵前,順勢擋下了幾塊突襲而來的碎冰。


    是大智老人,他還是看不下去出手了。


    剛剛進化的火恐龍離小屋最近,率先得到了吉利蛋的救治。


    而林北自己這邊,則摸爬到奈奈身邊,將其護在身下。


    門板後,一雙雙眼睛翻著下三白。


    “老頭,我勸你別不識好歹。”


    他們到場的訓練家總數已過五十,這個阻礙他們升職的老頭,就是再強心裏也不發怵了,自然是起了殺意。


    大智老人麵露憂色,心中暗道,“憑我一人,這些人執意要殺的話,恐怕難保得住他,唉。”


    於是他高喊道,“幹嘛總打打殺殺的,要不這樣,你們派人和我來幾場友好交流,贏了我就把人送給你們,絕不再插手。”


    rr隊的成員沒有傻子,怎麽會信老頭的鬼話,這種拖延時間的言論隻能被當作耳旁風。


    “老頭兒,我警告你最好別過來,兄弟們,給我繼續耗,”有人朝老者喊道,算是給夠麵子了。


    談話間的功夫,火恐龍的傷勢已被吉利蛋完全恢複。一雙銳利的眼神迅速睜開,而後拔腿開跑,一個高高躍起,堅定地護在了林北身旁。


    “哢啵!”


    鬥誌再度被點燃,尾焰左搖右擺。


    大智老人的精靈也是緊隨其後,蜂擁而上,一切看起來似乎又有了轉機。


    就在雙方五花八門的精靈戰在一起,喧鬧異常時,林北這才察覺到,手中的柔荑似乎有些冰涼。


    …………


    “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你再堅持一下。”


    “……”


    懷中精靈嘴微張著,卻沒有半點聲。


    “好吵啊,我聽不清,你一會兒再告訴我好不好,就一會兒……”


    “……”


    小手想再抬高些,被林北一把抓住,按到他臉上,“我在,我在,我在的,奈奈。”


    天空炸了個悶雷,下起短促的春雨,宣告了冬天的結束。


    還記得初見時也是雨天,從那天起他們的心髒便慢慢同頻了,並且相信它會永遠共鳴著。


    “哪個天殺開的雨天,淦他*的!”


    跪在尖銳的碎石地裏,生命中僅剩的柔弱被用力摟緊了。


    小小的種核從奈奈身上滾落,嫩芽沾了水,開始肉眼可見的生長,黑色的莖不斷延展,向上,向上,不斷將懷裏的奈奈纏繞,最後竟開出一朵朵藍色的小花。


    那雨來去得太急太快,走時天才蒙蒙亮。


    等到溫暖的光線真正照耀到山頂,老者的精靈已經擊退了大部分來敵,餘下的殘兵敗將也在陸續退場。


    她於夜盡時離去,似星辰散,花卻在黎明前綻放,如旭日升。


    是的,就像身處異時空的灰黑精靈,擊敗後隨風消散,什麽都沒留下,奈奈同樣如此。


    “不可能,為什麽還是這樣,為什麽,為什麽?”


    林北搖著頭,身體驀地好累,即使他就跪在地上。


    眼前隻剩還在不斷長出荊棘的藤蔓,那雙眼睛裏的血絲像是要爆開,發黑的眼圈卻生冷冷的,透露著身體的虛弱。


    “那是什麽?”老者緩緩問道。


    望著眼前仍舊肆意生長的枝葉,林北愣然開口,“我的妻子……”


    老者啞然,而林北也終於想明白了,為何大智一開始沒有幫他。


    在預言中,大智是在他失去奈奈之後,才建立的同命運感。


    男人支撐著身體晃悠悠站起,把一旁的老者驚退了兩步。


    “對不起,小夥子,我在電視上見過你,新火箭隊幹部對吧,我當你們在搞內鬥,所以我才……”


    聽著大智老人的解釋,林北隻是漠然,那張臉因背光而略顯陰沉,突兀的眼睛漠然地注視著空無一物的前方。


    “沒關係了,rr,我既能建它,也能毀它。”


    說完,他便直挺挺朝前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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