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桉驀地抬眼,隻見床上的喜鵲緩緩睜開了眼眸,目光略顯慌張地看著她。


    她手臂微微抬起,指著她手裏的書,聲音虛弱中透著焦急:“姑娘不能再讀下去了。”


    夏桉讀到最後一個字,也已經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見喜鵲終於醒了,夏桉瞬間將書合上,一把拉住了喜鵲的手。


    “我和琥珀日日變著法喚你,你不醒,今日讀起這話本子,倒是將你喚醒了,早知這樣,我早些讀給你聽了。”


    喜鵲蒼白的小臉上浮起絲絲詫異,她環顧了一下屋子:“姑娘,這裏不是陰間吧,我記得,我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嗎?”


    夏桉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麵,淺聲道:“你確是被人傷了,也確是傷得不輕,好在沒有傷及要害。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死的。”


    喜鵲有些不可置信道:“那你掐我一下。”


    夏桉使勁捏了捏她的手心:“如何,疼嗎?”


    喜鵲臉上浮起一絲淺笑,眼裏有淚花閃動:“疼的。”


    夏桉摸了摸她的額頭:“你等著,我讓琥珀給您弄些吃得來。”


    喜鵲拉住了她:“姑娘,我睡了多久了?”


    “也就,十來天吧。”


    “那,砸我的人?”喜鵲顯得有些吞吐,“我是說,府裏,找到那人了嗎?”


    夏桉從喜鵲的眸子裏看出了絲絲傷感和落寞。


    她重又坐了下來:“你是不是,知道誰傷的你?”


    喜鵲提了絲氣息,卻又欲言又止。


    她不知該如何說出口,更不想麵對。


    回憶那晚她倒下時,朦朧中瞥到的那雙熟悉的鞋子,她心裏隻覺一陣梗痛。


    她如何都不敢相信,日日與她一起做活,與她情同姐妹的蝴蝶,竟會在暗地裏用石頭砸她。


    她砸得那樣重,是想要殺死她。


    究竟是為什麽?


    夏桉定定看了她幾秒,讀懂了她眼中的茫然。


    這丫頭竟是知道的。


    片刻後,夏桉聲音有些沉道:“你恨她嗎?”


    喜鵲有些無措地搖搖頭:“我不知道。”


    夏桉語氣堅決:“我恨她。”


    喜鵲有些哽咽道:“姑娘,你查出來了?”


    “是的,原本是應將她送去衙門的,可又覺得對她來說有些簡單了。所以,我將她送去了更加適合她的地方。”


    喜鵲眼角留下一行清淚。


    夏桉抽出帕子,將她的淚拭幹淨。


    沉默片刻,溫聲道:“我知道你對蝴蝶有姐妹情誼,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你下毒手,她生了二心,早就是魏氏那邊的人了。如今隻是去了她該去的地方。”


    “不要哭,該哭的還是她們那些人。你記著,有我在,誰都不可以輕易傷害你。”


    喜鵲眼睛充盈著淚水,眼裏一片紅。


    “奴婢知道了,姑娘。”


    那樣冷的天,她被石頭重重砸倒,一個人躺在冰冷的池邊。意識流失之前,她心裏彌漫著無盡的無望和不甘。


    後腦似乎被砸透了,她覺得自己定是死定了。


    可是蝴蝶為何要置自己於死地?


    姑娘會不會知道,蝴蝶原來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蝴蝶會不會再去傷害姑娘?


    帶著諸多的惶恐和疑問,她徹底失去了意識。


    卻沒想到,她竟會在姑娘的溫聲細語裏再次醒了過來。


    且在此時此刻,姑娘已經揪出了蝴蝶,為她報了仇。


    對於蝴蝶,喜鵲心裏曾經的感情,以及巨大的失望,終於在這一刻化作了一抹深深的感慨。


    大概她們的姐妹情分,隻有那麽多了。


    屋內燈火搖曳,夏桉和琥珀喂喜鵲喝了水,吃了米粥。


    雲芷閣這一夜,溢滿欣喜和溫情,宛若剪掉長芯的蠟燭,仿若透著新生。


    -


    這一時間。


    瓊棲院裏的主仆二人,也是誌得意滿。


    薑嬤嬤今日整整忙了一天。


    她先是偷偷帶上素心,去往她城外的家中,幫著她病重的祖母請了個靠譜的郎中瞧了病。


    又幫著素心為她祖母抓了藥,還順手給她們家添了些米麵。


    將素心家裏的事務安排妥當,她又一路教導素心如何在夏桉屋裏做事,如何幫著夫人看著夏桉。


    如何向夫人稟報情況。


    待到將她教導得差不多了,薑嬤嬤才回到瓊棲院跟魏氏複命。


    “素心的祖母,我已經找了郎中為她診了病,也抓好了藥。我跟素心說了,後續治病的銀子,需得看她在雲芷閣的表現,表現得好,夫人自不會虧她,表現的不好,就另當別論了。他們家的底細我摸得清楚,她也休想敢耍花招。”


    “他們家果然困難,一家四口人就擠在兩間破破爛爛的泥屋裏,吃的是黑饃饃和野菜湯,看著著實是寒酸。且她祖母這個病還是真有些費錢,用的藥都不便宜。


    魏氏不在乎地道:“沒事,花的錢越多,她就會越感激我,到時候也會更死心塌為我們做事。”


    “夫人說得沒錯,她今日當著我的麵,感激得一直掉眼淚,她說以後夫人就是她的恩人,她保證事事都聽夫人的。她這條命,以後就是夫人的了。”


    魏氏勾唇笑笑:“你看吧,捏人捏七寸,沒有拿捏不了的人。”


    薑嬤嬤胸有成竹道:“規矩我也教得差不多了,明日她進了雲芷閣,肯定出不了岔子。”


    魏氏有些悵然道:“但願這次能一切順利。”


    薑嬤嬤安撫她道:“夫人放心吧,喜鵲同一個死人無異,桉姐兒身邊就剩下個琥珀,她有什麽借口反對府裏的安排?再說,這次是她自己當著老夫人的麵,點頭願意接受府裏的安排。她總歸是知道,您是這府裏做主的人。”


    魏氏點點頭:“對。她明日若是敢鬧幺蛾子,我定然親自出麵教訓她。”


    -


    翌日一早,薑嬤嬤一刻也沒耽擱,用了早膳,便帶著提前選好的四個下人,去了雲芷閣。


    夏桉也是客氣,見薑嬤嬤帶著幾人從院子口進來,趕忙就迎出門去。


    “薑嬤嬤,您來了?”


    薑嬤嬤笑著朝她道:“三姑娘,這兩日我奉夫人的命,在前院裏挑了幾個下人,這不,給你送來了。”


    夏桉目光在薑嬤嬤領進來的四個人身上梭巡一圈,福了福身:“謝母親,謝嬤嬤。嬤嬤有心了,您捎個信,我過去接也一樣的。還麻煩您親自跑一趟。”


    夏桉的話客客氣氣的,薑嬤嬤很是受用。


    她是主屋裏的人,在府裏各處都是頗有麵子的。


    這個桉丫頭還算是懂事,知道尊敬她。


    薑嬤嬤略顯謙虛道:“這是老奴應該做的。”她朝夏桉介紹,“這位年長些的,是苗媽媽,可以和李媽媽一起做灑掃的夥計。這兩個年紀輕的,一個叫仙芝,一個叫小五,做事都挺勤快。”接著,她加重了些語氣。“這丫頭叫素心,性子沉穩,心靈手巧,乖巧懂事。”


    四個人,苗媽媽和仙芝小五,身上穿的是前院婢子們常穿的藍色棉布衣裳,隻有這素心,著一身體麵些的紫色婢子服,打扮得大方得體。


    夏桉目光在素心身上駐了許久,道:“這丫頭倒是看著舒服,幾時進的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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