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舫天,是江州人。


    夏桉上一輩子隻是聽說,他似乎是跟著一個商戶來到了上京。


    後來,那個商戶因經營假酒,導致許多顧客中毒。事情鬧到衙門,那商戶卻將所有罪責都推到了他身上。


    他入獄後,應是一直不認罪,不肯簽字畫押,才被獄卒百般折磨。


    到頭來,他還是替那商戶坐了牢,正月十五正是他出獄的日子。


    看著他身上的傷,可見他在獄中沒少受刑。


    上輩子他後來有沒有複仇,夏桉不得而知。她隻知道,他雖然被救活了,卻還是落下了病根,前世死在了她的前麵。


    天妒英才,說的就是他了。


    前夜夏桉為他處理傷口時,發現他身上最致命的傷是在後腰處。


    那裏被烙鐵燙過,皮肉已經潰爛發汙,泛著股腐臭味,創口麵積大,傷口也深。


    此處有連著腎髒,若是診治不利,後續定是會影響壽命。


    夏桉替他診治時,仔細將那裏的腐肉清理幹淨,覆上了生肌養血的藥粉。


    後續再處理幾次,待到那裏重新長出完好的皮肉,應該就沒事了。


    上元節的這一夜,誰都沒想到,人人趨之若鶩的醉雲樓,會從京中最智趣高雅的地方,變成了最壓抑危險的地方。


    過程之險惡,經曆過的人連提都不願意多提一字。


    原本夏媛進醉雲樓的時候,那裏、已經聚了很多上京城內所有叫的上名號文人墨客,才子佳人。


    大家寫詩作對,把酒言歡,好不熱鬧。


    繁燈搖曳,漫若朝炬,紙筆讚月華,高吟唱春宵。


    夏媛沉醉在詩詞歌賦之中,臉上擎著甜美的笑意,隻覺得這種地方才是最適合她的。


    至於夏桉,隻配在河邊點幾盞花燈,象征性地應個景。


    此時,她最仰慕的三皇子,竟也已經到了,就坐在她微微仰頭便可看見的二樓欄杆處。


    芝蘭玉樹,優雅貴氣,哪怕隻是遠遠望一眼,夏媛都覺得臉頰發燙。


    她慶幸趙幽對文墨之事不感興趣,從來不會出現在這種場合,不然她也沒有辦法如此心安地參加這樣的聚會。


    當然,今日這種場合自然也不了鄭妍錦,此時她就坐在自己對麵,故作姿態地看著台上。似乎同她一樣,也對今日猜燈謎的環節很感興趣。


    夏媛不動聲色地回眸看了眼呆呆站在她身後的梅書生,輕咳了一聲:“一會兒,你可不要拖我後腿。”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在這種場合輸給鄭妍錦。


    梅書生默不作聲點點頭,沒有答話。


    今日場上有許多他的舊識,梅書生雖然貼了胡子,喬裝過了,可還是怕被人認出來。


    他如今這副德行,若是被人認出,實在是丟人得緊。


    可他總得活著,總得需要銀子養家。


    夏媛出手慷慨,他是心甘情願這麽做的。


    是以,他一直垂著眸子將頭埋得低低的。


    不多時,醉雲樓的掌櫃走到了台上,對眾人道:“感謝各位文人雅客今日來我們醉雲樓捧場,我們醉雲樓為了今日的燈謎會,特地準備了些上好的彩頭。”


    下麵有人問道:“掌櫃地,都有些什麽啊?”


    這時,掌櫃的示意身後的小廝將台上的一麵紅布扯開。


    數盞紅色的燈籠瞬間呈現在眾人麵前。


    每個花燈上麵,都寫著一幅燈謎。


    掌櫃的對眾人道:“這花燈有三排,每一排對應地彩頭都不一樣,越往高處,彩頭越大。”


    “大家隻管猜,猜對了,揭開燈謎,下麵寫著的,就是對應的彩頭。”


    麵對這麽多的花燈和燈謎,下麵的文人雅士立刻來了興致,紛紛開始念讀上麵的燈謎。


    一時間,醉雲樓的氣氛極為熱絡。


    不多時,下麵一排的燈謎已經相繼有人猜了出來。


    一幅幅燈謎被小廝揭開。


    每個猜中的人,見到燈謎下麵的彩頭,都笑容滿麵。


    今日的彩頭,果然都不是俗物。


    光是最下層的,就有藏書、玉簪、畫卷等。


    再往上一層,猜到的人並不多,彩頭有琵琶、有玉如意。


    而最上麵一層,其實隻有一盞花燈。


    夏媛看著那花燈,默默地想,那底下的彩頭,必是古劍無疑了。


    她凝神讀著上麵的燈謎。


    “河清海晏,打一詩句。”


    “河清海晏?和什麽詩詞相關?”夏媛大腦裏一片空白。


    她兀自琢磨了一會兒,側眸問身後的梅書生:“最上麵那一個,你猜出來了嗎?”


    梅書生輕聲回道:“讓我再想想。”


    梅書生眼下也猜不出什麽眉目。


    鄭妍錦此時也在目不轉睛地盯著最上麵的那個燈謎,然後不時與身邊的貴女竊竊私語。


    夏媛有些著急,鄭妍錦腹中墨水不少,萬一讓她猜出來怎麽辦?


    她舉目朝二樓的三皇子看去,眼中透著急切,這燈謎是她的,絕對不能讓別人搶了去。


    她回頭厲聲催促道:“你快一些,今日若是猜不出來,銀子就別想要了。”


    此時,三皇子所在位置的裏側,程鴿低頭對盛枷小聲道:“樓下那個穿橘色衣裳的,是夏府的二姑娘,也就是夏桉的姐姐。”


    從盛枷這個位置,剛好可以看到那一桌。


    盛枷手撚茶杯,聞言淡淡地朝那邊瞥了一眼。隻見一女子目色緊張地盯著最上麵的燈謎,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緊繃。


    長得,與夏桉毫無幹係。


    他淡淡收回目光,漫不經心轉動手裏的烏寒。


    程鴿朝著下麵梭巡一圈:“不知夏三姑娘是不是也來了?”


    三皇子調笑道:“怎麽,今日還有表弟想見的女子?”


    “沒有。”盛枷幹脆地回道。


    三皇子悠悠道:“過了年,你都二十了,也該好好考慮一下人生大事了。若真有入眼的姑娘,就直接下聘娶了吧。”


    程鴿收回目光,笑著對三皇子道:“殿下英明。”


    他家大人常年不近女色,看著實在是不接地氣。


    早該訂門親事了。


    有個女子與他一起生活,也好中和中和他身上的冷厲之氣。


    盛枷唇角勾了勾:“殿下談論我的時候,可有想過自己也還未娶妻?”


    三皇子噎了噎。


    盛枷說得不錯,他也確還沒有定下王妃的人選。


    可他們倆能一樣嗎?


    他在宮裏,可是有侍婢的。


    而盛枷身邊半個女子也無。


    三皇子正欲反駁他兩句,樓下突然傳來了一陣歡呼聲。


    看樣子,最上麵那盞燈的燈謎,似是被人猜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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