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便聽說瓊棲閣的人大動幹戈地清點庫房,夏桉來到了小娘的玉箏閣。


    玉箏修繕得嶄新敞亮,小娘住進來以後,豐滿了書架,又添了一些應景的裝飾,屋裏燃著適宜夏季的清爽熏香,如今整個屋子顯得溫馨又典雅。


    蘇氏穿著夏桉為她定製的淡藍色香雲紗衣裙,臉色白裏透紅,夏桉進來時,她正和山菊、如雲坐在桌前,商量著刺繡的花樣。


    夏桉看著那繡布很大,顯然是一個複雜的活計。


    見夏桉進來,蘇氏忙招呼她坐下,詢問她的意見。


    “桉兒,你幫娘參考參考,若是繡一麵屏風,是繡一幅牡丹畫圖樣好,還是繡一幅山水圖好,又或者,繡幾根青竹圖樣?”


    夏桉好奇道:“小娘,你如何想起要繡屏風了?”


    蘇氏道:“你祖母從前一直都很喜歡我的繡活,隻可惜我此前身子一直不大好,好久沒有為她繡什麽東西了。


    如今我的身子也養好了,你祖母自從得知我之前被下了毒之後,一直對我十分關切,常常讓溫嬤嬤給我送些補品。我見她屋裏的那麵屏風,用了好幾年了,所以想著今年她過壽的時候,送她一麵新的。”


    夏桉點點頭。


    她看了看桌子上的幾幅圖樣。


    “若是送給祖母的,我覺得還是牡丹吧。”


    前世祖母生辰,姑姑回來為她祝壽時,就為她帶來了一套牡丹圖樣的被麵。


    祖母很是歡喜,當天就讓人為她換上了。


    山水圖大氣,竹子圖清雅。


    然隨著年歲漸長,祖母應是更喜歡在屋裏放上顏色鮮豔的東西。


    如此看著,心情也會明媚一些。


    蘇氏念叨:“牡丹寓意著富貴吉祥,也好,就選牡丹吧。”


    夏桉叮囑道:“祖母的生辰還有些時日,小娘你切莫要急著趕工,慢慢繡即可,不要累著了。”


    “好,我心裏有數。”


    門外響起一連串快速的腳步聲,門簾子還沒有動,來者聲音先傳進了屋裏。


    “小娘,小娘,聽說兄長要大婚了?”


    夏舒寒幾步撩開簾子跨進屋內。


    “三姐姐也在,主屋那邊正在清點庫房,說要為兄長籌備嫁妝呢。”


    夏桉道:“怎麽,他都十九了,下聘娶妻不是正常?何以如此大驚小怪。”


    夏舒寒道:“我這不是好奇嗎,如兄長這般京城第一公子,會娶個什麽樣的女子。小娘你知情嗎?他要下聘的女子是誰?”


    蘇氏還是剛聽說夏舒緯要談婚論嫁。


    “不清楚。”


    “三姐姐呢?你知道是誰嗎?”


    夏桉道:“不知道。不過,不管是誰,我猜,他們也許會白準備。”


    “三姐姐你為何這樣說?如兄長那般的男子,京中有哪家的女子會拒絕他的下聘?”


    夏舒寒還真是無腦崇拜他的這個兄長。


    夏桉挑眉:“那你敢不敢跟我賭,就賭,他這聘禮送不送得出去。你贏了,下個月我多給你五兩銀子零用。我贏了,扣除你下個月的零用銀。”


    夏舒寒看著夏桉狡黠地神色。


    想想此前,每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都被她說中。


    這三姐姐自從年前他賭輸了銀子之後,腦袋瓜子像是被神仙點化了,對所有的事情都算無遺策。


    即便他十分篤定,兄長下聘沒有哪家會拒絕。


    然,他還是拔高了聲調道:“我不賭!”


    夏桉淺淺笑笑:“就知道你不敢。”


    夏舒寒一噎。


    “我敢,我也不跟你賭!”


    夏桉沒再理她,從桌子上拾了鬆子吃。


    想來,歐陽從霜應該是已經將《輿書》做為回禮送給了夏舒緯,如此才惹得這母子二人覺得即將大功告成了。


    感覺這場婚事勢在必得。


    準備聘禮?


    魏氏還真是心急如焚。


    以她的做派,這事兒過不了半日,父親和祖母就都會知道。


    自己兒子將要娶當朝翰林大學士嫡孫女,是一件多麽有麵子且長臉的事。


    感覺自己終於可以榮光一回了吧?


    隻可惜……


    就且讓她好好準備吧。


    -


    陸平衍果然沒有辜負她的邀請,兩天後,果然與盛枷一起,又來清風醉喝酒了。


    這次說是為了給盛枷剿匪大獲全勝一事慶功。


    盛枷做了如此撼天動地的大好事,自然也是值得慶賀一番的。


    夏桉請他們在天喜閣坐下,然後特意在屋內點了一款淡雅的熏香。


    然後就開始安排夥計們上菜。


    等待酒菜的功夫,陸平衍道:“夏姑娘上次請客,已經是破費,今日是我為盛大人慶功,夏姑娘可定要我的收銀子。”


    夏桉朝他得體微笑:“陸將軍既已開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


    酒菜陸續端上桌,夏桉先倒了盅酒,對著盛枷道:“盛大人,這一杯,我先敬你,感謝你繳了壺和縣的十幾個山匪窩子,為家父出了口惡氣,也為民除了大害。”


    盛枷也端起酒盅:“客氣了,夏姑娘。”


    二人一仰脖,將酒盅裏的酒幹了。


    看著他們倆態度都極為客套。


    陸平衍有些好奇:“不是說,你們二人是好朋友嗎?怎得顯得如此外道。”


    夏桉想起了他們上次來的時候,盛枷曾一口否決稱“誰說我與她是好友。”


    是啊,他盛枷是何等聲名赫赫之人,又怎會將她當做什麽朋友。


    她淺笑道:“陸將軍說笑了,小女資曆淺薄,不過就是開間酒館謀生的小商人,怎敢與盛大人這樣身份尊貴之人稱朋道友?”


    盛枷:“……”


    感覺有被回擊到。


    陸平衍看看一旁坐著不出聲的程鴿,戲謔道:“不對啊程大人,你上次可是說,他們之間,是可以聊八卦的好朋友。結果你看?”


    夏桉探尋地看程鴿。


    程鴿麵上木木的。


    嗨,這話趕話的,倒是成了他在中間自作多情了。


    他看看麵上沒什麽波瀾的盛枷,又看看夏桉。


    幹幹笑了一聲:“那個,夏姑娘你上次不是跟我家大人講了個,屠夫買刀的民間八卦嗎?就,這還不算是好友?”


    夏桉不在意地笑笑:“八卦嘛,街邊茶肆喝茶的那些互相不甚熟悉的茶客,不也天天聊八卦嗎?”


    程鴿:“……”


    夏桉又看向陸平衍:“若是互相聊八卦就能成為好友,那我還真有個八卦,想要與陸將軍講呢。”


    陸平衍頓時來了興致:“哦?我還真想聽一聽,夏姑娘都有什麽八卦故事呢。”


    他爽快地一揚手,“你放心,你與我聊了八卦,我們之後就是貨真價實的好朋友。我絕不會像有些人一樣,那麽擰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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