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府,晚膳的餐桌上,歐陽貝貝上了桌之後,瞪圓了眼睛道:“聽說今年的乞巧節格外地盛大熱鬧呢!母親,一會兒用了晚膳,可否準我也去街上瞧瞧?”


    歐陽夫人給她碗中夾了根筍片::“乞巧節與你有何幹係?你老實在府中待著。”


    歐陽貝貝不服道:“我隻是去看熱鬧而已,又不是要找小郎君。”


    歐陽貝貝說話向來張口就出。


    此言一出,當著歐陽大學士的麵,歐陽夫人額上瞬間朝外沁冷汗:“你剛十一歲,說什麽胡話?用膳時,不準胡言亂語。”


    歐陽貝貝還是不服:“與我沒有幹係,與你們有幹係,可你們也不去啊!”


    然後她看向歐陽從霜:“姐姐你去嗎?姐姐你去帶上我吧。”


    歐陽從霜小口吃了一根青菜葉,沒有應她。


    實際上,歐陽從霜這半天時間,一直都心神不定。


    夏桉與她的約定,她記著的。


    她也清楚,夏桉說是想要與她一起過乞巧節,實際上,她也是希望,自己能與陸平衍在今夜見麵。


    可歐陽從霜現在無法確定自己對陸平衍是怎樣的感情。


    那日他跳崖救她,她心裏是震撼的,是感動的。


    但感動能當做愛情嗎?


    他們有四年的時間,彼此的記憶是空白的。


    她不知他在這四年都經曆過什麽,他也不清楚自己這些年是如何長大的。


    這種空白,令她覺得心中發虛。


    如果自己對他不是愛情,今夜如此去與他見麵,又算是什麽呢?


    歐陽貝貝見歐陽從霜沒有理她,她噘噘嘴:“早知道我應該早出生做你姐姐的,那樣我哪裏都會帶你去玩。我也會幫你找小郎君。”


    歐陽夫人這次直接夾了一大塊肉塞進了歐陽貝貝的口中:“你再不停嘴,一會兒去院子裏罰站。”


    歐陽貝貝的嘴一下子被塞滿了,說不出話來。


    眼裏滿是不甘和怨懟。


    這時,歐陽大人對歐陽大學士道:“今夜子時,平衍自西城門啟程回西疆。”


    歐陽大學士不理解地搖搖頭:“他行事向來肆意無厘頭,瞅瞅他定的這時間。”


    歐陽大人道:“這小子雖看起來有些散漫,卻也是個有心的,這次回來還知帶著禮物,專程過來探望你。”


    歐陽大學士笑了笑,雖不知他初心如何,到底是還肯喊他一聲老師,歐陽大學士心裏其實十分欣慰。


    歐陽大人道:“這小子也算是沒有忘本,知道有所建樹之後過來感謝您這位恩師,也算是難得。”


    歐陽從霜眉心微微顫動了一下。


    她想起那日夜裏,她推開府門之後,剛剛回京的陸平衍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著一身黑色騎裝,一個人堪堪望著緊閉的府門。


    見到她突然打開府門之後,他眼裏閃過一似不知所措。


    後來,他掉下馬,被抬進府裏。


    醒來後,她問他深夜來此的緣由。


    他當時說,他是想念老師了。


    當時她隻覺得他重情重義,這話也合情合理。


    如今回憶起來,歐陽從霜方覺察出,他那日的言行舉止處處都透著蹊蹺。


    時至今日再想此事,歐陽從霜恍然明白過來。


    他那日並不是因為想念祖父而來的。


    他是為了她而來的。


    他深夜醉酒,獨自一人對著府門發呆。


    思念的並不是祖父,是自己。


    剛喝進去的一口熱湯突然灼得她心口一陣發麻


    心裏麵說不出是什麽情緒。


    那日是碰巧,她剛剛好在夜裏推開了府門。


    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會不會也曾如此來到府門前,獨自對著府門悵惘發呆。


    或者在她沒有留意的瞬間,他其實一直在默默地看著她。


    他那日說,他覺得自己越長越大,越長越好看,越長越知識淵博。


    所以,這四年,於他而言,並不是空白。


    他其實一直都有在關注她。


    歐陽從霜低眉吃了一口米飯,掩住眼底地情緒。


    -


    晚膳過後,已經是酉時中。


    出了膳廳,歐陽夫人問歐陽叢霜:“貝貝還小,今日必是不能放她出街,你已及笄,是可以出去逛一逛地。”


    夏舒緯的事情剛剛過去,女兒說不定心裏還沉悶著,歐陽夫人倒是希望歐陽從霜可以趁著乞巧節出去散散心。


    歐陽從霜默了默,輕聲回道:“我再想想。”


    歐陽夫人道:“我已讓管家備好馬車和護衛,你若是出去,找他就行。定要注意安全。”


    歐陽從霜點點頭:“是,母親。”


    與歐陽夫人分開後,歐陽從霜和秋雨一路緩緩朝著自己的院子走去。


    街上斷斷續續傳來嘈雜的熱鬧聲。


    秋雨知道歐陽從霜此時內心的掙紮,一路上都沒有說話打擾她。


    突然,一簇煙花在不遠處的天空驚鳴炸裂開來。


    發出流光溢彩的光芒。


    歐陽從霜被驚得一個激靈,隨即,腦海中閃現出一段少時的畫麵。


    不記得是什麽節日,她與陸平衍一行人在府外的胡同內玩耍,就在他們身邊不遠處突然響起一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陸平衍瞬間伸出雙手,替她捂住了耳朵。


    那鞭炮離他們很近,即便她的耳朵被陸平衍護住,歐陽從霜仍然覺得耳膜像是被刺穿了一樣。


    待鞭炮聲結束,她總算是緩了過來。


    可陸平衍的耳朵出問題了。


    她當時與他說話,他什麽都聽不到。


    當時把她給嚇壞了。


    過了大概有半天的時間,他的耳朵才漸漸能聽到聲音。


    能把耳朵震成那樣,可見鞭炮震響的時候,陸平衍也是很難承受的。


    可他還是第一時間想著保護她。


    時間又拉回到碧水居玉潭之上的那一幕,他不顧一切縱身跳入深潭的那一幕,至今清晰地印在她腦海裏。


    回憶清晰到她此時再也想不起其他。


    看著天空中不斷升騰的煙花,歐陽從霜停住了腳步。


    心口一陣發酸。


    所以說即便丟失了四年的時間,可陸大哥又何時在自己的腦海中模糊過呢?


    秋雨像是看出了歐陽從霜心下的動搖。


    她小聲出聲:“姑娘,陸將軍,今夜就要離京了。”


    歐陽從霜默默在原地站了幾秒,猛得轉過了身,朝著府門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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