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幽斜眼看著孟午手裏的刀。


    “何意?刀就是刀,如何會不鋒利?”


    孟午道:“我們來這裏采買時,掌櫃的可是特意強調,這刀是用了最新的鍛造工藝,削鐵如泥,堅韌無比。可是這兩天,我們手裏的刀,陸續被發現變得和尋常兵器無異了。”


    趙幽顯然很不能理解他的話。


    他眉毛豎起,什麽亂七八糟的。


    “孟侍衛,我見你是三皇子身邊的人,所以才敬你幾分。可你這話是何意?你是故意來找茬的吧?”


    孟午舉起手裏的刀:“不信趙世子自己試試。”


    後麵的幾個侍衛也跟著遞上了自己的刀。


    “我的也是。”


    “我的這把也和孟侍衛一樣。”


    趙幽一把拿過孟午手裏的刀,看了看刀柄上他們日照兵器坊的印記。


    是出自他們兵器坊的沒有錯。


    他對掌櫃的道:“給我取柄鐵刀來。”


    他自己鍛造的東西,他心裏有數,怎麽可能一夕之間就變成普通的刀?


    這些人是過來找茬的吧,是想訛錢?


    待他親自驗證了,看他不去三皇子府告這孟午一狀。當他永定候世子是軟柿子?


    掌櫃的趕忙到牆邊取了一柄普通的刀過來。


    趙幽舉起手裏的刀,猛得朝掌櫃的手裏的刀砍了下去。


    隻聽“乓”的一聲,掌櫃手裏的刀完好無損,他手裏的刀一下子被彈開了。


    趙幽很是不可思議。


    掌櫃的也愣住了。


    這怎麽可能?


    接著,趙幽又舉起手上的刀,朝那柄刀砍了下去,結果還是一樣,那柄刀依然沒有任何損害。


    趙幽有些氣急,他直接從掌櫃的手裏將刀奪來。


    雙手猛然對砍。


    還是無用,不僅如此,眾人都看到了,孟午的那把刀的刀刃,已經被砍出了豁口。


    孟午指著那豁口,道:“這下趙世子清楚了吧?”


    趙幽道:“不可能,”他一把將孟午的刀丟在了地上,“你這刀不是我們兵器坊鍛造的,這刀被你們掉包了。”


    其他幾個侍衛道:“趙世子,你怎能抵賴?總不能我們所有人的兵器都被掉包了吧?”


    “就是,昨日我向一個老鄉吹牛,說我這劍有多麽多麽厲害,結果他讓我幫他砍一塊鐵板,好嘛,我這一劍下去,他的鐵板絲毫未損,我這劍直接裂成兩半。”


    他從劍鞘中抽出了隻剩下半截的長劍:“看,成這樣了。”


    那斷成一半的長劍,此時看在眾人的眼裏,要多諷刺,有多諷刺。


    孟午心裏明白,這些兵器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定是因為趙幽們的鍛造工藝不成熟。


    如此造出來的兵器,短時間內用著像神兵利器,經過一段時間的風化,就變得和尋常兵器無異了。


    “世子若是不信,可以去試試你們兵器坊裏麵從前打造出來的兵器,看看是什麽結果?”


    趙幽心裏也疑惑萬分,他大步進了兵器坊,從兵器架上取了的一柄用來展示的刀,又對著手裏的那柄普通的長刀看去。


    結果令他大失所望。


    還是沒有砍動。


    他不甘心,接著又一下,還是一樣。


    他瞳孔逐漸變得幽黯,又氣急敗壞地又取了兵器加上的一柄短劍,朝著鐵刀砍去。又取了一柄匕首、一柄短刀,將整個兵器架上的東西試了大半,結果證實,他這兵器坊裏哪裏還有什麽神兵利器,全都變成了一堆廢鐵。


    他終於意識到。


    糟了,糟了。


    那鍛造工藝,出問題了。


    他心裏的火氣一拱一拱的,隻覺得腦袋瓜子要脹開了。


    渾身每個汗毛似乎都氣得立了起來。


    小賈和掌櫃的也懵了,也拿起兵器架上的刀具親自試了幾次,結果和趙幽的結果一樣。


    他們也意識到,想要再次翻身的機會是沒了。


    這時,趙幽猛得將整排的兵器架全部推倒,怒吼一聲:“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他一把扯起掌櫃的衣領,“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方子我隻給你一人看了,你是不是沒有按照那鍛造工藝給我做?你是不是在裏麵做了手腳?”


    掌櫃的簡直要冤死了。


    他哭喪著臉道:“世子,您的買賣,請我來打理,我哪敢有半點的馬虎,我恨不得咱們兵器坊能做大做強,名震梧州,我也好跟著您一起出人頭地啊。”


    “那你倒是認真給我做事啊!”


    “世子,蒼天可見,我是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我是嚴格按照那紙條上的技藝安排鍛造的,絕沒有出半點紕漏。再說,我們一開始做出來的兵器,不是效果十分理想的嘛,說明工序上是沒有問題的。”


    趙幽恨恨勒緊他的脖子:“那你告訴我,這些東西怎麽又變成廢鐵了?”


    掌櫃的難過地都快要哭出來了。


    “世子,您這方子是從哪裏弄來的,如此看來,是這鍛造技藝不成熟啊。世子明察啊。”


    一開始鍛造出來的兵器,確是沒有問題的,效果十分驚豔。


    可是放置了一段時間,卻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如此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這方子其實根本不靠譜啊!


    掌櫃的怎麽也沒有想到,原以為是攬了個瓷器活,到最後卻變成了一個禍端。


    小賈上前道:“世子息怒,下人也覺得,是方子的問題。”


    趙幽又豈會一點也想不到。


    他隻不過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他依然勒緊掌櫃的衣領,“你不是專業打鐵的嗎?那你倒是給我找找原因,如若不然,就給我去死。”


    這時,孟午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對他道:“趙世子,你怎麽懲罰下人我們不管,但三皇子先前從你這裏定的二百件兵器,如今可是全都變成了普通兵器。我們當初的出價,可是不是普通兵器的價格。趙世子,你要如何解決?”


    趙幽稍稍冷靜了下來。


    對,三皇子是不能得罪的。


    三皇子將來可是要繼承大統,得罪了他,日後他可沒法在京中立足。


    他一把將掌櫃的丟到了一邊。


    冷靜片刻,態度努力謙和下來。


    “此事,不知三皇子現在可知曉?”


    “他手裏也有一柄你鍛造的劍,你覺得他知不知曉?”


    趙幽心下一陣懊喪。


    “麻煩你回去轉告三皇子,就說我明日必親自登門謝罪,將殿下訂購兵器的銀錢全部歸還。”


    孟午見他總算是認識到了自己的問題,也不願再與他廢話。


    “那我可就如此回去稟告三皇子了。”


    趙幽恭敬頷首:“是,我絕不失言。”


    -


    孟午一行人騎馬離開。


    趙幽轉目看著這頹敗的兵器坊,心裏愈發覺得忍無可忍。


    再次揮刀,將兵器坊砍得一塌糊塗。


    還是小賈上前抱住他將他製止。


    掌櫃的瑟瑟發抖躺在地上,魂都快沒了。


    安靜了一會兒,趙幽猛得轉頭看小賈:“這煉鐵的方子,我們是從一間茶館裏弄到的吧?”


    小賈想了想:“是的,有兩個年輕人在用這個方子做交易,世子看中了這個方子,於是就……”


    趙幽道:“去給我查,將那賣方子的人給我找出來。”


    小賈道:“我會去查,不過世子,眼下我們得先想辦法賠三皇子銀兩,此事耽擱不得。”


    趙幽恨恨咬了咬牙。


    真是感覺在咽咬碎的爛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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