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沈瑤不動作,趙明不動聲色地把文件袋往她麵前又推了推,“沈助理不防打開看一看。”


    “趙總準備得倒是很充分,那想來應該不是件多好辦的事。”沈瑤的指尖漫不經心地敲在那個不算很厚實的文件袋上,眼角透出一絲譏諷的笑意。


    “沈助理說這個話就太謙虛了,在沈助理麵前,能有什麽難事?”趙明笑了笑。


    沈瑤隻麵不改色地看著他,沒說話。


    直到周誠察覺氣氛有些微妙主動開口緩了場,沈瑤才終於打開放在麵前的文件袋。


    裏邊裝著的東西確實不多,一共就幾張薄薄的a4紙,但待她看清那幾張a4紙上都是些什麽內容後,才知道這幾張薄紙究竟承載了多麽沉重的東西。


    都不需要趙明主動說出要她幫的忙具體是什麽,她自己就已經能猜出七八分來。


    原來他們今天找她的目的就是這個。


    嗬......


    趙明在她一放下手中東西的那一刻,就一絲時間都不耽誤地開了口:“這份違禁品檢測報告上的被檢測人許晟,不知道沈助理是否知曉,他是許執的弟弟,大概在兩年多前,在銷金出了事,原本這也不算多大的事,早在一出事的時候,我和老周就已經讓人擺平,還以為再也掀不起什麽風浪,誰想到......”


    沈瑤瞟了一眼檢測報告上的檢測時間,大概是三年前,和許晟出事的時間隔了有大概半年的時間,再加上如今那件事已經過去了那麽久,許晟本人也已經不在了。


    也就是說,這一份突然出現的檢測報告,很有可能有問題。


    她蹙了蹙眉,打斷趙明的避重就輕,直言道:“這一份檢測報告,是趙總找人偽造的?”


    趙明一怔,眼底很快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思索間對沈瑤的防備心不由得又加了一層。


    “趙總?”見他不說話,沈瑤繼續追問道。


    畢竟她已經讓係統幫忙全程錄音,那麽有些該從這兩個老狐狸嘴裏套出來的話,她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趙明先是和周誠對視了幾眼,在得到對方的放心示意,知道這個包間裏設有專門的錄音幹擾器可以不用擔心被錄音後,才點了點頭。


    他和周誠還不知道的是,無論什麽幹擾器,對係統來說都沒用。


    沈瑤微挑了挑眉。


    點頭?


    點頭這玩意兒可沒法在錄音裏體現出來。


    不得不說,趙明的警惕心確實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更重一些。


    果然,他接下來便不願意再就著檢測報告的真假性來展開討論,直接開門見山道:“沈助理,是這樣的,我想讓你幫的這個忙,對你來說真的一點兒難處都沒有,你畢竟是老周的得力助手,我再怎麽樣也不會不顧及老周的麵子,拿什麽難做的事來為難你。”


    他說完後喝了口茶水潤潤嗓子,才繼續道:“你隻需要在回去之後,找個機會把這份檢測報告放到許晟生前住的那個房間裏,最好是放在一個不那麽容易找到的地方,或者幹脆鎖起來也行,這樣就算是完事了,怎麽樣?這件事對於你來說是不是並沒有任何的難度?”


    他眯了眯眼,“而且,據我所知,你現在在住的那個房子,就是許晟生前長期居住的,那這件事是不是就幾步路的事呢?”


    果然,他們想讓她做的事,和她猜測出來的大差不差。


    周誠吃了口菜後,跟著解釋道:“說起來,要不是我突然查到許執這小子有問題,還真不知道他竟然是奔著許晟當年的那件事情來的。一開始我讓沈助理你去對付許執,還真不知道竟然還有這一層關係根源在,這不,誤打誤撞上了,那既然如此,沈助理你不妨就順手再幫上這麽一個忙,終歸我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而且,事成之後我和老趙也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看她像是在深思熟慮的樣子,趙明說了些別的來放緩氣氛:“是啊,沈助理,你不用有什麽心理壓力,這一份檢測報告,說白了隻是我和老周額外留的一手罷了,要是當年的事真被重新拿來出查,這一份檢測報告隻是給我們當年做手腳的屍檢報告上的一針強心劑,讓當年的最終結果更具有說服力而已。”


    周誠:“沒錯,更多的事我們早就已經鋪墊好了,交給沈助理你的這一個任務,其實很簡單。”


    “那麽不知道這個忙,沈助理願不願意幫?”趙明依舊是一副笑麵虎的模樣,嘴上輕飄飄地說著要沈瑤幫忙,說得好像要幫的這個忙真的就隻是一個很簡單的忙,沈瑤隻需要動動手指絲毫不費力就能完成似的。


    他們當年為了擺平那件事,偽造的材料不算少,現在拿給沈瑤的這一份檢測報告,一是為了多留一手,萬一有什麽從錯漏之處的話更能經得住調查,二,則是為了將沈瑤一起拉下水。


    在周誠看來,沈瑤再過一段時間就會回到他的身邊做事,而他也早已明裏暗裏地做出承諾,一旦她圓滿完成任務回去,就會給予她更高的參與權和執行權,有些比較核心的事務也會開始讓她跟著接觸。


    那既然如此,作為利益共同體這麽一點小事就真的不算什麽。


    趙明和他的思慮一樣又不一樣,趙明是確實在為這件事兜底,主要的原因是當年殺害許晟的主謀,趙明得保,另外就是背後牽扯到的利益,趙明需要承擔的成本更大,損失更多,所以最不想這件掩埋的事被重新挖出來的人,一定是趙明。


    沈瑤敏銳地捕捉著他們話語中的一些關鍵詞,同時在腦海裏快速地想要怎麽樣從他們的嘴裏套更多的話出來。


    片刻後,她神色不明道:“這個忙我幫是可以幫,但有個問題我不太明白想問問趙總,這一份檢測報告既然是偽造的,那若是真被重新調查,又怎麽躲過調查人員的法眼呢?”


    像這樣的檢測報告,一般都是由官方來出具的,如果是偽造的,那根本就破綻百出,更何況還會記錄在案,數據入庫等,一查一個對不上,怎麽可能能過?


    “沈助理是擔心出了什麽事會牽連到自己身上嗎?”趙明笑了笑,“這一點你不用擔心,既然你願意幫忙,就說明你確實是自己人,那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這一份檢測報告,雖然說是偽造的,但是......”


    他停頓了一瞬,狡黠一笑。“亦假亦真。”


    “而且就算被查出來是假的,隻要不是你造的假,也不是我造的假,那究竟是誰造的假,總歸都與我們無關。”


    趙明可能因為沈瑤答應幫忙辦事的原因,心情比較好,卸下了一些心防,再加上酒喝多了也上頭,這會兒說話都沒那麽警惕著了,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沈瑤自然是滿意於這樣的結果的,因為他越說,就暴露得越多,係統也錄得越多。


    以至於到後麵,為了讓趙明和周誠說得再多一些,他們拿起酒杯舉向她的時候,她也都接著。


    雖然麵上不顯露什麽異樣,但她內心難免腹誹:喝不死你丫的。


    不,就這倆糟魚爛蝦,喝死都算是便宜他們了。


    ......


    沈瑤這邊在包間裏鬥智鬥勇的時候,許執臨時出門和一個朋友見了麵。


    湊巧的是,他和朋友見麵的地方,正好也是泉林山莊。


    他和朋友朱旭是在停車的地方碰到的,朱旭驚訝於他們竟然同時到了,笑嗬嗬地說:“執哥,你說咱們這算不算是有默契?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嗯......心有靈犀?”


    許執:......


    他無語道:“正常點。”


    朱旭:“嘿,我這不是開玩笑嘛。”


    兩人一前一後地繼續走著,突然——


    朱旭在一輛十分眼熟的車麵前停下腳步,手肘下意識地撞了撞許執,說:“執哥,這車......我怎麽瞧著這麽眼熟,不對啊,看這車牌號這不是你的車嗎?我就說嘛,我怎麽會認錯,這車當初還是我和你一起去買的,可你剛才開過來的不是這輛啊。”


    許執一怔,目光在車牌號上頓了頓。


    這輛車,正是今天沈瑤開出去的那一輛。


    難道,她今天來兼職的地方,就是泉林山莊?


    “執哥?”朱旭喊了喊許執,“你把車借給別人了?”


    “嗯。”許執應了一聲。


    “你借給了誰啊?我認識嗎?”朱旭有些好奇。


    “你不認識。”許執淡淡道。


    朱旭:“哦,那好吧,不過倒是可以認識一下,畢竟都是兄弟,碰到一起那就是緣分,你要不聯係一下他,幹脆咱們就一起吃飯算了,多一個人,也多一份熱鬧,你說是吧?”


    許執:......


    朱旭繼續道:“多來個人,和我說說話也好啊,你話太少了,每次咱倆聚都是我一張嘴在那兒叨叨,你就吱個幾聲,活跟我自己一個人和空氣對話似的,嘖,我這嘴,它寂寞啊。”


    許執再度:......


    一路上,朱旭就著這個事反複提了好幾遭,許執都不為所動後,他才終於放棄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更加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總覺得,能讓許執借車的這個人,關係肯定不一般。


    他們進到提前預定好的包間後,許執一坐下來還沒點菜就先拿出手機在給人發消息。


    朱旭一邊看著菜單,一邊調侃道:“我說你啊,可真是嘴嫌體正直,你敢說你現在在聯係的人不是也在這兒吃飯的那哥們兒嗎?我就說讓人一起過來我請客,都說一路了你都不點個頭,你看,現在我不提了你又開始給人發消息了,不是,這哥們兒誰啊?需要這麽藏著掖著?按理說你朋友我都認識得差不多啊?”


    被戳中的許執頓時語塞。


    他的確在給沈瑤發消息沒錯,在朱旭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的消息也順利發了過去。


    【許執:你在泉林山莊?】


    【許執:我和朋友過來吃飯,正好在外邊看到你今天開的那輛車了。】


    【許執:你的兼職什麽時候結束?要不之後一起回?】


    【許執:忙不過來的話我可以等你。】


    朱旭看他剛才指尖一直在屏幕上快速輸入,來來回回的,一看就不是隻說了寥寥幾個字的樣子,難免忍不住道:“我看你話也不少啊,怎麽?這哥們兒誰啊你這麽區別對待?咋對我就話那麽少?”


    許執:......


    “難不成是我話太擠了,太密了?平時沒能給出你發揮的空間?”


    “既然聯係了,就順便把包間位置也和那哥們兒說一下吧,也方便人家找過來。”


    ......


    沈瑤是在趙明和周誠離開包間去抽煙的時候,看到的許執發過來的消息。


    她想到今天喝的不少酒,晚上回去還真開不了車,於是在回複消息的時候,還多問了一些話。


    【沈瑤:對,我現在就在泉林山莊。】


    【沈瑤:離結束可能還有一兩個小時,不確定。】


    【沈瑤:如果你吃完飯時間正好的話,我可以蹭你的車回去嗎?我喝了點酒,不太方便開車。】


    【沈瑤:如果不湊巧的話我聯係代駕就好,你先回去不用等我。】


    她才剛把全部消息發完,許執那邊就把電話打了過來。


    沈瑤接電話之前,沒忘記提醒係統:“這段別錄。”


    係統瞬間氣鼓鼓,“為什麽不能錄?我又不是不會人類的音頻剪輯技術?到時候單獨剪出來不和那些證據一起摻和不就行了,哼,我偏要錄!”


    沈瑤:???


    小統子今天怎麽這麽叛逆?


    不過她也沒空糾結它的叛逆,將電話接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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