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叔公看了眼明霏,眸光動了下,似是想到什麽,也沒再說什麽。


    陸家二老葬在一處,這次時染沒有再哭。


    隻是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墓碑。


    照片上的兩位老人,眉眼溫柔,帶著笑意看向她,好像還在世一樣。


    可時染很清楚,他們已經離開了。


    否則他們看到自己難過的樣子,早就心疼的將她抱在懷裏了。


    還會溫柔又心疼的安慰她:“乖孫,有什麽委屈告訴奶奶,我給你出氣。”


    送行賓客陸陸續續離開,陸叔公和明霏等人全走完之後,才準備離開。


    “遠舟,”陸叔公開口,“我聽聞你手下公司,出了岔子?”


    陸遠舟如實答,卻也沒有說很多:“是遇到些麻煩,還在解決。”


    時染將墓碑擦幹淨,靜靜聽著身後的對話。


    這兩天蔣顏和周文川都來過,盡了兩家最大的力,給陸氏注資。


    但如此大的空缺,那些錢砸進去,也不敢是驚起一朵很小很小的水花。


    時染垂著眸子,默念。


    會好的,陸遠舟當年能獨自一人創立這些,如今就能讓陸氏起死回生。


    她信他。


    可也萬分心疼。


    如此大的擔子,若是壓在自己肩頭,隻怕要喘不過氣。


    身後陸叔公點點頭:“這事我也會想辦法,等晚幾天我再過來。”


    宗族那邊交好世家多,能帶來的資源錢財很是可觀。


    可內部以及外麵的關係,同樣也錯綜複雜。


    陸叔公願意出手幫忙,其他人卻未必。


    想到這些關係,陸遠山兄妹三人是不抱希望的。


    但陸遠舟仍客氣回話:“多謝叔公。”


    陸叔公帶著人離開,明霏回頭看了一眼時染,她正好抬頭,兩人目光相撞。


    明霏揚唇輕笑,對著她微微點頭示意,然後轉身跟上陸叔公的腳步。


    時染看明白她這一眼的意味。


    蘭城明家,她自然也是聽過的。


    家族龐大,多年前因為某些原因,資產一半遷入海外,但即便如此,剩下的那些也是大多世家望塵莫及的。


    時染除了因為這家族龐大的原因,對它有所了解,更多的還是聽蔣顏來閑聊時的八卦。


    明家雖然家大業大,族中長輩卻過於迂腐,這個年代了,還搞出重男輕女那一套。


    在明家,隻有兒子才有繼承權。


    而女兒,養尊處優,享受完家族帶來的優渥物質條件後,聯姻便成了他們為家族做貢獻的唯一途徑。


    明霏勸慰陸叔公,讓時染送葬,和她剛剛這目光中流露的羨慕對應上。


    她渴望的尊重,公平,和自由,某時某刻,在時染身上看到了。


    --


    安葬完陸老爺子,陸家眾人短暫且默契的,都在老宅停留了一天,然後各自踏上他們前行的路。


    這是二老所希望的。


    時染在這邊,多停留了一天。


    因為程雲,身體還沒好。


    上樓送藥的時候,聽到陸遠山拉著程雲的手,仍舊悲痛。


    “阿雲,你要快些好起來。”


    “當初,若是我不執著於z國那邊的市場,如今陸家也不會陷入如此困境。”


    “是我對不起遠舟。”


    如此大的擔子,全壓在陸遠舟一人身上。


    程雲撐著身子坐起來,垂著眸子,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是他們夫婦,對不起這孩子。


    時染頓了下,端著藥進來。


    二人抬眸,臉上是清晰可見的愧疚。


    她放下藥:“程姨,大伯,事出無常,沒人能未卜先知,這不是你們的錯,遠舟不會怪你們。”


    房間短暫地沉默一會,時染把藥遞過去:“今晚我也要回眀園了,程姨,你要好好養病,我們家……”


    她沒說下去,但對方已經明了。


    陸家驟然失去兩位至親,再經不起第三個。


    程雲含著淚點頭,麵容虛弱蒼白,緊緊抓著她的手:“小染,這段時間,你多辛苦,接下來,遠舟那邊,你也要多照看。”


    “別擔心我,我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公司事務繁重,陸遠舟定然廢寢忘食,誰也不知道難關幾時能過,但人的身體,卻有極限。


    時染點頭,看她喝完藥,才離開。


    回到眀園,剛進房間,初一就從沙發上跳下來,蹭到她腳邊。


    時染彎腰,把小貓抱起來。


    她給陸遠舟說了回眀園的事情,他傍晚的時候,才回消息。


    【不用等我吃飯,早點休息。】


    時染看著消息,頓了一會。


    才去廚房找出來保溫飯盒,和阿姨一起把東西裝好,便去了陸氏總部。


    她剛下車,看到一道有幾分熟悉的身影,想仔細看,那人已經上車離開。


    明霏嗎?


    時染沒多想,繼續往大廳走。


    老爺子去世第二天,陸氏官方就發了通告,因為陸家二老都將股份繼承給時染,所以她竟一躍成了陸氏持股最高的人。


    時染一路暢通無阻地去了頂樓,中間遇到幾個認出她的人,都很恭敬打了招呼。


    推開總裁辦公室,陳欽坐在一堆文件裏,陸遠舟向來幹淨整潔的辦公桌,此時堆了不知道多少文件。


    國外市場全部混亂,但好在,國內還算安穩。


    聽到動靜,屋內兩人抬眸,都略顯意外。


    陸遠舟略顯疲憊的目光,因為她的到來,多了一絲亮光。


    “再忙,也要吃飯。”


    時染臉上掛著淺笑,想盡量調節些氣氛。


    她收拾出來茶幾一片空地,把飯菜都擺上麵。


    陸遠舟起身過來,陳欽也起身,準備退出去。


    “陳助理,”時染喊人,“我帶了很多,夠你們兩人的。”


    他頓了一下,也沒客氣。


    兩人低著頭吃飯,都很安靜。


    時染看著微信消息,微微蹙眉。


    她在幾人小群裏問了一句。


    【陳年怎麽突然去了秦明宇那邊?】


    周星喬最先回消息:【不確定具體原因,但秦明宇受傷了,他去看看情況。】


    時染目光淺淡,沉默片刻,看向陸遠舟。


    “我明天,去趟秦明宇那邊,好像出了些事情。”


    陸遠舟拿著筷子的手頓了一下。


    “好,要注意安全,明天下午,我和陳欽也要去趟國外,大概三四天回來。”


    這事,他本來想晚上說的。


    聽到國外二字,時染還有些應激。


    她心口顫了下,片刻才點頭。


    “你們也要注意安全。”


    等他們吃完飯,時染沒有多留,隻安排他們別忙太晚。


    但晚上的時候,時染等得已經不知道睡著多久,陸遠舟才回來。


    感覺到身旁床微微凹陷,時染轉過身,抱住男人。


    嗓音還有些迷糊:“怎麽回來這麽晚?”


    陸遠舟給她扯好被子,才回抱住她,嗓音很輕,似怕驚擾到她。


    “臨時出了些狀況。”


    時染點點頭,安心睡著。


    第二天,她一早的飛機。


    這次她沒讓陸遠舟送,自己一路趕到劉家村後,她立馬給陸遠舟報了平安。


    那邊會得很快,算時間,剛剛落地國外。


    她見到受傷的秦明宇,眉頭緊緊蹙起。


    陳年正在給他換藥,這些傷一看就是人打出來的。


    時染冷了眉眼:“誰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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