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皆為利來;世人攘攘,皆為利往。


    不得不說,劉建義的這個提議還是很為林方政考慮的,以時間換空間。


    林方政當然能確保自己沒有問題,但真要調查起來,確如劉建義猜測那般,會帶來一些不可預料的影響。


    他並非反對紀委辦案,對於何天縱這類人,繩之以法是最好歸宿。隻是這個時機有些尷尬,人都是有趨利避害心理的,如果影響到了自己的利益,總是要權衡一番。


    此刻劉建義拋出來的“以時間換空間”方案正中林方政下懷,似乎是一個新的解決辦法。


    但他這麽違規操作的目的是什麽呢?


    “說你的條件吧。”林方政直接問道。


    劉建義愣了一下:“我能有什麽條件?”


    “一點條件都沒有,弄得跟假的似的。我心裏不安。”


    “真沒有條件。”劉建義鄭重道,“就是看在我們幾年同窗感情。我這個大的本事沒有,在權限範圍內能操作的,能幫就幫。不但是你,就算是別的什麽同學,隻要能辦到的,我也會義不容辭。”


    劉建義雖然說的信誓旦旦,但林方政是一點都不相信,他不肯挑明,那就逼他一把。


    “幾年同學感情,你應該是了解我的。我這個人一向喜歡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既然沒什麽說的,那還是按規定上報吧。”林方政說完就準備伸手拿手機,做出要走的樣子。


    “哎,你這人……”劉建義急忙阻止,“既然你硬要我說,那我就明說吧。本來這也是家醜,不好外揚的。”


    劉建義接下來的話,與孫勤勤所料基本吻合,隻是現實情況要更慘一些。因為齊菲菲是獨生女,所以齊東隆非常渴望一個兒子,或者說需要延續香火。


    他給劉建義定了條件,第一胎如果是女兒,可以姓劉,第二胎無論男女,都要姓齊。第一胎如果是男孩,必須姓齊,第二胎則姓劉。


    也就是說,齊東隆為了齊家的香火延續,壓根沒有把劉建義也是獨生子的情況放在眼裏,直接剝奪了冠姓權。除非生兩個男孩,否則劉建義不可能有跟自己姓的兒子。


    為此,劉建義父母是極力反對這門婚姻,奈何劉建義“太想攀高枝了”,特別是在已經有林方政的“成功經驗”刺激下,也就顧不得那麽多了。為此,他父母已經放狠話,要是男孩姓齊,劉建義就別回來了!


    所以,劉建義上位之後擺脫齊家的想法比林方政想象中得更強烈,他非常希望能在孩子長大前改換門庭,把孩子的姓氏改回來。


    “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雖然這是幾年後才會發生的事,但我還是希望兄弟在關鍵時候能拉我一把。畢竟室友一場嘛。”


    “唉,齊菲菲的性格果然遺傳的她爸啊。”林方政感歎了一句,對劉建義的遭遇既感到悲哀,又覺得活該。


    “劉建義,室友一場不是這麽用的,至少不是對我說。而是應該當初我被請到縣紀委時,幫我跟你的領導同事說。”


    這句話讓劉建義尷尬不已,是啊,現在有求於人,就說“室友一場”,當初落井下石,則是矢口否認。事情雖然過去了五六年,但被傷害的人是無法輕易忘懷的。


    就像很多孩子學生時代被當眾校園霸淩過,直到幾十年後,偶爾想起當時的情況,也會記得非常清楚,甚至依然會恨得咬牙切齒。


    深吸了一口氣,劉建義說:“方政,當初是我不對,那個時候剛出校園不久,有些不懂事,總想著隻要贏了你,齊菲菲就會真正對我刮目相看。但是現在我明白了,一切不過是自己天真的幻想而已。感情的事,從來是不講道理的。無論我做得再好,表現得再優秀,她也不會因此而移情別戀。既然這樣,我為什麽還要糾結在往事無法釋懷呢。當初也是書生意氣,才因為這麽個女人鬧得大學期間不合。本來一直就想找機會跟你好好聊聊,冰釋前嫌的,奈何沒找到合適機會,後來你就離開嶽山了。今天也算是個機會吧,無論你能不能諒解,我還是把心裏一直想說的話坦露出來了。”


    劉建義說這些話的時候,語速放慢、情真意切,雙眼始終看著側方的樹木,並沒有戳眼鏡、掰手指、撓頭發、四處亂看等假動作。顯示出他確實不是故意說的違心話。


    不過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已經深諳此道,對於控製自己說謊時的肢體語言,已經控製得爐火純青。


    對於他的這番真情流白,反倒讓林方政有些不知如何應答了。


    沉默了一會,林方政歎了口氣:“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了,不提了。這樣,我這邊也還要去廳裏有事,不能再留了。這件事,你讓我先想想。”


    劉建義沒有挽留:“可以,但你要盡快明天給我意見。如果要上報的話,後天周一我就該上交了,拖久了對我更不利了。”


    “嗯,再聯係吧。”林方政拿起手機放回了兜裏,轉身就離開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劉建義是有些疑惑,按理來說,無論林方政是出於維護自己,還是維護自己所處的何天縱圈子,都不應該讓自己把事情鬧大,得想辦法摁下來。但想到舉報人是熊榮,也就是說這很可能是商務廳的內部鬥爭,在這種複雜情況下,林方政可能也一時看不清迷霧了。


    劉建義想的沒有錯,林方政眼前一片迷霧、心中也是迷霧籠罩。


    雖然不知道舉報者何人,但可以明確的是,此人不是衝著自己來的,而是衝著何天縱去的。那會是誰呢?林方政坐在車裏,暗暗思索。


    裏麵絕大部分證據都是指向何天縱與鍾小豔兩人,仿佛如影相隨一般。難道是鍾小豔自導自演?專門安排收集證據?可這也同歸於盡了,即便是要掌握把柄便於跟何天縱談條件,也不至於采取直接交給省紀委這樣魚死網破的方式。


    突然,林方政腦海中閃過一人。


    熊榮!


    對!他也有嫌疑!特別是在京城的那一晚,擺明了是內部人所為,而同行者隻有他!想到他沒有參加飯局,自己去找他時也是慌慌張張的樣子。當時不覺得有什麽,現在看來,他是一個很具備時間空間的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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