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麗堂皇的大廳之上,在忙碌間隙當中的辛織忍不住低頭遙望,本想看看自己剛出爐的女友在做什麽,卻不知不覺間還是把目光看向桃花。


    落姿姿的敏銳不是錯覺,但原因卻十分簡潔。


    他覺得桃花有種不可言說的眼熟,以至於讓人想探究自己究竟在哪裏見過她,可越是如此,腦袋反而越是一片空白。


    看的有些認真的注視,讓桃花抬起頭,狀似無意的看過去。


    被發現的辛織麵色如常,極其溫和有禮的露出微笑,然後繼續轉身忙碌,得體的讓桃花挑不出錯。


    隻好收回目光,隨後聽見一片又一片的驚呼和吸冷氣的聲音,還有人發出尖銳的爆鳴聲,臉上的喜悅溢於言表。


    在狀況內的落姿姿拽住桃花的手,興奮的話語,間接讓她得到解釋。


    “啊啊啊啊啊——花花!那個人!中了!一!套!房!還是市中心的。”


    ?


    一會不看就已經抽獎環節了?


    桃花被她晃得有一點點暈,但還是看清了大屏幕上大大的紅色囍字伴隨著電子煙花,好運來也響個不停。


    透明抽獎箱是一開始就放在台子上的,裏麵的紙條也是玩家報到的時候,自己寫自己放進去的,十分的公正公開。


    抽到中獎玩家後,要上台敲場上的金蛋,如果不放心,抽中的人還可以自己打亂金蛋順序再敲。


    “運氣確實很好。”


    桃花彎了彎眸,十分認可,同時也小小感慨了一下遊戲公司的闊綽,市中心一套房什麽概念?


    她就算財富自由,全部身家也隻夠在市中心買一套大別墅,可想而知,這個遊戲公司的到底有多龐大。


    歡呼一次高過一次,主持人很會活躍氣氛,場上的人都是臉色泛紅,興奮和喜悅在人群中傳遞。


    可能搞事的簡止兮早已下場,剩下的都是極有眼色的人。


    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在場的桃花和姿姿都沒中獎,反倒是落氿寒中到一輛最新的飛行器。


    本人不在也沒事,作為眾所周知的情侶,桃花上台領獎,對於周遭的目光淡笑不語,沒有一絲膽怯與不適。


    帶著溫度與甜美的眸光裏,隻有敏銳的人才能窺探到其中的鋒利,令人不敢小瞧,隻好在揶揄的眾聲當中,隱約透露出自己的一絲酸味。


    但更多的,是對於強者的崇拜。


    以及對於上位者的諂媚,誰都知道木無尊長的能力,隻要手指頭裏漏點縫,就足夠太多人吃喝不愁。


    遊戲裏的師徒關係可太正常了!


    但桃花並不喜歡這樣的交集,麻煩、吃力不討好。她也沒有什麽帶人的成就感,隻喜歡簡簡單單的生活。


    有某些想法的人,注定铩羽而歸。


    與這邊熱鬧相反的。


    是辦公大樓裏寂靜到隻有敲鍵盤的聲音,坐在辦公室裏的落氿寒和蘇景商議著細枝末節,爭取一次性搞定。


    談完後,投入忘我的蘇景意猶未盡,直到天色漸暗,才猛的反應過來,連聲道歉,畢竟過程中還摻雜他的一些個人困惑。


    同時對有問必答的新員工感到非常感動,技術在哪都吃香,這樣無私的簡直太過於少見!


    殊不知,落氿寒純粹是沒想法往上走,既然如此上司多會一點,他也就少忙一些,何樂而不為。


    至於會不會被卸磨殺驢……有些技術,哪怕原原本本的交出去,也未必能被完完全全的學會。


    天氣漸冷,夜色也比以往來臨的早。


    領到安慰獎的落姿姿合不攏嘴,畢竟大氣的遊戲公司居然直接發現金,發賬戶上可能沒感覺,但是拿在手裏的衝擊力,十分強大。


    辛織發來共餐邀請,盛情難卻之下,幾人匯合之後吃了一頓海鮮餐,店是他開的,也不必爭什麽買單。


    其體貼程度,臨別前,還不忘打包一份讓落姿姿回到家讓奶奶嚐嚐。


    之後落氿寒去開飛行器過來,而桃花去洗手間。


    餘下兩人,落姿姿看著辛織,拘謹中帶著幾分不適應,還有著中大獎的飄忽感,忍不住小聲嘀咕起來。


    “完美的有點過分……”


    惹得辛織忍不住輕笑一聲,解釋。


    “其實我很緊張。”


    生怕哪裏印象不好,做的不好。於是心裏反反複複的演練,每句話基本都是深思熟慮,他很重視感情。


    所以不希望第一段感情無疾而終,世界之大,想遇到心動的人卻很難,當然要會珍惜。


    聽到這話,姿姿握住他的手,果不其然碰到到緊張的汗水,難怪他用餐期間總是擦手,明明沒聽說有潔癖。


    再握的緊一些,甚至能從中感受到他不斷跳動的心,有些炙熱的紊亂,讓她忍不住咧開嘴開心起來,感到新奇與歡喜。


    “那你幹嘛總是盯著花花看?”


    陌生的詞匯讓辛織一愣,等反應過來是桃花後,忙不迭的回答。


    “隻是覺得在哪裏見過,可能之前有過一麵之緣?我對她絕對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隻是覺得熟悉。”


    見他表情不似作假,落姿姿點點頭,又否認他的猜測。


    “你說你之前都待在江市,天南地北的,不可能見過。”


    自家姐妹可是打小在市裏,並且沒出去旅遊過這件事,她自然門清。問完之後,心中輕快許多,落姿姿隻覺得無比舒爽。


    果然有問題還是要問出來。


    “嗯。”


    等桃花回來,看見的就是一副和諧場景,小情侶拉著手,說著耳語的悄悄話,不時出現歡快的笑鬧聲。


    剛走近,落氿寒也駕駛飛行器停住,朝著他們揮手。


    “那,再見。”


    落姿姿輕聲開口,不等回答就竄到桃花身邊,拉著她飛快的朝落氿寒過去,關門告別一氣嗬成,絲毫不拖泥帶水。


    “再見。”


    辛織淺淺的回應被寒風席卷。


    呼嘯間,傳到忙到現在才來吃飯的江野耳中,他抬起眸看了一眼遠去的飛行器,說出口的話毫不留情。


    “你站這發什麽神經?陪我喝點?”


    “不了,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唉~你還不知道吧?我有女朋友了!”


    ……


    被趕出去後。


    簡止兮沒有回家,不用想都能知道下場不會太好,父親在她心裏威嚴又恐怖,左思右想後果斷選擇去找艾蕾。


    上次鬧翻,這還是她主動上門,再怎麽樣也抹下麵子,買了東西,隻是絕口不提鬧翻的事。


    艾蕾自然也不會沒事找事,到底是相處許久的好姐妹,知道她最近不順心,還陪著挑了不少時興的衣服。


    到她們這個地步,已經無需出門逛街,會有奢侈品店的人將物品送上門來挑選,然後由身形差不多的人試穿。


    正好冷空氣來的猝不及防,需要些更能保暖的衣服。


    等兩人換上新裝沒幾日,天空也飄起淅淅瀝瀝的雪花,室內的暖氣早已啟動,簡止兮站在落地窗前,感受不到初冬的一絲喜悅。


    父親不停的催促終於讓她感到不妙,簡家破產的風還是吹到了簡止兮耳朵裏,無可抗拒且無法阻止。


    因為她終於清楚,簡家不可能起得來。


    有那麽一瞬間,簡止兮是真後悔自己還沒被嫁出去,這樣和簡家斷聯還能維持住自己的富貴生活。


    “艾蕾,你幫我把錢拿著看看後麵能投資點什麽項目吧……”


    惶恐不過幾日,她定下心先轉移自己的財產,說話間,怒極的簡止兮身子都帶著幾分顫抖。


    沒她的允許下,自己的還被父親動了一些財產。


    還不知情的艾蕾還以為她隻是跟家裏吵架,看見止兮低下頭拜托她,猶豫了下還是答應。


    可還來不及操作,管家急匆匆上來,不拖泥帶水的開口。


    “小姐,外麵有公安人員說要帶走簡小姐。”


    話語剛落,人也被請進來。


    “簡小姐,您涉嫌謀殺……”


    簡止兮聞言臉色一白,沒想到桃花還會咬著自己不放,最近更是被破產弄得焦頭爛額,哪裏還能想到這一茬。


    蒙在鼓裏的艾蕾,則是麵色恍惚一瞬,終於意識到爸媽不讓自己跟止兮來往,是正確的。


    瞧見她眼裏的複雜,簡止兮無言解釋,相處那麽久,哪能不清楚艾蕾是什麽樣的人,這些她向來不喜沾染半分。


    毫無疑問的被帶走,這一次她甚至連出來的底氣都沒有!


    可審訊是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依舊沒鬆口,哪怕是證據被甩到臉上,也堅持要等律師前來在說話。


    幸運的是,簡家還沒放棄她。


    糟糕的是,是沒有放棄榨幹她的最後一滴價值!


    當聽到律師傳話,說要自己嫁給一個小老頭,換回簡家起死回生時,簡止兮眼淚瞬間就飆了出來。


    那人是不止有錢,而且有權,就是女兒都比她大一輪罷了!


    “滾啊!我不接受!”


    她又打又砸,被摁住後狠狠地大哭一場,可還是改變不了被關回去的命運,不妥協,就沒法出去。


    看守所冰冷漆黑,暖氣都沒開,燈光忽閃忽滅,讓人感覺可怕的很,外麵的風呼嘯聲令人刺耳,簡止兮哆嗦著,被凍僵的腦子鈍鈍的。


    從來吃珍饈美味的她,直到強忍著惡心吞下難喝的營養液,徹底認清事實,飽腹感帶來靈光一閃。


    不忘自己優勢的簡止兮,終究還是從腦海裏找到一線生機。


    重生者隻要記性好,能力不是很差,能得到的先機紅利簡直不要太多,但簡止兮隻想過以此讓簡家成為更堅硬的後台。


    現在她的腦袋瓜也跳不出這個邏輯,簡家扶不起來,那就換個後台。思來想去,上輩子接觸的z集團不就是最強大的嗎?


    相比較她的困境。


    桃花過得便愜意許多,天色已冷就安排上打火鍋,雪月來臨,也意味著新年將至,就一會功夫落姿姿都已經想好要買什麽年貨了!


    落奶奶欲言又止,習慣性對小輩想問起婚姻大事,但是很快覺得自己急了些,再者現在的年輕人心裏自己有數,便哼哼兩聲專心吃東西。


    盡管下雪,雪花也是不大的,等傍晚桃花和落氿寒回去,路上也隻是裹起一層白白的霜雪,並不會行走艱難。


    期間兩人不免說起簡止兮的事,桃花的表情太過淡然和正常,所以落氿寒也隻當她發現遊戲bug之後是順藤摸瓜,才知道自己被害一事。


    對此,他內心是十分歉疚的,畢竟簡止兮隻是針對他。


    “她那樣的人,不是你我也會禍害別人,哪有什麽你牽連我?這幾天眉頭都不怎麽平。”


    說著,桃花揉開他微蹙的眉頭,輕輕的歎了口氣。


    “別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攬。”


    這話讓落氿寒微微一怔,他覺得自己分明沒有任何表露。


    “你怎麽就知道我是因為這事?”


    話語間含著幾分反問。


    “同床共枕,朝夕相伴。我喜歡你又不是作假,你身邊又沒糟心事,自然就是因為我這邊。”


    他又不知道某人暗中跟著。


    桃花牽住他的手,自然而然的往後看了一眼,那快速回縮到旁邊的腦袋頂一覽無餘,暗中觀察顯然是沒安好心。


    想到這個世界重來過,而落姿姿夢到的他死於父親之手,桃花心中便有所猜測,隻不過現在對方沒有動手,自然也不好製衡。


    現代社會就這點不好,哪怕對方有惡意心懷不軌,也要能實施後才能有製裁,她有能力還好,有些人還得用生命來讓其原形畢露。


    “看什麽呢?”


    被她說的心中微暖的落氿寒,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隻瞧見空無一人的道路。


    “沒什麽,走吧。”


    桃花搖搖頭,說完又有了新的想法,緊接著問起“對了,你中的飛行器還沒去提呢!反正離這也不遠,正好試試跟我的有什麽不一樣。”


    中獎後如果沒有立即去提,那麽可以填寫公司下合作的最近店鋪,方便玩家提取。說起來,最近的…不就是原身父母那家。


    飛行器?


    在後麵偷偷跟著,想竊取兒子錢財的落父渾濁的眼睛陡然一亮,內心激蕩不已。


    他如今是偷偷回來的,當初被趕出去,又欠不少賭債,隻好用僅剩的錢流離失所,這些年過得也不如何,或乞討或偷偷打劫,就這樣還要去小賭幾把。


    睡公園天橋,喝最低級的營養液,將自己折騰的仿佛跟自家母親一樣的老,本來令父早想回來的,可是打劫的時候不小心殺了個人。


    好在本身是在躲債,那地方也沒多嚴,打劫幹的多,挑的地方偏僻,因而人被發現的時候,他早已逃之夭夭。


    這也是他沒直接出現的原因,直接要錢那鐵了心的老母親肯定選擇報警,這時似乎住在外麵的兒子就成了突破口。


    自己什麽德行,落父一清二楚,包括打小看起來就冷心冷情的兒子,要錢難,搶或許更容易些。


    興許是殺人沒被發現,他甚至對弄死落氿寒感到興奮,然後駕駛飛行器離得遠些賣掉,去往更加偏遠的地方。


    “飛行器可值好多錢……”


    比他這輩子賭進去的錢還多!


    反正是他兒子,生命是他給的,那麽收回也沒有關係對吧?


    這般告訴自己,他跟隨的腳步更快幾分,垃圾桶撿的破衣服這會給到他前所未有的溫暖,想到未來的一片美好。


    忍不住呲牙發出怪異的笑,然後又被自己的臭嘴熏閉嘴,抿著唇嘴角上揚。


    那虎視眈眈的目光,如有實質的在氿寒身上落下,他回頭看不出什麽,隻好當自己多心,而且一進商場那感覺就消失了。


    沒辦法,那地方可不是流浪漢一樣得落父能進去的。


    到店裏的時候。


    令父還在哼著小曲子,如今他和老婆輪流看店,小兩口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兒子也不讓人操心,還在上學就知道掙同學錢。


    “你好,我是來提……”


    “稍等我驗一下憑證。”


    他拿起憑證刷了一下後,才笑逐顏開的抬起頭,心裏門清那參加遊戲見麵會的人也有能耐,再不濟運氣也是頂好,搞好關係肯定不虧。


    於是樂樂嗬的將人領著去提飛行器,那東西肯定是不能在商場裏麵放著。


    桃花心裏則感到莫名的惆悵與悲傷,腦海裏閃過原身小時候在這裏打工的片段,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就是她。


    但記憶終究隻是記憶,她的靈魂沒有親自體會過那樣的遭遇,有這樣的錯覺還是因為身軀本能的原因,很快就能脫離那樣的感覺。


    “您女朋友看著眼熟,是住附近?說不定我們見過……”


    “……”


    桃花張了張嘴,還是第一次有這個長輩,那個‘爸’字吞吞吐吐半天才冒出一小聲。


    盡顯陌生,以及尷尬。


    畢竟作為時刻關注客人的合格老板,令父聽的清清楚楚,心中大驚,旋即有幾分恍惚。


    他貌似是還有個收養的女兒來著。


    “花兒?”


    “……是我。”


    空中好似有烏鴉飛過,三人一陣寂靜,毫無準備的落氿寒腦袋想法百轉千回,最後極有禮貌的打破沉默。


    “伯父?”


    “啊?哦——好好好。”


    令父撓了撓頭,腦海裏的‘花兒’怎麽也和眼前的桃花對不上號,畢竟印象裏她卑微怯懦,沉默寡言。


    不過樣貌是對得上的,原本就是好看的,如今氣質上來,更是讓他覺得仿若脫胎換骨一般。


    他有些驀然,對這個女兒有點愧疚,但不多。


    “你過得還好吧?”


    是客氣的詢問。


    “挺好的。”


    任誰都能感知到兩人的陌生。


    落氿寒沒有多言,等到令父把兩人帶到飛行器停駛點,交接完離去,才將目光投向桃花。


    “如你所見,我和他不熟,畢竟隻是養父女關係。但還是有必要見一見,戶口還在他們那……


    想和你結婚可少不了這個。”


    目前,姿姿的病已經治好,簡止兮那邊再出庭一下就能解決,剩下的人生規劃裏便是陪伴落姿姿,和與他攜手一生。


    她做事就是一步一步來,盡管知道對他來說有點倉促,畢竟算起來兩人進展實在神速。


    不過桃花依然選擇繼續自己的節奏。


    想當初,隻想著遷就,結果遷著遷著,好不容易等到他打算卸任,隻過二人世界…人沒了。


    落氿寒的心一動,對此其實沒有多意外,想到她總是虎視眈眈,可當初自己說過婚後才行。


    還以為是欲求不滿。


    隻是在他的計劃裏,是要先還完錢,之後再攢點彩禮再求婚,大抵得明年。


    “你想好了嗎?如果登記的話,反悔可不容易。”


    要不然那賭鬼和母親就不會糾纏那麽久,才成功各奔東西。


    他們現在都還年輕,再多的甜言蜜語,山盟海誓,都是空談。落氿寒其實有些擔憂,她對自己隻是好色。


    生存在快餐式戀愛的時代,他哪能不想到這些彎彎繞繞,再心意相通,也會出現不同頻的時候。


    萬一以後自己身材走樣,模樣變醜怎麽辦?


    不知不覺間,落氿寒看向她的目光甚至有點像看渣女。


    “是你別反悔才是。”


    桃花忍不住發笑,她在這位麵的購物軟件上可看到不少東西,出於沒用過的好奇,下了不少單。


    這輩子下輩子永永遠遠,他們有的是能折騰的。


    也不知道和他給的秘法比起來,能連接通感的假東西是什麽感覺,還有尾巴耳朵……


    以前她怎麽不知道,還能這樣玩呢?


    意味深長的話,加上她笑吟吟時越發深邃的眸色,落氿寒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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