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吃完飯,宋雲陵都沒有繼續逼問兄妹關於過年的細節。有些事情,不說出來她也了解。


    這頓椰子雞晚餐被她牢牢把控著氣氛,在平淡之中悄然結束。開著車,她把三個小家夥加條狗帶回小區門口,在回程的路上始終保持著那副爽朗的模樣,讓三個年輕人隻能被動回話,沉默著下車。


    在人煙寥寥的路邊,他們隔著汽車的窗戶對視,沒有過多的寒喧。宋雲陵把手臂搭在車窗上,看向遠去的三人一狗,沒有多言。他們的小姨颯颯地把手一擺,便踩下油門揚長而去。


    汽車離去時留下的沙塵,像迷霧般籠罩著他們的親情,使其模糊不清。周琴的視線凝固在消失的車尾,良久後才回頭征求兩個女孩的想法:“我想溜一下奶黃包,你們是先上去還是陪陪我?”


    周弦還沒從露餡的失落中回神。但聽見周琴說的話,她便明白哥哥的內心恐怕要比自己更加慌亂。身為妹妹的她暗搓搓地望了眼莎萊娜,卻沒有明說。周弦轉而看向周琴,說起更加關鍵的問題:“哥,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怎麽?”


    她往自家老哥腳邊一指,平靜地吐槽:“奶黃包比我都想回家......”


    周琴順著牽引繩,無奈地注視著腳邊瑟瑟發抖的奶黃包,“好吧,看來兩廣的土狗是不太受得了下雪天。”


    牽著邁開腿爬樓梯的奶黃包,三人懷著各自的心事,腳步沉重地回到家中。跟在兄妹的背後,莎萊娜的心情比他們更為低落,對穿越者身份的隱秘,讓她的心裏始終留有一片久壓的積雨雲。


    而心中那場暴雨,總歸會有落下的一天......


    進門後不久,周琴便趕緊催促周弦去洗澡。


    “你過兩天還得準備麵試,快去洗澡。”


    “好的唄~”


    周弦不情不願地打開行李箱,從中翻找出幹淨的衣服,然後抱著它們進到浴室。在規律的水聲響起後,周琴和莎萊娜終於有了獨處的空間。


    他走到飯桌旁,把手伸向抱著手機發呆的莎萊娜。周琴微微俯身,從身後環抱住了莎萊娜。


    若說女孩敏感的心牆在穿越的秘密中築起,那麽作為共犯的他也該承擔這一份壓力。為高牆之內的少女帶來一抹溫暖,照亮彼此的身影。


    “從剛剛就愁眉苦臉的,一直等著我哄是不是?”


    莎萊娜被男友的行為驚得雙肩一顫。她轉過頭看向他的側臉,心裏的陰雨已悄然被愛人盛放的陽光融化,“真不像你啊,居然會這樣抱著我......”


    周琴把頭微微一側,與她四目相對:“誰讓自家女友都愁成苦瓜了。我隻能試一試平常不敢幹的事情,讓你開心一點了。”


    莎萊娜握住他的手,讓暖意抹去內心的一抹暗灰,“謝謝你,親愛的。”


    “不過,凱絲琳姐姐是不是察覺到什麽了?”


    “她好歹是我們家的學曆天花板呢......”


    “還能隱瞞過去嗎?”莎萊娜微微歎氣,征求著另一半的想法。


    周琴鬆開了擁抱,轉而坐在她的身邊。他看向客廳頂端的燈泡,期望自己的話語能像這股光芒,照亮女孩的未來。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


    “但是啊,哪怕小姨知道了穿越的事情。我也會在你身邊,一切都不會改變。”


    商人從不相信承諾。


    這是她曾經的信條。


    但是,在聽完周琴說的話後,莎萊娜默默地牽上他的手,選擇相信這次的承諾。女孩凝視著他的臉龐,那雙曾見過無數浪濤的碧眸是如此平靜,宛如風雨過後的藍天,化作此刻無言的深情。


    周琴的指尖在她的手心輕輕一撓,讓她大可安心,“重要的從來都不是一個身份,或者黑戶口的事情。”


    “而是我真的喜歡你,不想和你分開。”


    莎萊娜兩眼合上,有了偷懶的想法。她其實在腦海裏想了不少解決方法,甚至對虛假身份的進一步改進。但至少這次,她想將一切托付給身邊的男孩,“那這次,我就把事情交給你處理了。好嗎?”


    “好。”


    洗完澡走出衛生間,周弦看著飯桌旁的相互依靠的兩人,總覺得客廳的氣氛有種風雨欲來的壓抑。但同時,亦隱約讓她感覺到一絲雨過天晴的陽光透出。


    麵對那麽詭異的氣氛,無助的她隻能看向躺在懶人沙發上的奶黃包。這時候,她發現自家這狗是真的狗啊......居然悄咪咪睡著了。


    周弦感受著如今的頂級氛圍感,還以為兩個人因為瞞不住外公外婆來海海市過年的事情,所以有點內疚。出於緩解氣氛的想法,她擦著有些濕潤的發尾,向這對情侶問道。


    “哥,等我一會兒複習完,你和嫂子陪我玩海龜湯行不行?”


    聽見一個陌生的名稱,莎萊娜緩緩睜開眼,把頭從周琴肩上挪開,“海龜湯是什麽?你們大晚上還要煲湯喝嗎?”


    周琴立馬回答:“不是,算是一種猜謎遊戲吧。”


    “因為這種遊戲就是起源於一個以海龜湯為主題的故事,大家也就用這個名字叫習慣了。”


    莎萊娜扶了下臉,居然真的有了一絲興致:“那怎麽玩的?”


    周琴扭過頭,向周弦確認了一件事,“周弦,是你主持嗎?”


    “嗯,我剛剛想了個新故事,正好能用上。”


    “我一會兒再罵你......過兩天都要麵試了,腦子裏居然在想故事。”


    周琴轉回頭,向莎萊娜仔細解釋起來:“如果是周弦主持的話,她就會給我們說一個聽著像故事簡介的謎麵,然後我們可以通過謎麵上的線索,去問周弦一些問題。而針對這些問題,她隻能用yes或者no,也就是對、不對,有、沒有這種方式回答。”


    “周弦作為主持,會和我們兩個一問一答,慢慢理清湯麵,也就是故事謎麵隱藏的線索。最後,我們需要把故事組織起來,猜出謎底的真相。”


    “好像......很有意思啊?”


    周弦站在莎萊娜身後,拉著她的手臂搖晃,打定主意要拉她下場,“那莎莎嫂子要一起玩嗎?”


    “好呀!”


    周弦舉起莎萊娜的手臂,嘚瑟地看向周琴,“哥......你看,我挾天子以令諸侯了哦。還不下場來一把嗎?”


    “你不用複習或者準備一下麵試材料?”


    “嘿嘿,那我們十分鍾速通一把怎麽樣?完了我就去辦自己的事情。”


    周琴看向莎萊娜,問起她的意見:“你怎麽說?”


    莎萊娜點點頭,“我沒關係啊,晚一點洗澡而已。”


    “那我們開始了哦?”


    “謎麵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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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用鑰匙開門,回到了我和愛人的家。


    第二天起床,我的床邊出現了幹透的腳印。


    可我不在乎。


    第二天晚上,我頭頂的燈泡開始有規律地閃爍。


    我知道我該離開這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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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湯麵後,莎萊娜緩緩地把腦袋歪向一側,完全不理解發生了什麽......


    她用手指卷著耳畔的金發,直白地問:“說完了?這就是全部線索?”


    眼見莎莎嫂子是個海龜湯新手,周弦換了個位置,坐到她身旁用心地解釋起來。


    “對,海龜湯就是這種簡而精的風格。不過所有重要的線索,我肯定是寫進去了,嫂子你跟著我哥的思路應該就能體驗到這種樂趣。”


    莎萊娜扭頭望著身旁低頭嘟囔的男友,仍有些不解於遊戲的具體玩法。


    而周琴認真地聽完了周弦的謎麵後,已經快速提取出幾個關鍵字:“我和愛人的家”,“床邊幹透的腳印”,“可我不在乎”,“燈泡”。


    他頓了頓,和周弦說起兄妹之間的暗語來:“要不,先來個末日三問吧?”


    “什麽末日三問?”


    周琴一根根手指伸出,向莎萊娜逐一解釋三問到底是哪三個問題,“我是人類嗎?這是正常世界觀嗎?有人死了嗎?”


    莎萊娜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感歎起熟手的提問就是如此精辟。


    還有,這個遊戲可真麻煩!


    這時,周弦也找回了兄妹平常娛樂的氣氛,熟練地回複起老哥的末日三問:“我是人類,正常世界觀,有人死了。”


    聽見有死亡要素,周琴馬上便找到了重點,“死的是我嗎?”


    “不是。”


    周琴換了個思路,繼續問她:“那我有生命危險嗎?”


    周弦搖搖頭,一臉壞笑道:“也沒有。”


    沒有?


    那死的是誰?


    周琴的猜測方向瞬間便被迷霧覆蓋,模糊了前方的道路。周弦看著老哥的表情,一副惡作劇成功的優越感油然而生。而終於摸清了些遊戲規則的莎萊娜,可算是找到機會插上話,並加入提問之中。


    她乖巧地舉起手發問,把周弦萌出一鼻子血,“我也要問!”


    被嫂子的可愛與美貌徹底征服,周弦順從地回複:“好嘞,莎莎嫂子想問什麽?”


    莎萊娜慢吞吞地組織著語言,謹慎地發問:“燈泡的閃爍,是不是代表著什麽啊?”


    “額......是的。”


    注意到妹妹的反應,周琴捏了下莎萊娜的手,提醒著她:“莎莉,你這種問法太籠統了。”


    “那你教我。”


    女友的目光自然地投來,仿佛在讓他好好表現。心領神會的周琴拍了拍她的手背,向周弦詢問道:“燈泡是短路了嗎?”


    “哦,不是。”


    聽見短路的猜測被否定,周琴壞笑著問她:“燈泡是在傳遞某種信息嗎?”


    周弦惡狠狠地盯了自家老哥一眼,小小地埋怨著他為何那麽快摸到故事的關鍵點:“是......”


    按照她對自家哥哥的了解,接下來老哥恐怕會狂風暴雨般的抽絲剝繭姿態,直到謎題的遮羞布都被他老人家給扒拉幹淨了才停手。


    果不其然,周琴馬上追問:“這個故事......有靈異元素嗎?”


    “咳咳,當然有。”


    周琴曲起手指就往周弦腦袋上一敲,“那你說個錘子的正常世界觀!”


    周弦聽見腦殼上傳來咚的一聲,據理力爭道:“正常世界觀本來就包括一丟丟靈異要素吧!”


    “我都懶得說你......”


    吐槽過後,周琴先放下了關於死者的猜測,轉而開始對腳印的事情發問。


    “說回腳印的事情,我之所以不在乎,是不是因為我覺得是自己幹的?”


    周弦摸著剛剛被敲的位置,麵無表情地回答:“哥,你還真想速通啊?能不能讓我多摸摸魚。還有,猜對了。”


    “我......是有夢遊之類的問題嗎?”


    “對,就是夢遊。”


    “所以我是覺得自己半夜踩了一腳水,所以床邊才會留了兩個腳印?”


    被周琴一頓連珠炮般的猜測轟炸過來,周弦幹脆靠在嫂子身上,有氣無力地回答:“啊對對對,你都對。混蛋老哥你無敵了......”


    “我身邊的人知道我有夢遊這個問題嗎?”


    “知道。”


    “這個海龜湯的死者,是被我的熟人殺掉的嗎?”


    “對。”


    “凶手是我認識的人?”


    “對。”


    “死者也是我認識的人嗎?”


    “對。”


    “凶手和死者認識嗎?”


    周弦忽然頓了頓,仔細思考起這個問題,“這個吧,不重要。可以認識,不認識也沒關係。”


    在一連串的問答暫時結束後,莎萊娜掰著手指,冷靜地整理起目前得到的信息。


    “我慢慢說,你們看我有沒有記錯啊?”


    “首先,我是一個有夢遊症的人,和愛人同居在這個家裏。凶手清楚我的夢遊習慣,並試圖憑著我夢遊的毛病借刀殺人嗎?而有著靈異要素的燈泡傳遞著某種信息,提醒我有危險,應該離開了。”


    聽見莎萊娜三言兩語便把零散的問答組織起來,周弦似乎還有些意外。她搖了搖莎莎嫂子的手臂,讚美道:“嫂子其實怪上道的,也就是吃了不熟悉玩法的虧。”


    莎萊娜朝著身旁的周弦溫柔一笑,“沒事啊,你哥哥會幫我問的,我負責想就好了。”


    周弦嚼了嚼嫂子說的話,隱約感覺口裏有一股怪味,“不是吧,玩個海龜湯都能莫名其妙啃一口狗糧?”


    她嘀嘀咕咕地看向天花板,嘴裏又開始說怪話:“話說,狗糧泡湯好吃嗎?”


    周琴看著兩個女孩的互動,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周弦,最後兩個問題。我覺得差不多了。”


    周弦拍了拍胸口,向哥哥挑撥道:“來,放馬過來!”


    “腳印幹透後留下的,真的是水嗎?”


    “不是......”


    “那這個故事,是隻有三個角色嗎?”


    “對!”


    “汪!”


    兄妹同時看向腳邊,奶黃包不知何時便醒了過來,正搖著尾巴找他們玩。兄妹對看一眼,對這不合時宜的附和同樣感到無語:“......”


    周弦更是故意調戲起奶黃包,抓住她的小腳腳,向腦袋空空的大土狗詢問道:“奶黃包啊,我該回你有還是沒有啊?”


    周琴拍開妹妹的手,還奶黃包一個自由,“你就別欺負奶黃包了,反正我大概猜到你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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