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柯將信封收好,塞進一旁的梨花木書架裏,然後捏了捏拳頭和手臂。


    他總覺得自己還不夠強,但是沒辦法了,要是寧采臣因為什麽變故死了,那他這輩子估計都了卻不了因果了。


    屆時,剛剛穿越過來還沒活幾天的林柯,就要因為壽命到頭而一命嗚呼。


    所以……


    為了了卻因果免得夜長夢多,他決定立馬出發!


    想好了之後,林柯站起身,轉身朝門外走去。


    但就在一隻腳將要踏出門外時,他停下了動作,若有所思。


    隨後探查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儲物袋。


    嗯......


    各種丹藥,法寶都準備好了。


    齊活!


    看來這美眉道長也是個同道中人,在道觀中藏了那麽多保命的好東西。


    想罷。


    他一路走出道觀,順著石階路下山。


    林柯走在幽靜的石路上,一邊走一邊細細地回想著一切是否都準備妥當。


    “道長您要出去啊?”


    此時,不遠處有個正在采藥的小藥童看見了下山的林柯,並且向他招了招手。


    林柯聞言結束了思慮,笑著回應:


    “對,出去一趟,你注意安全。”


    在許多年以前,美眉道長為了隱世修行,在這山上修建了道觀,並且肅清了山裏許多凶殘的會吃人的妖獸,隻留下了普通的動物。


    一座相對安全的大山,吸引了許多人來此定居,久而久之便在山腳形成了村落。


    砍柴的農戶、采藥的藥童等靠山吃山的村民,都非常感激美眉道長的庇護。


    而對於美眉道長來說,在這鬼怪橫行的世界,雖然不能終結亂世,但是為人們提供了這樣一處安身立命之所,也算是有所功德。


    林柯和那小藥童打完招呼之後,便繼續往前走,一路欣賞著周圍的景色,沒多久便到達了山腳。


    一路上也碰到了很多上山的村民跟他打招呼,他也友好地一一回應。


    種善因得善果,美眉道長在此給了村民們安寧穩定的生存環境,所以村民們都愛戴著他......林柯在內心感慨,隨後在山腳辨別了一下方向,便繼續行進。


    經過晝夜不停地趕路,穿過了塘嶺關,終於到達寧雲山信中說的地址——


    簡峙縣!


    ......


    林柯抬頭看了看簡峙縣簡陋的城門牌匾,又看向牌匾下方的城門口。


    城門口隻有寥寥幾人經過,顯得非常冷清。


    隨後他便進入了縣城內,縣城內的行人更是屈指可數,一眼望去,街道兩旁幾乎都閉門關戶,隻有少量的客棧酒家還在勉強營業。


    忽然,一旁的牆角竄出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老乞丐,手中端著一個髒兮兮的破陶瓷碗:


    “道長行行好,可憐可憐我吧……”


    林柯歎了一口氣,在來簡峙縣的路途中,他看見了許多荒廢的村子和正在逃荒的人。


    在亂世之下,很多人都活不下去了。


    正當林柯思索時,老乞丐蹣跚地走上前,手臂一伸,將那破碗遞到了林柯的眼前。


    見狀,林柯把手伸進前胸中的口袋,然後心念一動,五塊銅錢出現在手中。


    儲物袋裏,他也帶了錢財,是原主留下來的。


    林柯將銅錢放入了老乞丐的碗中:“老人家拿好了。”


    聽見銅錢互相碰撞的“叮當”聲,老乞丐收回手臂,瞪大眼睛數了數碗裏的銅錢,隨即拉下了臉:


    “看著人模狗樣的,怎麽才給五文錢?”


    老乞丐說完,就自顧自地走了。


    這什麽世道......林柯一臉無語。


    待老乞丐走遠,林柯不再管他,運轉功法掐指一算:


    “讓我看看你在哪兒......”


    等了片刻,他確定了方向,抬腿朝不遠處的一間客棧走去。


    剛靠近這間客棧的大門,就聽見裏麵傳來一陣叫罵聲:


    “滾!”


    “給我滾出去!”


    “滾的越遠越好!”


    隨後一個帶著頂棚的木製書箱被扔出來,摔到了地上,摔在地上時還帶有木頭之間摩擦的嘎吱聲。


    一個衣著淺藍色長袍,戴黑色頭巾的年輕書生被猛地推出了門,摔了個狗啃泥。


    看來這就是寧采臣了......林柯沒有著急上前,而是躲了起來,催動隱身的功法,靜靜地看著。


    此時,一臉肥肉的客棧掌櫃一步跨出了大門,不屑地看著寧采臣,繼續不依不饒地說道:


    “哪裏來的臭書生,拿著一本模糊的賬本就想收你爺爺的租?做夢!快滾快滾!”


    “再敢鬧騰,我就報官把你抓起來!”


    說罷,一臉肥肉的掌櫃冷哼一聲,轉身進入了客棧。


    寧采臣一臉的憤怒和無奈,卻沒說什麽,而是默默爬起身,抖了抖衣肩上的灰塵,將地上的書箱拾起,然後走向客棧旁邊的茶鋪,坐到了空位上。


    隱身的林柯繼續在一旁觀望著。


    前世的寧采臣也是收租途中偶遇大雨,賬本被淋濕,裏麵的字跡也變得模糊不清,於是客棧掌櫃便不認賬,將他趕了出來。


    一模一樣的經曆,看來還真是那日晷書生......林柯內心確定了此寧采臣及彼寧采臣。


    “一壺茶四文錢。”這時,茶鋪老板來到寧采臣的桌前,放下了一壺茶。


    寧采臣一愣,驚詫地看著茶鋪老板:“不是兩文嗎?”


    茶鋪老板斜眼打量了他一番。


    此時寧采臣頭戴破了一個洞的黑色頭巾,麵容清瘦,棱角分明。


    身上原本是深藍色的布衣長袍因為多次地漂洗,顏色都已經變淡了。


    衣襟微微有些磨損,衣袖上明顯可見的補丁,領口處還沾有斑斑墨跡。


    見此,茶鋪老板滿臉鄙夷地重新將茶壺端了起來:“漲價了,不喝就走開,別占著位置。”


    麵對茶鋪老板的鄙視,寧采臣臉色憋得通紅:“來……來半壺。”


    沒收到租金,他身上也早已沒什麽錢了。


    但是寧采臣此刻很口渴啊!


    而這裏又沒有賣白水的地方。


    一些路邊低窪處也倒是有一些積水,但是擺明了這種水是很髒的。


    之前有一次寧采臣在其它的縣城裏,舍不得花錢買水喝,就去喝過一次路邊低窪處的水,後來沒想到腹瀉了三天三夜。


    不僅沒省下喝水的兩文錢,反而花了二兩銀子去治病。


    如今在簡峙縣,與其像上次一樣重蹈覆轍,喝路邊的水腹瀉個三天三夜,不如一開始就花兩文錢去喝幹淨一點的茶水。


    起碼這茶是經過熱水煮沸的,是比較安全的。


    而此時,茶鋪老板聽了寧采臣的話,皺著眉:“你是來找茬的吧,哪有買半壺茶的?”


    他說完便轉身準備離去。


    寧采臣見狀,抬手想叫住他,但卻猶豫了一下,漸漸放下了手。


    看到這一幕,林柯搖身一變,幻化出一副老道士的模樣,然後解除了隱身。


    接著他上前一屁股坐在了寧采臣的對麵,出聲叫住了已經離開了幾步路的茶鋪老板:“來一壺茶,錢我幫他付。”


    茶鋪老板聽到呼喊,回過身來,上下審視了一番林柯。


    這老道士頭戴狀似蓮花的玉製蓮花冠,麵色紅潤,花白的胡須修剪得頗為整齊。


    身穿一襲寬大的道袍,道袍上用金絲銀線繡著這種精美細膩,複雜的花紋圖案,比如日月星辰,八卦寶塔,仙鶴麒麟等等。


    腳踏黑白相間圖案的十方鞋,在鞋幫部位還裝飾著雲頭的圖案,顯得超脫出俗。


    茶鋪老板收回了眼神,立即綻放出一個笑臉,快步走了回來,略微佝僂著身子,輕輕將茶壺放下。


    “客官您有什麽事就叫我,我這還有上好的點心。”茶鋪老板諂媚地笑了笑。


    隨後保持著恭敬的姿勢,緩緩後退,一邊後退一邊不斷點頭哈腰。


    直到後退了半丈之遠,他才直起腰,去招呼其他客人。


    寧采臣看了看茶鋪老板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陡然坐在自己麵前的老道士,有點疑惑,但還是感激他替自己解了圍,起身給他倒了一杯茶:


    “多謝老道長,待我收到了租......”說到這裏,寧采臣噎住了。


    他本想說收了租就還老道士的錢,但不說現在的情況能不能收到租,就說老道士不可能為了兩文錢就一直跟著他吧?


    想到這裏,寧采臣拱了拱手:“多謝老道長。”


    隨後他又想了想,接著開口道:


    “但如果您是來找我算命的話,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我現在身無分文,付不起錢的。”


    說完,寧采臣自嘲地笑了笑。


    林柯沒有回應他說的話,而是一臉嚴肅地望著寧采臣,一隻手還捋了捋幻化出來的白須,顯得高深莫測:


    “小友,我看你印堂發黑,唇裂眉焦,心神渙散,還有你這臉色......這是大凶之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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