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幹什麽呢?”身後突然響起了方敏的聲音。


    張興不耐煩的皺了一下眉頭,但是沒有回頭,聲音如常的說道


    “沒什麽。看到你的兒子回來了,和他打聲招呼。”


    方敏嫌棄的說道“你搭理他幹什麽,他是自閉症,不會說話。


    我洗完了,你快去洗吧。”


    張興答應著,眼睛又狠狠的盯著餘多看了一會兒,才懶懶的應了聲,轉身離開了。


    餘多低著頭,快步的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餘多!”


    方敏的叫聲讓餘多愣愣的停在了臥室門口。


    方敏看著自己兒子異常幹淨的衣服,還有臥室裏幹淨整潔的床鋪。


    心中有那麽一絲的慚愧。


    她想到了自己父親曾經嚴厲的質問著


    “這個孩子,你除了把他生了下來,你還為他做過什麽?你甚至讓他變得更加的自閉。”


    方敏走到了餘多的麵前,看著低著頭,然後微微的向後一步,離自己更遠的男孩。


    狠了狠心,方敏說道“你明天就給你賀爺爺打電話,告訴他你要賣掉房子。讓他簽同意書。”


    餘多低著頭,不說話也不動。


    方敏等了一分鍾後,聲音漸漸的變冷“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了麽?”


    餘多輕輕地把身子轉了過去,嘴裏嘟囔著什麽。


    方敏的耐心徹底的失去了,用力的扳過來餘多的身體,一邊喊著:


    “你在那像個傻子似的,嘟嘟囔囔的說什麽呢你?我跟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


    你還是個大學生呢,連幼兒園的小孩子都不如。”


    餘多其實特別的瘦弱,不算矮的身體卻是薄薄的一片。


    但是這樣瘦弱的身體,此時卻有著極大的力量,任憑方敏怎麽去使勁兒,就是扳不來餘多的。


    隨著方敏的勁兒越來越大,餘多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要··勇敢的··的拒絕別人,·要說·我不同意··不行··我不同意··不行··”


    方敏終於聽清了餘多的話,火氣再一次大爆發


    “好啊,餘多,你現在出息了啊,你不是一天一個屁都不放呢?現在還會拒絕我了是吧?


    讓你跟中介的人說,我是你媽媽,你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現在呢?啊?現在拒絕我了你說的倒是挺流利的啊!你是不是跟我作對啊,你跟我裝傻呢,是吧?啊?”


    越說越激動的方敏,手上力度也越來越大,突然“呲拉”一聲,


    方敏特意修剪的長指甲在餘多的胳膊上劃出了長長的血道子。


    餘多的皮膚本就白的很,現在紅紅的長長的血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方敏整個人愣住了。


    但是餘多好像沒有痛覺一般,還是在那重複著“不行”“我不同意”兩句話。


    看著餘多的胳膊都滲出了血珠。


    方敏有些手足無措,心中也有著說不出的感覺。


    愣了一會兒,惡狠狠的說“總之,明天一早你就給賀老爺子打電話。”


    然後直接的轉身就走了。


    餘多自己在門口又站了很久,等到呼吸好不容易平複了,才慢慢的走回了自己的屋子裏。


    然後豎著耳朵聽著,等衛生間沒有聲音了,自己才走到衣櫥拿出了換洗的衣服,去洗澡了。


    小機器人有著自己的洗澡程序,每次都是嚴格的遵守著。


    在淋浴的水幕下,瘦弱的身軀,是幾乎透明的白色,在燈光和水霧的映襯下,餘多就像是一尊白色的陶瓷娃娃,渾身瓷白,還泛著柔和的光。


    另一間臥室內,方敏在床上躺著刷著手機。


    張興在另一邊的沙發上,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手機在看。


    方敏無意的看了一眼,覺得有點奇怪,張興的表情太專注了,眼睛都要盯死在屏幕上了。


    表情雖然能看出來有在特意的克製著,但是還是忍不住的流露出興奮的表情。


    一般張興對著手機特別專注的時候,就是打遊戲的時候,但是他現在不光是手根本就沒有動,最主要是表情根本就不對。


    身為女人的直覺,方敏認為張興在看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張興,你看什麽呢?”


    張興迅速的在手機上按了按。笑著說“沒有啊,隨便看看。”


    抬頭看著方敏明顯不高興的樣子。張興心中一點都不慌,對付這些女人,張興太有經驗了。


    一邊擺出自認為帥氣的笑容,一邊向方敏那邊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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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大家屬樓,每到晚上都會異常的安靜。


    這裏住的大部分都是b大的教授老師和家屬們,一是因為文化修養,還有就是這是最老的一批職工家屬樓,屬於居住的一邊也都是退休的老教授們。


    這樣安靜的夜晚,張興慢慢的睜開眼睛,看著身邊被自己早已經哄的服帖的女人。臉上沒有一絲溫情。


    他想著剛才方敏對自己的表現的稱讚,恐怕她怎麽也想不到自己今天的興奮,是因為了什麽。


    張興冷笑了一聲,拿出手機,點開了剛才退出的視頻資料。


    忍著心中的躁動,點了重新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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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知道了賀圖南不會出國的消息,而有些興奮的餘多。


    難得的在已經上床休息的時間到了之後,還在桌子前坐著,他的大腦還在飛速的運轉著。


    直到夜已經很深了,餘多才慢慢的起身,然後開始鋪床,先把自己的六角恐龍魚從被子中拽了出來,餘多坐在床上,一遍,一遍的摸著。


    從頭到尾巴,哪個部位都不放過,包括頭上的幾個像是觸角一樣的魚鰓,都要挨個的摸個遍。


    最後躺在了床上還要用手輕輕的捏著恐龍魚的小爪子,不停地輕輕地撚著。直到睡著。


    餘多什麽事情的,都是按照自己的程序進行。


    但是從小到大生活習慣裏編製的程序裏,卻沒有鎖臥室門的這一項。


    從來在腦海中隻有天馬行空的各種數學邏輯,各種定律,各種猜想的餘多。


    也不知道如何防範身邊的有不軌想法的壞人。


    他甚至連什麽是壞人,都懶得去考慮。


    在餘多的世界裏,除了賀圖南,其他的都是一樣的其他生物。


    在最近複蘇的情感神經的引導下,他勉強的能感受到那些其他生物裏,有喜歡他的。


    比如賀爺爺,賀爸爸和賀媽媽,還有李靜靜老師,卓小凡,王子皓。


    也有討厭他的,比如數學的胡老師。比如自己的媽媽。


    對於其他人際關係中錯綜複雜的的關係,人性中形形色色的的醜陋,小機器人真的無力了解。


    所以,當大半夜,餘多因為感覺到異樣而睜開眼睛的時候。


    當他看到張興的臉帶著詭異的笑容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


    他甚至都沒有感覺到恐懼。


    他隻是眨著眼睛,有些迷迷糊糊的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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