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測風雲啊。”


    明王府,扶盈同前來探望的南緗聊著,“賢國公府曾那般顯赫,一夜間就這麽落寞了。”


    “國公夫人過去趾高氣揚,當街羞辱妹妹,笑話我們趙氏女是罪奴是殘花敗柳,如今他們也成了罪奴,她的女兒也成了殘花敗柳,所以說人啊,平時要多給自己積些德。”


    弱女無辜,讓人憐憫,可一想到那賢國公夫人孫氏,南緗對這人是一點同情都沒有,“不說他們了,倒是咱們家的案子一直停滯不前,該想想新的法子了。”


    “我這次約妹妹來就是想說這件事。”扶盈看了看外麵,確定無人聽到,於是同南緗說出自己計劃。


    “我想過了,景隆帝態度堅決,死活不肯為我們翻案,隻要他在一日,家族就沒有重振的希望,要想改變現狀——隻能是新帝繼位。”


    南緗瞬間領略了堂姐意思,“可是景隆帝正值鼎盛之年,身體康健,如何能讓他及早退位?而且隻退位還不行,必須得讓他不在人世,否則他做了太上皇一樣會幹擾此事。”


    扶盈眼裏閃爍著幽深,“人吃五穀雜糧,哪裏有不生病的,隻要籌謀得當,總有可能。”


    “先前此事確實困難,不過眼下倒是有了些機會。”


    南緗一聽來了精神,扶盈將事情細細告知,“姑丈行商這些年,多行善舉,救濟過不少貧苦百姓。”


    “當中有一位是宮裏當差的小太監,名叫小順,他家境貧寒,父親常年臥病在床,又有弟弟妹妹要照顧,可他的月錢根本不足以支撐。”


    “危難之際遇到了姑丈,姑丈幫他父親請了大夫醫治,這些年還供養著他的弟弟妹妹讀書,小順十分感激姑丈,視姑丈為義父。”


    扶盈說著麵露希望,“小順為人忠厚,做事穩當,幾年下來已經是禦前奉茶太監了,還被大太監李福海收作徒弟。”


    南緗這就明白了,“早年間,景隆帝在狩獵場上遇到刺客,此事是姑丈所為,姑丈能在皇家獵場安排人行刺,可見他在宮中是有耳目的,這一點我早有想到過,其中是不是就有這位小順?”


    扶盈點點頭,“沒錯,李福海是景隆帝的心腹太監,而今年事已高,近期有退養的意思,隻要他一退下來,新的接班人必是小順,屆時我們就有能近身接近景隆帝的人了。”


    “小順對景隆帝沒什麽好感,甚至看不上他冷厲狠辣的性子,過去就暗中助過姑丈籌謀狩獵場之事,想讓他為我們辦事並不難,隻看妹妹是否能研製出那種既能要人性命又不會被禦醫察覺的藥物。”


    “這個不算太難。”南緗對此還是有把握的,“給我些時間,我一定研製出來。”


    扶盈欣慰,“隻要景隆帝駕崩,太子登基,以太子的性格定會為我們重審案子。”


    提到淩恒南緗心頭一沉,要謀殺他的父親……南緗心裏有些複雜,但想到慘死的雙親和族人,想到晚凝受到的傷害,所有惻隱在這一刻統統消了散。


    ————


    南緗回到家便開始著手研製藥物,忙了一下午,再抬頭時天已經黑了。


    堂弟堂妹都去外地送鏢,一個人的晚飯也簡單,正準備來廚房煮麵,就聽到有人叩門。


    裴琰身著普通兵士衣服,沉穩的眉眼染著幾分滄桑,“沒什麽,我就是心情不好,想找個人說說話。”


    見他麵色落寞,南緗沒忍心把人推出去,燒了茶水送到屋裏,裴琰則坐在暖榻上端著拎來的酒大口大口飲著。


    將茶水放在炕桌上,南緗勸道:“出了事就要麵對,哀傷度日沒有任何用,裴家的處境比起我們趙家已經算好多了,至少沒有被流放。”


    “我知道。”裴琰擦了擦嘴邊酒漬,“在你麵前我沒有理由難過,我又是家中長子,無論如何這個時候不能倒下。”


    隻是再剛強的人也有脆弱的時候,南緗理解他心情,過去的他是青年將領,風頭無量,一朝淪為看守城門兵士,從天上掉到地下,少不得遭人白眼。


    在外他不能露出半點脆弱,也隻有私下才敢如此。


    “我正準備做飯,既然來了就一起吃吧。”


    南緗說完就去廚房忙碌,待熱湯麵出鍋,正要端著出屋,就見裴琰不知何時立在了廚房門前,靜靜地看著。


    他沒說話,隻伸手接過麵碗,幫著端到正屋。


    “人活著什麽事都可能遇到,有榮耀風光時,也有跌落困境時,都是尋常,總過熬過去的。”


    裴琰感激地笑了笑,道了句多謝,三兩口將碗中麵吃了幹淨,湯也喝得一口不剩。


    “是不是不夠?我再去盛些。”


    南緗起身邁出步子,經過裴琰身邊時突然被他一把環抱了住。


    “別走。”


    南緗想撥開腰間的手,奈何那雙鐵臂將她禁錮得死死的。


    “我隻想和你說說話。”裴琰聲音暗啞,帶著苦澀和哀求,“陪我待一會兒。”


    他喝了不少酒,這個時候的自己不適宜有太多動作,不然容易刺激到他,南緗不敢動彈,耐心的等著對方平靜下來。


    直到聽到呼吸聲漸勻,裴琰已昏昏欲睡,南緗輕拿開他胳膊,將人扶躺在暖榻上,裴琰也順勢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的很沉,睜開眼睛時天已大亮,發現自己和衣躺在暖榻上,身上蓋著棉被,回憶起昨晚情景,裴琰慚愧的揉了揉眉心。


    起身推開房門,隻見南緗正在院子裏灑掃。


    “抱歉,昨晚給你添麻煩了。”裴琰說著接過南緗手裏活,幫著打掃。


    見他執意幫忙南緗也沒推脫,“我沒什麽,你怎麽樣?喝了那麽多酒,現在身體可有不適?”


    “還好。”


    “我做好了早飯,喝點熱粥胃能舒服些。”


    簡單溫馨的場景讓裴琰心裏暖烘烘的。


    後來的日子裏,隻要一有時間便來探望,幫著做些體力活。


    麵對南緗對他心意的一次次婉拒,裴琰始終不放棄。


    在南緗研製藥物的這段時間,大太監李福海退養,小順正式接替了其師傅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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