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卿家無外是擔心朕有閃失,江山社稷托付何人。”


    淩恒當朝宣布,“今日百官都再此,共同聽證,倘若朕此去真有意外,便由越王接替皇位,爾等聽從其安排就是。”


    不顧眾臣發對,淩恒說完便退朝,留下大殿一片嘩然聲。


    魏城氣的鼻孔冒煙,人人都知越王狼子野心,怎得皇上還成全他?


    與之相反的是許尚書,男人有種死灰複燃的感覺,低頭掩著唇角的笑,期盼君王能不再歸來。


    王太後知道兒子要親自前往敵營,悲憤交集的人闖入禦書房。


    “知道你在做什麽嗎!帝王生死安危事關江山社稷,怎能親自去赴險,還是為了個品性敗壞的女人,值得嗎!”


    母親的反應淩恒不奇怪,“兒臣的命是南緗救下的,她如今有難,我不可能棄之不管。”


    王太後憤怒,“不過是個罪奴,還是個失了清白的賤婦,活著也是玷汙世間,死了反倒幹淨。”


    淩恒冷漠的看了母後一眼,勸她回宮休息,莫再插手。


    “我不準你去,除非我死了,否則絕對不允許你去!”


    王太後一甩衣袖,高聲凜然道:“你要是執意前去,那就從母後的屍體上踏過去,我倒要看看,在那個女人和孝道之間你如何抉擇!”


    “兒臣心意已決。”淩恒淡然從容,“母後要鬧那就自便吧,您若真有不測,等我救回南緗後,必在母後墓前自刎謝罪,以全孝道。”


    “你,你……”王太後手指顫抖地指著兒子,眼圈刷地一紅,“你真是入魔了。”


    身子一軟,婦人險些癱倒,“你是我兒子啊,我們是親母子啊,你為了那女人當真什麽都不管不顧了……”


    “你看重她,可母後呢?”


    一國之母的威嚴氣場轟然塌坍,王太後眼淚隨之而下,“你一心為她考慮,可有想過母後,你想讓母後白發人送黑發人嗎?”


    “早在兒臣二十歲那年,母後就該白發人送黑發人了。”淩恒神色悵然,“是南緗救了兒臣,免去了母後喪子之痛。”


    “可母後不知感恩,以怨報德,也是上天看不過去了,今日要兒臣以命相還。母後可以無情但兒臣不能無義,兒臣心甘情願。”


    王太後淚如雨下,知道兒子是在怨她,怨恨她當初將趙氏嫁出去,不然也不會有後來這些事。


    “如果我沒有把趙南緗嫁出去,沒有給你定下和魏家的婚事,我們母子倆是不是不會走到這一步?”


    “是”


    淩恒回答得不假思索,王太後心痛難耐,“因為這些,你是不是打算恨母後一輩子了。”


    “是”


    王太後痛苦地閉上眼睛,泣不成聲,哪料到當年的一個決定成了她後半生的心傷。


    //


    南緗被老巫師軟禁了起來,與世隔絕的她根本不知外頭情況。


    巫師每日沉浸在自己研究當中,一屋子瓶瓶罐罐,拿著各種不知所名的藥水來回調試。


    意外發現南緗的血有起死回生的功效,這讓老巫師驚喜非常,發誓一定要練就出絕世金丹。


    一次次的取血煉製,在這折磨下南緗氣血虧虛的厲害,眼瞅自己要被抽幹殆盡。


    “你這丫頭還真是寶貝。”


    巫師又拿著匕首朝南緗走來,他笑得一臉褶皺,像極了深山老妖,“先把你血放出儲存,留著以後慢慢享用。”


    “再把你扔在銅爐裏,搭配上我秘製的藥物燒上七七四十九天,金丹即可煉成。”


    那隻枯木般的手又一次抓起南緗胳膊,銀晃晃的刀刃慢慢刺向她手腕。


    突然一名兵士快步來到帳中,靠在巫師耳邊嘀嘀咕咕說著話。


    “什麽?”巫師聽了不滿,“說好那給我煉丹的!”


    南緗就見那兵士絮絮叨叨地同巫師解釋著,言語間好似提到了燕國。


    由於身子太過虛弱,南緗眼睛一閉,暈了過去。


    ……


    遠在邊關的越王還在等聖意裁奪,不想皇帝第一時間就趕了來。


    軍帳內,越王將這邊情況細細告知,並分析道:“西夷提出這個要求,無外兩個目的,一則隻是想壯壯國威,並不會真對皇兄有什麽不利之舉;二則是趁機將皇兄扣留,以此威脅,向我朝索要地域錢財。”


    “這些朕都想到了。”淩恒說道,“朕已決定,若朕出使當日天黑前未歸,便是出事,王弟陣前繼位,統領全局,隻當朕已不在世,放手安排,不需受西夷轄製。”


    淩恒已決定,要麽將南緗平安帶回,要麽陪她死在異國他鄉。


    越王低著頭,外人看不見的眼角已微微泛紅。


    淩恒命人向西夷遞去消息,定好談判時間。


    南緗身陷敵營後裴琰寢食難安,說什麽都要跟著君王同去。


    一切安排妥當後,當晚兄弟二人坐在帳中用膳。


    “還有一件事,需跟王弟交代清楚。”


    淩恒將趙家案情悉數告知,越王聽了也震驚,他第一個想到了妻子,原來自己真成了仇人之後。


    淩恒苦悶地飲下一杯酒,“如果換成你,你會忤逆父皇嗎?”


    越王深深歎了口氣,輕道出不會二字。


    淩恒不奇怪,他們的出身注定了此生不能隻為私情而活。


    每個人都有肩負的使命,就如南緗,家族永遠放在第一位,世家尚且如此,更別說皇家子們,他們享受著生來的尊榮,也要為皇室而活。


    “君父遺命和皇家顏麵跟前,我隻能忍痛食言。”


    南緗失望的眼神反複在淩恒眼前出現,如細密針尖紮在他心上,那是他最心底痛處。


    越王似乎明白了皇兄為何毅然決然親赴敵營,除了是牽掛心愛姑娘,也是對對方的愧疚。


    他們什麽都可以給心愛女子,甚至為之放棄性命皇位,卻唯獨不能為她們翻案。


    手中杯盞緊緊捏著,越王隻希記令頤永遠不要恢複記憶。


    ……


    次日上午,淩恒整裝待發,萬千軍士一路護送君王前往邊境,皆為皇帝擔憂不已。


    淩恒卻坦然得很,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心甘情願和心愛人相見。


    越王目送著淩恒背影,心中思緒萬千,曾經皇位是他自小的向往,而這一刻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了。


    身後急促的馬蹄聲響起,親兵騎馬朝這邊飛奔而來,臨到跟前翻身跳下,氣喘籲籲地朝越王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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