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


    “林奕……”


    葉南絮看著那漫天火光,伴著崩裂四碎的殘片,如雨般落下……


    她眼前的一切好像被一層厚重的霧氣所籠罩,看不清,道不明,隻覺得渾身冰冷,所有的聲音和色彩,都沒有辦法穿透那層霧氣的屏障


    好像,她的世界,在那聲爆炸中,如一幅分崩離析的拚圖,碎了滿地。


    何凝萱的下唇幾乎被咬的出血,眼球中滿是憤怒的血絲,環山而下的路上,她的車速越來越快……


    林奕,你一定要活著,一定要活著……


    ……


    “活下去!小林,你一定要活下去!”


    “這次周叔,總算是沒再做懦夫……”


    林奕恍惚間,耳畔仿佛還能聽見那最後的嘶吼。


    熾熱的火光好像還在皮膚上灼燒,左右臂如同灌了鉛般沉重,雙腿早已沒了知覺。


    迷蒙的視野中,天上滿載的星河,似乎在離他越來越遠,隻聽見耳畔急促的風聲在猛烈的呼嘯。


    好痛,好累……


    好困,好想睡……


    他努力想再睜開眼睛,卻終像是認命一般無力閉上。


    偷偷休息一會,應該沒人會批評他吧……


    好像我的任務,也算完成的不錯。


    至少比我那古板的老爸,做的好些,這次他肯定要承認,是他的兒子更勝一籌……


    隻是,好想再吃媽媽做的餛飩,好想再一家人幸福美滿的坐在一起……


    哪怕隻是聊聊天……


    “小奕,以後我就是你的妻子了,你可要好好對我哦!”


    “小奕,你要乖乖等我回來哦,可不能擦槍走火了……”


    “林奕,你不許騙人!答應我一定會回來的……”


    “要是你摸偷走了,我就把你欺負我的事情,都告訴綾姐姐……”


    回去……


    好像,我還要回去……


    有人在等我回家……


    他胸口猛然震顫,一口鮮血咳出,意識的最後一瞬,手艱難地拉向傘繩……


    ……


    “何小姐,那邊!”


    葉南絮一衝下車,就瘋了似的跳進湍急的洛桑河水中,朝漂浮著的降落傘處遊去,也顧不上尖銳嶙峋的暗石,割破了好幾處衣裳。何凝萱因為要停車,稍慢了一步,也緊跟著朝湍急的河流中央遊去。


    冬至時分的河水,格外冰冷刺骨,湍急的水流衝刷下,葉南絮小腿都漸而麻木,才終於靠近了降落傘的所在,她最後浮上水麵,猛吸一口氣,深深潛入水中。


    降落傘的傘繩被幾塊礁石勾住,林奕的身體就像一個無根的浮萍,勉強靠著傘繩的拖拽,才沒有被激流衝走。


    她逆著水流,頂著刺骨冷冽的寒意拍打在臉頰,耳朵早已凍的沒了知覺,咬牙挺著一口氣,才夠著了他的身體。


    好冰,好涼……身體似是早已失溫……


    葉南絮隻覺得心好似空了一塊,全身不知從何處爆發的力量,抱著他冰冷的身軀,手臂強勾著傘繩,一圈一圈地纏在手臂上,在何凝萱的幫助下,硬生生將林奕拉出了水麵。


    “快,往河岸上去!”


    何凝萱隻看了一眼林奕緊閉的眼眸和發白的唇色,就知道狀況不妙,心裏也是焦急萬分。


    到了這個情況,林奕高大的身材,反而成了致命的難事,兩人一前一後,又借助著傘繩的牽引,才費力地將林奕拉到岸邊。


    “車上有呼吸機,你先去拿。”


    “好!”葉南絮也沒遲疑,知道何凝萱作為資深探員,急救手段肯定要比她要熟悉的多。


    何凝萱此刻把林奕抱在懷裏,盡可能地多給他些體溫,隻慶幸兩人出發前,充分考慮到林奕受傷的可能性,提前帶上了不少急救用品。


    她利索地解開林奕的衣領,露出他滿是淤青的胸膛,手指輕輕托起他的下巴,撥開他泡得發白的嘴唇,將手指探入其中,悉心幫他清理口腔的泥沙和異物,繼而輕拍著林奕的後背,努力保持著他的呼吸通暢。


    她從沒有想過,在假人身上預演了那麽多次的溺水急救技巧,第一次使用,會用在她暗戀至深的男人身上。


    林奕的反應可以說是極度微弱,連嗆著的水,都沒有辦法主動吐出。


    她轉而將外套鋪在石灘,扶著他平躺在地,富有節奏地按壓著林奕的腹部。


    一下,兩下,三下……


    求求你,求求你醒來……


    淚水還是河水,她也早已分不清了,隻覺得她的下顎,一直有晶瑩的水滴落下。


    哪怕有點反饋也好……


    求求你……


    “咳……”


    林奕倏爾一口積水吐出,隻是雙目依舊緊閉,脖頸處的脈搏也稍稍更強了些。


    “有反應了!他還活著!”


    何凝萱驚喜地喊出聲,第一時間把喜訊分享給拿著呼吸機,快步跑來的葉南絮。


    葉南絮眼眸難掩的欣喜,迅速把呼吸機放到一邊,激動地撫上他的手腕。


    “有脈搏!真的有!”


    她和何凝萱喜出望外地對視一眼,仿佛是聽見了世界上最好的消息。


    “你來做人工呼吸,我把呼吸機組裝下。”何凝萱抓住著關鍵時機,準備繼擴大成果。


    葉南絮還在喜極而泣的情緒頭上,一聽到要做人工呼吸,又多了幾分慌亂。


    倒不是不願意,而是太願意了,現在別說是人工呼吸,就是用她自己的命來換,她也是願意的。


    關鍵問題是她不會……


    何凝萱一看她茫然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沒有做過,立刻做起了示範。


    她把短發撩至耳後,左手撫在林奕前額,右手輕輕捏住他的鼻子,深吸一口氣,吻上林奕的唇。


    每次結束後又交叉按壓林奕的胸口和心髒。


    “明白了,我來……”


    葉南絮看的很認真,甚至迫不及待地換自己上。


    “好!”何凝萱也沒遲疑,迅速和葉南絮交換身位,開始組裝便攜式的呼吸機。


    葉南絮直接紮起長發,模仿著何凝萱的動作,專注地和林奕交換著氣息。


    一次、兩次、三次……


    何凝萱手忙腳亂地裝好呼吸機,剛扭頭準備給林奕裝上,就瞧見葉南絮吻的全身投入,如膠似漆,看得她都一陣臉紅。


    “快別親了,呼吸機效果更好……”


    “噢……噢……”


    葉南絮麵露尷尬地讓開身子,看著何凝萱細心地給林奕裝上便攜式的呼吸機。


    ……


    何長豐在懸崖上麵看的都快罵娘了,他狙擊槍都打冒煙了,女兒還在下麵磨磨蹭蹭,終於是忍不住了,緊急撥通了女兒的電話。


    “抓緊帶著林奕走啊!還在那磨蹭!人都要追下來了!”


    兩個一直醉心於救人,倒是忘了此刻還身處戰場邊緣,如夢初醒般地把林奕搬上車,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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