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傾院。


    沈家郎君跟著府內的小廝去了偏殿沐浴更衣;在院門處拜別。


    顧清淑與幾個女使在打掃院子遊廊,聞聲皆回過身來作揖。


    顧清淑瞧了一眼二哥兒後便低著頭,又用餘光看了一眼二哥兒,才見他全身濕透,影子下水珠滴落在地。


    後,女使幾個接著打掃,倒是顧清淑猶豫了一番,最後將抹布放回桶裏,淨了手後也進了屋。


    屋內,世傾在屏風後頭更衣。清淑站在門處瞧了一眼愣了愣,又到一旁茶桌上倒了杯茶水,再是猶豫一番才進裏邊去。


    世傾朝這邊撇了一眼,倒無說話,自顧著自個兒解衫。


    清淑將茶盞放到一旁桌上,上手幫著二哥兒解衫。


    看著二哥兒一臉平淡,顧清淑小聲開口問道:“可是郊外落了雨了,還是二郎君落了水?這衫都可擰出水來了”


    “姑娘們貪玩船隻,後落水了”世傾沒多說,轉頭拿起那杯茶水喝了一口,又道:“原以為那河是不深的,便沒在怕的。誰知,那水都淹至衣領處了”


    顧清淑聽著笑了笑,沒想世傾會回她的話;清淑到後頭的木櫃裏,取了一套幹的衣袍出來,想了想,問:“二郎君可要沐浴先?”


    二哥兒看了一眼清淑:“不了,一會還得回去,待回來再沐浴不遲”


    顧清淑點了點頭,上手給世傾更衣。


    “二郎君”外頭進來一個女使,就站屏風後頭:“沈家管家方才送來薑湯!”


    “端進來吧!”清淑說。


    女使端著一碗薑湯進來,就放在清淑身後的桌上,熱煙淡淡;後,女使作揖退了出去。


    世傾伸手欲拿清淑身後的薑湯,因此靠近些清淑。然而清淑不知,以為世傾是要對她做什麽,故而她往後仰了仰...


    結果,清淑腳力站不均,險些撞上身後桌角。好在世傾反應靈敏,一下護住清淑的腰,兩個人直接墊著他的手壓靠桌子上。


    桌子搖晃得厲害,茶盞與薑湯直接落地摔破...


    哐當一響,茶與湯全灑地上。外頭的女使也連跑來看究竟...


    然而,女使看著他們動作甚是親密,於是識相的又退了出去,連帶門也給帶上。


    清淑咽了咽口水,有些緊張害怕。然而世傾臉色卻很是平淡,他將清淑摟了起來,待清淑站穩了才鬆開她。


    “再去要碗薑湯來!”世傾理了理衣袍,看著清淑淡淡道。


    顧清淑如今是紅透了臉,又是愣了一愣,她沒有開口,隻是點了點頭便急急的出去吩咐。


    外頭的女使站成一排候在門外欲偷聽,結果門卻突然打開了,她們也瞬間幹起活來。


    “再去上碗薑湯來!”顧清淑明顯心不在焉的,眼睛隻顧看著地上。


    站於最近的女使應了聲是,放下手中抹布,捂著嘴笑了笑便去了。


    清淑再回到屋裏,她蹲下身撿起那些瓷片,一塊一塊往自個兒手裏疊放。


    然而,裂碎的瓷片最是鋒利,清淑的手指便被劃了一橫,竟流了血...


    這會進來打掃的女使看到,驚呼:“姑娘手流血了!”


    世傾聽著瞧了一眼,語氣竟帶著譴責:“院裏多少器皿不夠用的。光著手撿,劃傷倒是輕的...”


    世傾落坐椅上,順手拿起書看了一眼,又道:“帶姑娘去處理下傷口”


    顧清淑連將瓷片放進器皿中,她站起身來,將手藏在袖裏,低頭說道:“不過劃破了點皮,倒是不疼...”


    世傾聽著沒有回話,隻是看著他的書;而那女使也收拾好了,她起身笑了笑,道:“二郎君這是關心著姑娘呢!”


    “我那屋裏頭有藥,姑娘可隨我來吧!”話落,清淑便被那女使拉了出去。


    ......


    半個時辰後。姑娘郎君便皆更好衣,準備再回郊外去;門處依舊停放著方才那兩輛馬車,不過裏頭是叫人重新打掃了一番。


    姑娘郎君們皆在門處候齊,六姑娘依舊是最後一個到;這會正準備上馬車去...


    “雨去魂歸,花無碧。霧散引來,花鳳姬。”


    “雨去魂歸,花無碧。霧散引來,花鳳姬。”


    一位近百歲的老翁,他一手拿著藤拐,淋著細雨從溫家府門處悠然走過...


    他滿頭白發披散在後,發尾還係三紅繩。他一身白麻衣暗淡,腰間葫蘆配鈴鐺,一步一抬一響。


    從頭到尾,他嘴裏隻念著那句:“雨去魂歸,花無碧。霧散引來,花鳳姬。”


    瞧著他的穿著不像是街頭乞丐,倒像是流落世間的仙翁。


    “雨去魂歸,花無碧。霧散引來,花鳳姬。”這句話再次響起。姑娘郎君皆止住腳看著這位老翁。


    沈伯懷忍不住開口一喊:“老先生請留步!”


    聽到有人喊他,那老翁便停了下來,歪著頭朝這邊慈祥的笑了笑。


    沈伯懷接過小廝的傘,來到老翁身前。近身才瞧見他袖擺下的腰牌,寫了‘北與’二字。


    沈伯懷朝老翁作了個揖,那老翁卻一動不動的站著,眼神也隻望著一處。


    “老先生,可是瞧不見晚輩?”沈伯懷問道。


    那老翁作了個揖,笑道:“老身這副眼睛,雖被天給要回了。可我這耳,可是眼耳一同共處!”


    沈伯懷笑了笑,又作了個揖:“方才聽老先生一直念著:雨去魂歸,花無碧。霧散引來,花鳳姬。不知老先生,可與晚輩講解,這乃何意?”


    老翁伸手指了指天,道:“此乃,天之意!”又搖頭道:“需以人來解!”


    沈伯懷望了身後眾人一眼,又問:“晚輩冒昧。不知,此人乃指何人?”


    老翁撫了撫胡子,搖頭不語。


    沈伯懷知要不到答複了,便又作揖問道:“晚輩沈伯懷,不知老先生如何稱呼?”


    老翁伸手挑起腰間那塊腰牌,笑道:“方才你可是瞧見了的。老身便叫北與!”


    沈伯懷一怔。這老翁不是眼睛看不見嗎,怎又知他方才瞧見了他的腰牌?莫不是,老翁真的是眼耳同處?


    “世人皆稱我為伯。你便喚老身,北與伯便可!”老翁笑著,拍了拍沈伯懷的手。


    沈伯懷俯首:“北與伯!”


    老翁聽著很是滿意的點點頭;沈伯懷想著將手中傘遞給老翁,卻被老翁推了回來,道:“雨乃恩澤。天賜恩澤與我,老身又怎好拒之?”


    話落,他抬腳走去,依舊撫著胡子又念起:“雨去魂歸,花無碧。霧散引來,花鳳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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