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府二房院。


    晚膳後,二姨娘王甄在院裏的小石桌上點茶、賞月;向媽媽站旁伺候,又吩咐女使把院子裏的燈都點上。


    “大姑娘可當真是好命,竟覓得沈家長子當大姑爺。”二姨娘點著茶,同身旁向媽媽說;向媽媽點了點頭。


    “且,還是當著麵拒了五姑娘被求娶的。”二姨娘瞧了一眼向媽媽,又道:“可真是有臉麵。”


    “就是委屈了五姑娘。”向媽媽說。


    “能不委屈嗎?你說這沈夫人親自上門,當著所有姑娘的麵要擇五姑娘為媳,偏偏那伯懷巧了來,當麵便給拒了!”二姨娘停下手中動作,看向媽媽:“這五姑娘的臉麵,可當場便給丟盡了。”


    向媽媽低下頭,也是好一番心疼五姑娘:“沈夫人看上五姑娘,定是想她乖巧懂事,可這郎君無意,也隻能怪五姑娘無這福氣罷。”


    二姨娘歎了口氣:“如今大姑娘議了親,這娉兒也快留不住了。”


    二姨娘望了望四處:“怎不見娉兒?”


    一女使作揖道:“回二姨娘,三姑娘膳後便去大姑娘那了。”


    “又去了。”二姨娘將點茶器放下,拿起手絹擦了擦手:“罷了,待大姑娘嫁去,見麵也就少了。”


    “三姑娘每日都要去大姑娘屋裏頭,這兩姐兒感情甚是好,也不知大姑娘出嫁那日,三姑娘得多舍不得。”向媽媽將茶遞給二姨娘。


    “再舍不得也得舍得,莫不是舍不得便要跟著嫁去沈家?”二姨娘說著,吃了口茶。


    “如今沈家二房的大郎君也議了親,這瞧著出息的都許了姑娘,這娉兒更是不知要許哪家了。”二姨娘放下茶盞,無心再吃茶。


    向媽媽這時躬著身,道:“奴聽下邊的人說,這永寧伯爵府的大郎君倒是個有出息的,且未曾聽聞有過議親。”


    二姨娘瞧著向媽媽,眼珠子轉了轉:“同是伯爵府,倒真是門當戶對...我怎把他給忘了。”


    “隻是,咱三姐兒心裏可是一直念著孟家郎君的。”向媽媽湊過來小聲說。


    “這怎成,孟家郎君再好,可那是要上陣殺敵的!戰場刀劍無眼,說句難聽的話,這命隨時都會搭進去!”二姨娘扭過頭去,道:“我可不準她許孟家。”


    向媽媽想想也是:“隻願我們三姐兒能明白。”


    “她就是個豬頭!”二姨娘別過頭來罵了一句,便吃起茶來。


    薑國公府。


    戌時,國公府上下通亮,燒了幾時辰的大火也漸漸熄滅,僅剩黑煙依舊。


    管家見狀,調來女使侍從十幾,將那些燒黑的木澆上水,讓其火炭早滅。


    當水一澆,四周再次濃煙大起,直嗆眾人,又很快消散。十幾侍從女使快步跑了出來,紛紛捂著嘴鼻猛咳著。


    如今火煙逐漸消散,可府內四空卻飄滿木灰,位於薑徽側院的幾院通通受到木灰的侵襲,院裏的花樹與物,皆披上一層厚厚的白灰色木灰。


    夜色晚,女使也瞧不清眼前,隻能將飄進屋裏頭的木灰打掃,其餘的隻能待明日天亮打掃。


    薑徽院子被大火燒盡,薑國公爺也難受萬分,如今待書房裏頭已近兩時辰。這拆除院子是他的意,可火燒院子卻是薑敘的自作主張。


    如今他便是有氣有悔,也難再說出。畢竟院子已經燒了,而他與薑敘還在僵持著,若此時去尋薑敘說訓,隻會另他們父子關係更加雪上加霜。


    衛梅唐屋裏。


    薑國公夫人衛梅唐如今還在昏睡中,屋裏頭此時候著上五個女使媽媽照顧著,又有門外坐候的郎中先生。


    “崔媽媽,你說夫人幾時能醒來啊?”一女使站在床邊候著。


    崔媽媽仔細給衛梅唐擦著手,又將麵布遞給女使:“夫人能如此歇著倒比醒來好,如今姑娘的院子沒了,若夫人知道了,定是又要鬧心了。”


    崔媽媽說著,抬手抹了抹淚水;將衛梅唐的手放入被子中,又哭了起來:“可憐我們徽姐兒命不好,偏還遇上這般狠心的公子,竟一物也無留下給夫人,全燒成灰了...”


    女使心疼的安撫著崔媽媽,可她膽小,不敢在背後議論主人的好壞,隻能將話藏心裏頭。


    “徽兒...”衛梅唐一聽見徽兒,便努力要醒過來。她緩緩睜開眼睛,最先瞧見的是那個女使,再是崔媽媽。


    崔媽媽趕緊將眼淚抹去,跪了下來:“夫人,夫人可算醒了,夫人可是渴了?還是餓了?”


    女使速速端來杯水,遞給崔媽媽:“夫人睡了好幾個時辰了,夫人先喝口水墊著肚子先?”


    隻見,衛梅唐伸出一隻手猛抓著崔媽媽的手,那杯水也險落在被子上,好在身旁女使手疾眼快,速速將水杯拿住了。


    衛梅唐嘴角動了半天,才聞道:“徽兒的院子,如何了?你們,可有攔住他...”


    崔媽媽看了一眼女使,咽了咽,哽咽道:“姑娘...姑娘的院子,無事了。夫人先喝口水,夫人一日粒米未入,身子怎受得了?”


    “攙我起身,我要去,看看徽兒的院子。”衛梅唐抓著崔媽媽的手搖著,崔媽媽與女使滿臉著急,這可如何了得!


    “夫人,外邊天色暗了,待明日,奴再扶您去看吧。”崔媽媽反抓著衛梅唐的手好聲說著,可衛梅唐卻不聽,偏自己下了床。


    “夫人,夫人!”崔媽媽攔住,雙手抓著衛梅唐:“都要二更天,外頭烏天暗地的,您怎瞧見?”


    “是啊夫人,別去了。”女使也攔了去路,同崔媽媽勸說著。


    衛梅唐望了望外頭,天色確實黑了。府裏這會也熄了燈,烏天暗地,確實什麽也瞧不見...


    可,這外頭吹進來一股微風,怎伴有一股濃烈的燒焦味?


    衛梅唐低著頭思慮著,可越想越不對勁!照薑敘對她的恨,他必定是將徽兒的房子給燒了!


    “不,我要去看,我要去看!我現在便要去看!”衛梅唐掙紮著,她心裏很不安。


    這時,外頭突然又進來幾個女使,當房門打開那一刻,燒焦味更加濃烈,衛梅唐更加不鎮定:“你們攔我做甚!可是,徽兒的院子,被燒了?啊?”


    衛梅唐一雙可憐巴巴的眼睛看著崔媽媽,崔媽媽卻不敢與她對視;衛梅唐猛將崔媽媽的臉捧過來,哭著問道:“究竟是不是!啊?”


    女使幾個都哭了,衛梅唐猛的推開崔媽媽,自己提著裙擺便跑了出去,連外衫都未披上。


    媽媽女使連趕著追上,又有留下取衣裳鞋子的,又有去提燈籠的。最後才依依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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