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落日出雞鳴早,逢節食鋪早來開,蒸糕籠啟香四散,漸引行人靜店前。


    一早便見溫家的一馬車停靠膳食鋪旁;李媽媽先是探出頭來瞧望一眼再下了車,後頭攙扶君母下車來;行人過多,說話都得挨近些;隨後便見君母與李媽媽走散去,身旁皆跟著一個女使。


    今日君母親自出府到京街的蜜餞鋪子買重陽糕。每年今日,京城所有膳食鋪子多的是以糖麵蒸糕,各色各樣的形狀,同中秋節日的月餅糕點相差無幾。


    往年今日都是府內自個蒸糕,可想著老夫人頭次在京城過重陽節,便想著讓老夫人多嚐嚐這京城的各色重陽蒸糕。


    鋪子門前排了一條長隊,好在來得早些,李媽媽已靠前去,再過三個人便輪到她了。隻見店家又挪開一蒸籠,一股熱煙衝上屋簷又被輕風吹散,一陣糕香瞬撲鼻而來,惹得買糕的人紛紛墊腳探頭也要看個明白,見得蒸鍋裏的糕點,紛紛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李媽媽又朝後頭望了望,果然已不見君母身影;此時,君母就在附近一家蜜餞鋪子買蜜餞,人擠著人,多的是不肯相讓的旁人;君母被磕撞得差些沒了好脾氣,這會眉頭是皺著的。


    可見身旁老大爺仍是不肯站隊,一副緊挨著君母好似想把君母給擠出去的神情叫身後女使瞧著實在不服氣,正想開口吼他卻被君母攔下,搖頭示意罷了。


    那老大爺一直在尋著機會妄想從前邊人群中尋逢穿進裏頭,可前頭巧的是站著兩個後生郎君,不僅身材高大些,身子站得是如山一般穩;不管老大爺怎麽爭擠,那兩個郎君仍無動於衷。


    他雙手著急的抖了抖,時不時的看了看君母,君母自然知道他的心思,故而直接扭過頭去不看他。


    原以為他該會就此作罷,然而不曾想,他這會竟湊了過來,一臉和藹笑道:“好心夫人,可否讓個位給我買個糕?”


    君母回頭看了一眼,人不僅沒少,反而多了起來,君母很難為情,回道:“大爺,並非我不給你讓位,隻是後邊人多,我在此也排了許久了,實在無法到後邊再排去,若是叫你插了隊,我後邊的人定是不願,你還是早些到後邊排去吧。”


    老大爺的臉瞬間黯然下來,手又抖了抖,望著後頭的人,道:“若隻是我一人,便是排到日落倒也無所謂,隻是我那老伴,如今孤零零一人在家中等我,她腿腳不便,向來也多思,我這般久沒回去,怕是著急的很...也罷,不排了。”話落,老大爺便轉身離開了。


    君母聽此,心裏竟有些失落,若待她也老去,不知主君可還會如此疼愛她,給她排長隊買蜜餞?


    想著想著,君母搖頭笑了,心裏道:“怎敢奢望主君能對我做什麽羨煞旁人的事,夫妻能如此相敬如賓已是難得了,碧霜啊碧霜,知足常樂才是真。”


    許久才見君母提著幾個東西從人群中出來,女使急急圍了過來,道:“君母,這人實在多,您就不該來!”


    君母見女使兩手空空,問道:“薄餅可買了?”


    “買了買了,那薄餅酥脆,我怕人多給擠碎了,便先放車裏去了!”女使接過君母手中的蜜餞,又道:“君母,我們快回吧,人實在太多了。”


    “可怪我思慮不周,早該先定了叫人送府去。”君母理了理衣衫,笑道:“倒也好,許久不曾出來人擠人,這般景象還是我孩時才經曆過的,這一晃,人都要老了。”


    半天,君母才想到什麽,這會拿走女使手上的一份蜜餞,道:“可險些忘了,這份是給前頭那個老大爺的,這些你都先放車上,一會你替我給送去。”


    “哪個老大爺?”女使望了望。


    君母指了指前頭屋簷下坐歇的老大爺;女使點了點頭,正準備拿另外蜜餞放回車上,卻又被君母攔了下來,道:“罷了,你手上的東西都給我,這蜜餞快些去送吧!”說著,君母接過女使手上的蜜餞,把自己手上的一份蜜餞遞給她。


    君母穿梭人群裏,很快到了車裏,她撂開簾子看了看,隻見那老大爺竟然朝她這邊作了幾個揖禮;見此,君母點頭回禮。


    後,待李媽媽她們都買齊物品便一起回了府。


    巳時一刻,賀侯夫人攜賀知書姑娘不請自來,帶了些許薄禮到溫府來瞧望老夫人;可巧,這會薑敘和賣花婆婆也同到溫府門處。


    昨日已吩咐了府門小廝,待見賣花婆婆來,定要好生熱情接待,切莫擺個什麽架子叫賣花婆婆不自在。


    榮管家親自在府門等候,可先是見得賀府的馬車,榮管家眼珠子轉了轉,思慮一小會後便急急迎了上去;方問候兩句,後頭薑國公府的馬車也停靠過來了。


    見是國公府的馬車,賀夫人也一臉好奇,這會同知書姑娘站在原處無進府去,正要瞧瞧來的是何人。


    隻見下來的是薑國公府的公子薑敘,後頭還牽下來一個打扮較簡素的老婦人;賀夫人此時是滿臉疑惑,她可從未聽說過薑國公府有什麽老夫人,這老婦人究竟是什麽來頭,跟薑家又有何幹係?怎得今日還來溫府?莫不是與溫老夫人相識?


    榮管家朝賀夫人作揖,這會速速又到薑敘身邊去,說道:“薑公子!”說著,又朝老婆婆作揖,賣花婆婆連連回禮,榮管家對賣花婆婆說道:“老夫人已在後院坐等著您呢,快些請!”


    薑敘不識賀家夫人,可賀知書倒是見過,知曉她與溫世傾是定了親的;故而,薑敘才上了台階便在賀家母女身前止了步,見薑敘朝賀家母女作揖,賣花婆婆也跟之學之;賀家母女同回禮,隻是還未等賀夫人問話,薑敘領著賣花婆婆便先是進了門去。


    榮管家走在賀家母女身前領路;賀夫人邊走邊打量著往另一頭行去的薑敘和賣花婆婆,半響問道:“這位婆婆可是薑家的什麽人,怎不曾見過?”


    榮管家朝賀夫人這邊望了過來,笑著回道:“回夫人,該是無幹係的人,隻是昨日受我們老夫人的請,今日過府一聚罷了。”


    “無幹係?既無幹係,怎與薑家公子一同車來的?”賀夫人問。


    榮管家笑道:“夫人不知,原我們老夫人之意,是要我們派車去接的這婆婆,後麵也不知怎的,薑公子卻說他要親自接送...”


    聽此,賀夫人再無回話,榮管家也無多說,待將人領到後院前便請退回去了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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