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那位殺手並不象我們這麽了解你,”傑弗裏·鄧恩在其他人驚得一言不發時說,“他似乎想拿一份警告來把你嚇跑。”


    “你的意思是殺手隻有一個。”阿曼達一把奪過那張紙條。


    “那麽,就用‘某位’殺手。”他立即作了個更正。


    在阿曼達看來,承認了就是承認,不管你鄧恩先生多麽快地收回說出的話。鄧恩瞼上那種讓步的表情也說明他明白阿曼達的意思。


    “既然我們都知道你絕對不會被此嚇倒,我們就得好好利用這一事實:那個殺手已經盯上你了。”鄧恩終於說道。


    “你想利用我?”她難以相信地問鄧思。盡管她的臉上毫無驚訝之情,她已經想到跟聯邦調查局沾上關係將是多麽可怕。


    “不行,”唐奈利說道,“絕對不行。”


    阿曼達想起上次聯邦調查局想找個人跟他們合作,鄧恩就利用了她。於是,她要一口拒絕。


    “但這一次,我是做定了。”鄧恩提醒所有的人,“麵對現實吧,阿曼達。如果你打算報道這件事,不管你跟聯邦調查局有無牽連,那位殺手都不會高興的。我們將注意著你,如果我們能合作的話,將對雙方大有好處。”


    阿曼達無法相信鄧恩說的話。“你想注意我,注意我?我無法阻攔你。但是,我不會和你們同流合汙的,一來因為這樣做很不道德。”


    “是嗎?還有什麽更重要的理由?是為了揪出那個殺了6個女子、也許殺了不止6個女子的凶手?還是為了保持你的獨立工作的品質?”


    “這不關我的事,去你的。這關係到我們所有新聞界同仁。我們必須保持公正和客觀,必須保持局外人的身份。這兩點你具備了哪點?如果我們有能力的話,不會去尋求政府的或者聯邦調查局的合作。我們希望所有的讀者都相信我們寫的每一個字。”阿曼達怒氣衝天。


    她的決定既不讓鄧恩吃驚,也不讓他難堪。他隻是聳了聳肩。“我已經跟調查局說過,你不會合作的。”


    “那你為什麽還來這裏浪費時間?”


    “你知道,負責此事的人心中自有主意。世界上所有的邏輯都不管用,你最終還是得聽著命令辦事。”


    “隻有你會聽人家的命令。”她反唇相譏。


    “阿曼達,我來這裏不是為了跟你比較道德的準則,”他喝完最後一口咖啡,把那張紙條卷起來放進口袋,然後站起身來,“晚安,諸位。”他在離開平台時又遲疑了一下。在黑暗中,他說道:“阿曼達,注意些,聽到了嗎?”


    從他的話語中阿曼達聽出了一種真心的關切。她以前也曾聽到這種關切。他經常對她失去耐心,但事後依然為她的直言不諱的性格擔心。“我會的。”她低聲說道.隻見鄧恩在黑暗中苦笑。


    “我想這才是最令我擔心的事”,他說道,“你總自以為是。”


    鄧恩走後,阿曼達看著珍妮·李和萊利。“我們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奧斯卡,明白嗎?”她轉過身注視著唐奈利,“好嗎?”


    “他有權知道這一切。”喬不同意。


    “他應該知道,阿曼達。”珍妮·李同意唐奈利的話。


    “他會變成一個瘋子的。”她堅決不答應。


    “你真擔心這還是怕他阻止你的報道計劃?”喬問道。


    “我擔心的是他的健康,他媽的。你們知道,他的心髒病又會複發的,”她說道,“而且,他也知道沒辦法阻攔我。我可以辭職,把文章投給別的報刊。”


    “朋友們,我想我們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萊利說道,“阿曼達調查此案的事情已經引起了殺手的恐慌。殺手犯了個錯誤,因為他已經向聯邦調查局承認他對6起謀殺事件負有責任。”


    “你說得對。”珍妮·李叫了起來,“我們可以確信,案犯是個連環殺手。”


    阿曼達看著她的興奮不已的助手,搖搖頭。“我還沒有發現有力證據。”


    拂曉之時,阿曼達驅車前往普萊恩斯。她走的是州際公路,因為大家都覺得在19號公路上獨自開車是不明智的舉動。既然其他人都有各自的任務,也沒有時間來管她,她就下定決心一個人去。


    盡管昨天晚上他們被一張半路殺出的紙條攪了一番,他們沒有費一點口舌勸阿曼達放棄調查的念頭。他們一致認為要把每個案件當作唯一的來調查,然後再看這些女子的生活在哪些方麵有相似之處,她們具有哪些共同的性格特征,從而判斷每個案子的凶手是獨立的,還是屬於同一個人。


    兩個小時之後,她已到達了普萊恩斯和阿梅裏克斯之間的一個牧場。前麵有五六個人向停在車道上的兩輛汽車走來。其中一位年長者滿臉刻著風霜,穿了件不太合身的衣服,站在那裏等著阿曼達過去。


    “您是羅傑斯先生?”


    他點點頭。


    阿曼達向他說明她正在寫謀殺萊內特的報道。“如果可能的話,我想跟你和你的家人談談萊內特的情況。”


    眼淚從他的幹澀的眼中唰地流了下來。“我們正要為她送葬,恐怕現在不太合適。”


    “今天進行?”


    “沒有。我們得去找殯儀館的人,由他們安排。警方今天早晨把她的屍體送來,”他說著失聲痛哭起來,“我們還沒有見到她,她媽媽多麽需要她。我們怎麽也不能相信我們的女兒就這麽走了。”


    “我知道這件事對你們來說太殘酷了。”阿曼達說這話的時候,隻感到局促不安。她覺得自己是個沒有感情的人,正在殘忍地揭開對方內心深處的悲痛。她真的希望自己在離開亞特蘭大之前,預先想過今天對於萊內特一家人該是怎樣一種滋味。也許她應該推遲一天來,但說真的,她沒有想過。不過,在高度緊張的時候,人往往會說出一些真話,隻要阿曼達有耐心等待。


    “我可以呆在這裏,等你們回來以後再談,”她說道,“如果這麽做不會讓你感到為難的話。”


    他隻是看著前麵的車,好象在說這決定不是他一個人能做的。他顯得猶豫不決。


    阿曼達曾經見過象羅傑斯先生這樣的表情,那是在她采訪劫難中的幸存者時。


    “我想可以,”他終於開口,一副孤獨無助的樣子。


    “謝謝您。”


    “但不一定正好是在回來的時候,你說呢?”


    “時間由您安排。您不介意我在你家裏等著吧?可以用你的電話嗎?我帶著磁卡。”


    他點點頭。“去吧,門開著。”


    阿曼達倒是有點驚奇。看著她的那種神情,他聳聳肩。“沒有什麽東西可偷的.這裏的人都很可信,不象在亞特蘭大。“


    “是的。”她明白他在說什麽。亞待蘭大斷送了6個天真無辜女子的命。她向老羅傑斯走去,握著他無力的手。“我真的為你的女兒感到難過。”


    他沒有對此表示一點感激之倩.隻是轉過身,彎下腰鑽進他的汽車。阿曼達依然停在車道上,看著那個可憐的老頭和他的家人開車離去,準備為女兒送葬。


    她雖然得允進他的屋.在門廊處還是遲疑了一下,似乎想竭力在那裏見到萊內特的身影。路邊的灌木叢生,枝葉繁茂,新開的花兒織成一塊粉色和白色的圖案。房屋的四周、杜鵑花格外引人注目。院子裏的一棵大橡樹上則掛了個年久的秋千,吊繩和蕩板在風中搖晃。房子是用磚砌的,雖然沒有浪漫情周,卻能給人安逸的感覺。


    這種感覺如同羅傑斯給她的印象:墩實、支逸。想起他眼中掛著的那層水漣,阿曼達不覺長歎一口氣。她推開紗門,走進屋裏。


    橡木地板上鋪著破爛的老式地毯,毯子中央的料子看上去是手工做的,也許洗過多次,地毯的顏色已經褪去。屋內的美式家具非常簡單,也已破舊。屋子盡頭則靠牆擺著一張唯一看上去象個古董的書桌。


    書桌的架子上,擺著幾個鏡框。鏡框裏夾著孩子們上學時的照片、快照和全家合影,萊內特在許多照片中的聰明氣質深深打動了阿曼達。當她想起要為萊內特找到凶手的多餘的承諾時,她的喉嚨梗塞了。她簡直無以忍受那種悲哀,她隻能強迫自己轉過身子。這時,她發現那裏麵沒有結婚照。有關他們的破裂婚姻的紀念照肯定都放起來了。


    阿曼達猜測也許在書桌的某個抽屜裏放著更多的照片,她非常想做番調查,但她卻先去找電話。最後,她總算在廚房裏找到了一部電話機。她插進磁卡,撥通了辦公室的電話。


    “珍妮·李,怎麽樣?”


    “我找不到關於斯通的情況,”珍妮·李向她匯報說,“唐奈利在忙他自己的事。我倒是找到了有關卡爾·泰勒的消息。他進的那個戒毒中心在加利福尼亞,費用很昂貴的。他的堂姐為他付了帳單。警方的記錄表明6個星期前他因重新染上毒癮而被收容。很顯然,他的戒毒效果並不象他對別人說的那麽好。你希望我跟他談談嗎?”


    “不用,我親自去看他。我想體驗一下那個地方的感覺,再調查一下貝齊·泰勒失蹤前正在哪裏。”


    “你馬上就去?”


    “可能要等兩個小時。我到萊內特家時,她家人正好出去為她安排葬禮。我正在等他們回來。”


    “太可怕了。”


    “這裏是很恐怖,”她對珍妮·李說道,“噢,我打算把唐奈利找到。你接著畫那個圖表。遲早有一天,我們會發現有些東西是吻合的。”


    珍妮·李似乎並不相信,但她保證做到鍥而不舍。阿曼達給唐奈利打電話,卻沒有人回話。阿曼達猜想他的調查可能進展得很順利,能走在所有人前麵。她把一句本想說的罵人話咽了下去,又回到起居室,突然聽到外麵有汽車的聲音。


    她隻覺得一陣輕鬆,以為他們快回來了。於是,她走到窗前向外望去。令她吃驚的是,車道上停的那輛車她非常陌生。車身烏黑光亮,似乎是從國外來的高級貨。


    就在她仔細注視著車的時候.一個男子走了出來。那人跟她進屋前一樣,先看看牧場四周,然後向門口走來。他對這個家似乎非常了解,沒有絲毫猶豫就推開了門,走進屋內。他的廳為既不偷偷摸摸,也不小心翼翼。是這個家庭的成員?還是鄰居?阿曼達覺得他的舉止告訴她不必躲到沙發後麵去。


    “你好。”她看清了來者。


    那人碧藍的眼睛和她的目光相遇。他的眼神中沒有一點懷疑,非常友好。“你好,你是誰?”


    “《亞詩蘭大內幕》的記者,阿曼達·羅伯茨,”她伸出手說道。“你呢?”


    他沒有立刻回答,但也沒有對她的身份表示吃驚。


    “來這兒調查死了人的家庭?”他以一種與他的問題性質相反的很高興的口氣問道。


    “事實上,他們出去了。去了殯儀館。他們說我可以在這裏等著。”


    “我明白了。”


    阿曼達開始猜想他是否也是個記者。在最近的,幾周內,她絕對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拜訪萊內特父母的人。“你是這家人的親戚?”她追問道。


    他聳聳肩。“我想,可以算是。”


    “算什麽?”


    “我和剛剛去世的那人結過婚。”他說道。


    阿曼達的心似乎猛烈地跳了一下,當他接著說出下一句話時,她根本不感到驚訝。“我叫安德魯·斯通。”


    但是,突然間她覺得不想獨自和這個特殊的陌生人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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