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熱,對,人多,娘有些熱。”許氏抬手扇風,不敢看女兒閃閃發光的大眼睛。


    陸朝寧狐疑的看著她。


    大冬天的,哪裏熱?


    【大人就是奇奇怪怪,這麽冷的天,還熱?】


    許氏冷汗直往下滴。


    “出來了出來了。大少爺出來了!”小廝臉都擠的變了形,慌忙扶著大少爺出來。


    春闈統共分三場,每場共三天。


    第一場二月初九,第二場二月十二,二月十五第三場。


    若體力不濟,三場考試下來足以掉半條命。


    其中還有兩鬢斑白的老人。


    老人顫巍巍的走出貢院大門,麵無人色。


    坐在地上便嚎啕大哭:“三年一次,我考六次了啊。六次!!十八年啊!”就連舉人,都是擦邊而過。


    兒孫皆在身邊勸慰。


    普通人家,想要供出個讀書人,需要舉全家之力。


    讀書,不止為自己,更為全族的期望。


    無數人,想要靠科舉改換門楣。


    貢院門外有人哭有人笑。


    “那便是陸硯書吧?”隱隱有人低聲議論。


    陸硯書身形挺拔如青鬆,眉宇含著淺淺的笑意。


    “癱瘓十年,依舊能拿下解元。若他當年不曾癱瘓……”眾人不敢想。


    “該是何等矚目啊……”


    “這次會試,不知他能否奪得會元?”


    無數目光看向陸硯書。


    不知誰嘀咕一句:“此等天才,居然被陸奉安逐出家門,連族譜都劃了。”


    “陸奉安看重的外室子,連貢院都沒進。聽說和三個男人廝混,傷了身子。”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陸硯書並不曾在意外人的評價,上前張開手:“朝寧,大哥抱……”


    陸朝寧飛撲進大哥懷裏。


    “大哥哥,真棒!”捧著陸硯書的臉,便吧唧一口。


    陸硯書笑眯眯的,少年氣質溫潤如玉,麵上總帶著溫柔的淺笑。


    【大哥三元及第,陸景淮三個大漢共度春宵,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陸硯書嘴唇緊抿,哎,到底誰教她這麽說話啊?!


    “回府好好歇息。瞧瞧你都瘦了……”許氏心疼的看著兒子。


    “娘,兒子不累。”


    和十年輪椅相比,一點也不累。


    像個活死人一般,吃喝拉撒都需要人幫忙,這樣的日子,他再也不想經曆第二遍。


    待陸硯書回到家中,已經是晚上。


    一覺醒來,便日上三竿。


    “大哥哥,太陽曬屁股啦……”陸朝寧趴在床邊,雙手捧著臉頰,笑吟吟的看向大哥。


    “你怎麽未去書院?”陸硯書一愣。


    少年披散著頭發,穿著白色裏衣,盤腿坐在床上,露出幾分少年氣。


    這一覺睡的極其舒坦。


    陸朝寧嘴巴微翹:“我不去,夫子欺負我!”


    “他針對我!”陸朝寧眼睛鼓如銅鈴。


    陸硯書心頭一沉。


    朝寧年歲極小,是國子監內年齡最小的學生。陸硯書時常擔心她受欺負,此刻,聽得此話心都涼了半分。


    “他,他怎麽針對你?”陸硯書神情嚴肅,麵色緊繃。


    “他罵我是狗……”陸朝寧雙眼含淚。


    陸硯書心疼的不行,慌忙將她抱進懷裏:“怎麽罵你了?”


    “上課的時候,他說誰再講話誰就是小狗。我講話了。”她委屈巴巴的看著大哥。


    “他罵我是狗。”


    陸硯書麵上的凝重霎時僵硬。


    “他還是個騙子,說話不算話!”陸朝寧氣得直咬牙。


    “他說誰再說話,便滾出書院!我背著包包就走,他又把我攔住!!”


    “我不稀飯他!”


    陸朝寧氣得齜牙咧嘴。


    “大哥,你為什麽不說話?你怎麽沉默了?”


    陸硯書深深的歎了口氣。


    “要不,大哥親自送你去書院吧。”順便給夫子認個錯,他怕妹妹把夫子活活氣死。


    陸朝寧小臉扭曲,耷拉著腦袋:“我我……我不想去。”


    無論陸硯書怎麽說,她都不願意。


    陸硯書隻得作罷,暫且讓人替她請一天假。


    待朝寧吃早膳,他才偷偷尋來玉書問緣由。


    是否在書院發生了什麽事。


    玉書笑的合不攏嘴:“她昨兒早晨喝多牛奶,尿褲子了。覺得難為情呢……”


    陸硯書無奈扶額。


    剛放下碗,小家夥便一臉鬼鬼祟祟的跑回來。


    “大哥大哥,媒婆去容叔叔家啦……”


    “哼,是不是有人要給他說親啦?”陸朝寧雙手叉腰,一副凶巴巴的模樣。


    【不行,這可是我給自己挑的後爹!】


    陸硯書眉頭一佻。


    陸朝寧便攥著大哥的手往隔壁跑:“我有鑰匙,大哥去開門……”


    “哼,整天給娘獻殷勤……他還偷偷找媒婆!”


    “我要擰斷他的脖子!”陸朝寧氣勢洶洶的模樣。


    “小孩子不要那麽暴力……”


    陸朝寧頓了頓:“那我溫柔的擰斷他的脖子!”


    小家夥將鑰匙遞給哥哥。


    待打開牆上的小門,陸朝寧便拽著大哥偷偷趴在大廳外。


    屋內,隱約聽見媒婆的聲音。


    “容將軍,我這可是官媒。您要什麽樣的姑娘,我都能給您找!”


    “家世相當的,容貌出眾的,學識淵博的,咱可都能尋到。”


    “您可是鎮國公府獨子,皇後唯一的弟弟,容家唯一的子嗣。您不能讓容家絕後啊……”


    “我可不是城東的花媒婆,為了那點謝媒錢,胡亂點鴛鴦。我宋媒婆有底線。”宋媒婆苦口婆心的勸道。


    她年年都要上容家說媒。


    “哎,上回替您說親,還是十幾年前。這都三十幾歲了,竟還沒成……”容澈,當真是宋媒婆說親路上的滑鐵盧。


    容家家風不錯,容澈有軍功,親姐姐又是皇後,自容澈十幾歲起,媒婆便時常上門說親。


    宋媒婆便是其中之一。


    誰知,說了十幾年,他竟還是個孤家寡人。


    “你有什麽要求,可以告訴我,我替你尋。這京城的姑娘,哪家我都能替您說一說……”


    宋媒婆眼巴巴的看著他。


    若是按照他以往的規矩,肯定早已被趕出家門。


    可此刻,容澈竟不曾趕她???


    宋媒婆眼睛猛地一亮,嘴角瘋狂彎起。


    不怕你條件苛刻,就怕不提要求啊!


    “您喜歡什麽樣的?”


    容澈沉吟片刻。


    “咳……最好,三十歲以上的……”容澈一本正經道。


    說完,頓了頓。


    “最好,三十四歲的。不,過了年正好三十五!咳,我聽算命先生說,妻子生辰在六月最好。”容澈慢吞吞說道。


    許清苑,便是六月生辰。


    宋媒婆一怔。


    容澈繼續道:“我算過八字,和離過的女子,比較旺我。所以,要和離過的……”


    “我這輩子子嗣緣淺,若是她能帶子女改嫁,就更好了……”


    “哦,最好帶三子一女改嫁的……”容澈慢吞吞說道。


    宋媒婆麵上的笑意緩緩凝固。


    宋媒婆麵無表情的看著他:“你這是提要求嗎?”


    “你這是定向征婚。”


    “三十五歲,帶三子一女和離,生辰在六月,最好,是不是姓許?”宋媒婆翻了個白眼看向他。


    許氏帶三子一女和離,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難怪您這麽多年不說親不成婚,合著,心頭早有人啊……”媒婆驚呆了。


    門外陸朝寧張大嘴巴。


    【哇哦,定向說親!】


    【隻差報母親名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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