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色胚!”


    魚秋雁恨得咬牙切齒,卻又不敢真的鬆開雙手和裴野動手。


    隻能無措站在原地,嘴角淌血,楚楚可憐。


    裴野大驚失色,還以為是自己一刀用力過猛,將其給傷著了。


    也不管對方那戒備憤恨的眼神,大步流星向魚秋雁靠近,隨後猛地一把扯下架子上被炭火烤得溫熱的虎皮大氅。


    魚秋雁正要掙紮反抗,整個人便被沉浸在了溫暖當中。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地抬頭看向裴野。


    卻發現這粗野至極的漢子此刻滿臉認真嚴肅,明顯懷揣著絲絲歉意。


    “坐在這兒別動,我去城中給你綁個大夫來!”


    說著便如一陣狂風般轉身而去,那疾速遠去的背影,顯然是真的在關心她的傷勢。


    魚秋雁心中一時隱隱有些悸動,但具體又說不上來。


    隻是覺得,自山莊中老一輩逝去,由她承擔家業以來,人人都在仰望她的鼻息聽事,卻無人關心過她的感受如何。


    不管是麵對山莊門下越來越衰退的產業時的無助,還是在紅葉那丫頭成長起來之前無人扛大旗的無力,都是由她這個婦道人家在背負著。


    但此刻一個陌路之人、一個山寨劫匪、一個剛剛還對她輕薄之人,卻在關心她。


    魚秋雁緊了緊身上的大氅,上麵帶著獨屬於那個男人的氣息,粗野但不難聞。


    很暖和。


    她一時腦子有些亂,但還記得自己的傷勢不是普通大夫能治的,便對門外已經遠去的身影冷聲喊道:“回來!”


    裴野還以為魚秋雁要叫他帶什麽東西回來,於是很聽話地轉身回屋。


    疑惑地看向她。


    魚秋雁不去看他,臉上的紅暈已經消退:“我身上的傷並非你造成的。”


    裴野一愣,隨即鬆了口氣,下意識地反問:“那是誰?”


    魚秋雁的聲音難得悶悶地有了點情緒:“藏劍山莊的人。”


    或許是因為裴野剛才的關心,讓她想起了此前獨自支撐家的往事,鬼使神差般想找個人傾訴一下。


    “我們落霞山莊和藏劍山莊乃是世仇,當年紅葉的爹娘便是死於藏劍山莊當代莊主之手,紅葉行走江湖時,也殺了他們不少人。”


    “此行我們本來隻是給紅葉尋找鑄劍的材料,但不知為何走漏了風聲,遭到藏劍山莊的人埋伏圍殺。”


    她說著看向裴野:“我的實力隻有二流,對方領頭之人比我厲害不少,此前交手時遭他暗算受了內傷,所以你無需過責。”


    裴野恍然:“難怪你們這大雪封山的日子也還在趕路,遭我劫了道。”


    魚秋雁點點頭:“我們落霞山其實也就紅葉能扛大旗,此行若不加緊逃命必然全軍覆沒。”


    裴野問道:“還有追兵?”


    魚秋雁翻了個白眼,熟婦的氣質一覽無餘:“江湖中人誰不知道做事要斬草除根?”


    裴野哭笑不得,本來還以為自己搞砸了,沒想到經過這事二人的關係竟然還增進自然了不少。


    世事當真奇妙!


    他順著魚秋雁的方向在地上盤腿坐下。


    又不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小子,略微一盤算,大概就能推測出這位寡婦大概是太久沒人關心,覺得孤獨寂寞冷了,如今好不容易碰上個能說上幾句話的。


    畢竟落霞山莊姓魚,她自生來就身處高位。


    雖說後來有了魚紅葉這號人物,但對方又是她晚輩,一時沒有共同語言。


    此刻算是有了暫時的精神寄托。


    裴野借著體質的原因沾了對方的光,自然也願意讓她能多寬心幾分。


    便拍著胸口保證:“放心,在我這地,誰來了都得死,你安心養傷便是。”


    隻是還沒等魚秋雁回應,屋外一顆帶血的人頭便已經飛了進來,落在二人身前不遠處。


    滾了幾圈後麵朝裴野,瞪著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裴野看這人頭麵相頗為眼熟,顯然是山寨中眾多劫匪之一。


    緊接著一道乖張冷厲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好大的口氣!”


    魚秋雁霍然起身,方才的放鬆蕩然無存,目光死死地盯著屋外逐步靠近的人影。


    “豐元青,你來得好快!”


    名叫豐元青的中年男人邪笑著走進屋內,看也不看尚且坐在原位沒動的裴野,而是盯著魚秋雁精致的鵝蛋臉,嘴角帶著笑意。


    “美人在前,我怎能不快?”


    他將手中長劍上的血水甩盡,語氣中滿是戲謔。


    “隻是我怎麽都沒想到,落霞山莊當代家主,竟然被一個不知從何處跳出來的小小山匪給搶上了山,也不知有沒有被糟踐。”


    “這世事當真無常!”


    魚秋雁冷著臉不說話,隻是將身上的虎皮大氅係緊,已然做好動手的準備。


    但很顯然,由於胸口衣襟的破損、本身就有傷在身、再加上身穿大氅導致的行動不便。


    她就算是全盛時期估計也使不出一層的氣力。


    卻不想這時,身後的裴野歎了口氣,悠悠起身,在她愣神之際將她擁護至身後。


    “真是說誰到、誰就到,你是曹操還是我是曹操啊?”


    豐元青疑惑地看向他:“曹操又是何人?”


    裴野無趣地擺擺手:“沒事,隻是一種傳統美德、一種武學體質。”


    說著將環首刀從後背拎起,擺了個橫刀的姿勢,眼中的狂野如風中野草般繚亂飛舞、肆意激蕩。


    以前也隻是待在寡婦身邊修行武道,還沒試過和寡婦在一起的時候對敵。


    更何況是魚秋雁這等傾國傾城的美婦!


    他笑得燦爛而狂狷:“美人在側,大丈夫豈能畏畏縮縮?”


    “今日便由我這山匪,來試試你藏劍山莊水分如何!”


    說著便已是一步踏出,腳下磚石碎裂,一眨眼人已呼嘯至豐元青跟前。


    雙手握持的重刃攜帶萬鈞之勢,重重斬向豐元青的脖頸。


    豐元青驚駭失色,全然沒想到這山匪速度竟是如此之快,隻能匆忙提劍格擋。


    隨著“鐺”的一聲火花四濺,他感覺自己宛若遭到了攻城錘撞擊一般,猛地便飛出了屋外。


    在雪地中剛剛站穩身形,那恐怖駭然的身影便又至跟前。


    沒有過多的花裏胡哨,又是一擊橫斬襲來,豐元青隻能運起內力格擋。


    隨後斬擊便如同雨點一般落下。


    “鐺鐺鐺——”


    金鐵交鳴的密集聲響將整座沉睡的寨子驚醒,躲在屋內取暖的山匪們,紛紛走出屋外查看情況。


    卻隻見漫天雪塵中,兩道快到模糊的黑影閃轉騰挪,外加火星四濺。


    魚秋雁也一臉複雜地跟了出來,見裴野的身影占據上風,便沒貿然插手。


    她一時有些搞不懂,明明此前自己對他還冷嘲熱諷、百般戒備,他渾然不在意不說,為何還願意為自己狙擊來犯之敵。


    明明兩人在今天之前都還不認識!


    他一個落草為寇的山匪,一個粗野之人,竟然隻在短時間內就讓她覺得當真魅力風情,世間男兒不過如此。


    也第一次讓她覺得,有個人能當靠山的感覺真好。


    哪怕他的真實年齡,不會比紅葉那丫頭大上多少。


    魚秋雁拍了拍自己有些隱隱滾燙的臉頰,注意力已全然不在雪地中的對決上。


    秋雁醒醒,你已是成過親,過了三十的女人了,怎還會同那少女般一夜便被男人勾走了魂兒?


    真不知羞!


    這邊美少婦的心思已然亂了,那邊裴野卻是越戰越勇。


    穿越兩年來,他第一次對於自己不斷努力提升的實力有了個真切認知,雖說這份認知中可能要加上魚秋雁這寡婦的一份buff功勞。


    但自己底子始終在那擺著,再加上隻要魚秋雁在場,自己每一刀揮出,都能感受到下一刀的真切提升。


    那種不斷得以被滿足的成就感,讓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忍辱負重當了兩年萬人唾棄的劫匪,是有所值得的。


    此刻豐元青再不複剛才的高手風範,發髻淩亂,臉色蒼白。


    在裴野一記更比一記沉重的斬擊中,雙手早已失去知覺,身上更是如同被千斤鐵錘錘過一般疼痛難耐。


    雖然還沒切實地吃到裴野的一記斬擊,但虎口指節等關節處,卻被崩得皮開肉綻。


    整個人已搖搖欲墜。


    不論他怎麽想都想不明白,沒有內力加持,這畜牲是怎麽揮出這麽重、這麽快的刀的。


    就憑那橫豎不過三流的刀法嗎?


    豐元青這個藏劍山莊的中流砥柱想不明白,因此死也死得不明不白。


    當渾身冒著熱氣的裴野提著他雙眼圓瞪的腦袋,扔到魚秋雁麵前時,不難猜測他心中尚有冤屈未了。


    此刻魚秋雁臉色已恢複了平靜,看也不看地上的人頭一眼。


    隻是直勾勾地盯著裴野的那張野性十足、棱角分明的臉。


    問道:“為何要幫我?”


    裴野沒好意思說,剛才看了你的大熊,還弄壞了你的衣裳,就當是賠禮了。


    他隻是撓了撓頭:“佳人在側,哪兒有不表現表現的道理?”


    此話卻聽得魚秋雁心跳都落了一拍。


    他、他說我是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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