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嬤嬤眼神複雜的看著大小姐,遲疑了一會還是開口道:“大將軍府出事以後,夫人將手裏的銀子,大概有十幾萬兩都用來打點關係了,後來,還想變賣嫁妝,可是,牢裏的老將軍和老夫人,不讓,說是,”


    說到這,桂嬤嬤眼眶泛紅,覺得嗓子被棉花塞住了,堵得說不出話來,背過身去用帕子抹了一把臉才將臉轉了回來,聲音哽咽的繼續說到:“說,蕭家,已經就不回來了,夫人是將軍府唯一的血脈了,讓夫人留著些錢財傍身,還有小姐要養活,”


    說完,桂嬤嬤的眼淚從眼眶裏洶湧而出,整個人躬著身嗚咽出聲,四年多了,自己不敢回想,一次都不敢回想,那漫天滿地的血,粘膩,血腥,自己的孩子和孫子也在那裏沒了性命,夫人抱著被砍下來的老將軍和老夫人的人頭,整個人像是失了心墜入魔道的厲鬼。


    歐陽蘊不知道為什麽,心裏也酸澀的厲害,雖然原主的記憶自己大部分是繼承了,但是,小時候的記憶,不太清楚,是有兩位老人帶著自己玩的記憶,但是沒那麽真切,而且,午門斬首的時候,自己沒去,看到那錐心刺骨的場麵,所以,是會難受,但是,沒有那麽強烈。


    歐陽蘊眨了眨眼,將眼睛裏水汽遮了回去。輕聲問道:“那後來呢。”


    桂嬤嬤整理了情緒,可能是爆哭過了,心裏好受一些,說話也利索一些了:\"後來,將軍府被滅門後,夫人在這侯府也被厭棄了,半年裏身子越來越差,最後病逝了,不過”


    桂嬤嬤看著大小姐說道:“夫人的陪嫁裏那些不動產,都還在,隻是夫人去後,咱們就被送到了莊子上,小姐年紀又小,也沒有外祖家撐腰,那些東西,應該是在老夫人或者二夫人手裏。”


    歐陽蘊舌尖舔了舔嘴角,眼睛裏波光閃動,小臉一會舒展,一會糾結,整個人陷入沉思。


    自己有這麽多嫁妝,能要回來嗎?


    要回來之後,自己還用做生意嗎?


    外祖父家的事真的冤枉的嗎?如果是冤枉的 ,自己要給他們申冤報仇嗎?


    可是殺他們的是皇上,自己的未婚夫是皇上的弟弟,那。。。。皇上是自己的大伯哥。。。。。咋報仇?


    太愁人了。。。。。。


    桂嬤嬤也看著香爐裏飄出的縹緲香煙出神,當年夫人囑咐自己,要讓小姐平安長大,加上後來去了莊子,雖然日子過得清苦,可是那時候剛剛經曆 將軍府的滅門,夫人的仙逝,自己覺得,能和小姐安安穩穩的活著就挺好,沒再去想這些,也沒和小姐說過京城的事情。


    可是現在,小姐已經被迫回來了,還要嫁到王室,那小姐還是要了解一些才好。


    自己也該將京城各家各戶盤根錯節的關係跟小姐說說了。


    桂嬤嬤說做就做,拿了個小鼓凳坐在床邊,“小姐,既然你不打算走,要留在這京城,嫁到沐王府,以後少不得要出門,我把京城的一些事說給你聽吧,出門參加宴席的時候,也能心裏明白一些。”


    歐陽蘊點點頭,這還是很有必要的。所以也就認真聽了起來。


    窗紗雖然是舊的,但是料子很好,春日暖陽的光,穿過窗外高大的樹枝縫隙,透過薄紗,鋪展在屋裏的地板上,形成了斑駁的光影,窗外樹枝的影子也被印在了屋裏的地上,外麵微風吹過,吹得地上光影搖曳,樹枝輕擺,屋外廊下的仆婦的聲音也細細碎碎的偶爾傳來,清風苑一片靜謐安詳。


    永昌侯府這邊,暫時算是安靜了,沐王府還挺熱鬧。


    王管家回到沐王府後,王爺並不在,


    等到午時,王爺才從外歸來,王管家趕緊小步緊跑到了書房。


    “王爺”,王管家在書房門口喊道。


    王爺的書房沒有允許是不能進的。


    “進來”,低沉濕潤的聲音從屋裏傳來。


    王管家趕忙開門進去,見屋裏還有王爺的幕僚趙先生在,點頭示意後,就向王爺稟告道:“回稟王爺,老奴上午去了永昌候府,將禮物送到了。”


    軒轅澈眉目清朗的臉有了一絲笑意,薄唇勾起一絲弧度問道:“怎麽樣?”


    王管家很是氣憤的說道:“果真如王爺所說,那永昌侯府的確實是想讓大小姐替那個二小姐嫁過來。”


    軒轅澈挑了挑眉,點點頭說道:“嗯,那你把話帶過去了嗎?”


    王管家直了直腰說道:“回王爺,把話帶到了,說咱們王府要遵聖旨,娶了兩位嫡女,按長幼有序,大小姐為正妃。”


    軒轅澈說了一聲好,忽然抬起頭看著王管家問道:“你見了那個嫡出大小姐,長得如何?”


    王管家心道,王爺也和普通男人一樣,在乎媳婦的相貌啊,麵上笑眯眯的說道:“永昌候大小姐,長得很漂亮。”


    軒轅澈等了半天,沒了?


    王管家很坦然的看著王爺。


    軒轅澈抿了抿嘴角,揮揮手,王管家轉身退了出去。忽然想起什麽,又回轉過來遲疑的問道:“王爺,老奴看那大小姐的院子甚至破落,屋裏的東西也有些破舊,咱們還送一些過去嗎?”


    軒轅澈搖了搖頭,眼睛裏帶著狡黠的笑意說道:“不用,永昌侯會給她換的。”


    王管家扭身出了門。


    一直在旁邊站著聽的趙先生,忍不住開口問道:“王爺,您真要娶了那永昌候的嫡長女嗎?”


    軒轅澈嘴角含笑,拿了一方帕子墊著端起桌子上的煮茶壺,慢慢的將剛煮好的茶淋在紫砂的茶具上,又伸手舀了山泉水灌進茶壺放在小爐子上


    等茶壺裏的開始咕嘟咕嘟的冒泡,茶香悠悠飄散,軒轅澈握著茶壺給趙先生到了一杯茶說道:“趙先生,嚐一嚐,這是皇後新賞下來的,我隻得二兩。”


    趙先生端起鬥笠茶杯,鼻尖縈繞的是沁入心脾,茶香而不厚,湯色金黃明亮,入喉甘潤,唇齒清香。


    “好茶!”趙先生放下茶杯讚道,“這就是高山靈霧茶?”


    軒轅澈點點頭,“是,一年隻得二斤的高山靈霧茶,待會趙先生帶一些回去。”


    趙先生拱手謝道:“那趙某就卻之不恭了。”


    軒轅澈骨節分明的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桌麵,慢慢說道:“皇後娘娘對我這麽好,我怎麽好意思搶了她的兒媳婦呢,那個歐陽若若就算了。”


    趙先生眉頭微蹙,“可是,那個嫡長女這些年長在莊子上,恐怕禮儀和掌家理事的能力。。。。。”


    軒轅澈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一飲而盡,感受著溫潤的茶水劃過喉嚨留下的香氣,“那不是挺好嗎?禮儀,我是個親王,成婚流程要一年,這一年,宮中自會請了教養嬤嬤去教導,掌家理事嘛,不重要,家裏有管家和嬤嬤,娶一個,腦子簡單又漂亮的王妃,不是挺好嗎?最起碼,我皇兄應該覺得不錯。”


    趙先生思忖半晌後搖頭莞爾,確實挺好,腦子簡單一些,在內宅待著,對沐王府,對王爺是好的。


    心思太過玲瓏,反倒不美。


    可是不知為何,幾天後,京城的大街小巷,茶館酒樓不知為何傳開了沐王爺和永昌候兩個嫡女的緋聞。


    “哎,聽說了沒,之前不是給永昌候子女和沐王爺賜婚了,現在據說,要把永昌候的兩個嫡女都娶了。”


    “你瞎說,永昌侯嫡女不是隻有一個嗎?據說還特別漂亮,要不然,要不會被沐王爺看上。”


    “嗨,肯定是舍不得自己家的女兒嫁給一個瘸子,不定從哪弄來一個冒充嫡女。”


    “不是,永昌候家是還有一個嫡長女的。”


    “對,以前的驃騎大將軍的外孫女嘛”


    “我怎麽沒聽說啊。”


    “我知道,我家媳婦的老姨的女兒的婆婆的外甥女的公公,在永昌侯是個看門的,那個嫡長女啊,幾年前就被扔到鄉下了。”


    “不對,我聽說是在外祈福。”


    “管他為什麽呢,反正,沐王爺要娶兩個媳婦了,嘖嘖。”


    。。。。。


    流言蜚語,總是傳的最快的。


    一般改朝換代都會屍山血海,血流成河,一將功成還要萬古枯呢,何況一個帝王。


    但是皇上當年登基時,把握 的時機很好,沒有大規模的征戰,所以,國家消耗的很小,皇宮也沒有破壞。


    皇上即位以後,也是真的兢兢業業,勵精圖治,這些年,大有王朝也算是國泰民安,國庫富足,皇宮也經過這麽多年的修葺,青磚紅牆琉璃瓦,鬥角飛簷亭台閣,到處雕梁畫棟,梁柱必現。


    早春的皇宮,已經姹紫嫣紅了,一片春色崢嶸,不過晚上還是涼意深深。天剛麻麻黑,皇宮各處已經宮燈明亮。


    淩坤宮是皇後的寢宮,此刻宮裏已經掌好了燈,三足銅胎鎏金琺琅鼎也燃起來安神香。


    白玉石板鋪成的地板光可鑒人,金色和紅色為主的裝飾,小葉紫檀的整套家具,經過能工巧匠的雕琢更顯示著皇家尊貴,白紗的層層幔帳縹緲出塵,南海的蛟紗,東海的丈高紅珊瑚,西域的美玉,北國的紫貂榻墊,屋裏的擺設,用具,無一不是精品。


    皇後斜倚在美人榻上閉目養神,青蔥手托著香腮,手上的護甲上的寶石在宮燈的輝映下,閃著點點光芒,正紅色的廣袖宮裝用金絲繡著鳳穿牡丹,雖然已經年過四十,但是保養的好,肌膚白皙細膩,滿頭烏發油亮水滑的梳成一個飛仙髻,一套九翅金鳳銜紅寶的頭麵,彰顯的是皇家的威儀,皇後的身份。


    榻邊跪坐著一個穿著宮裝的宮女,正在輕輕的捶敲著皇後的小腿。其餘的宮人都束手站在各處,整個大殿沒有一點聲音。


    忽然聽到宮人報皇上駕到,皇後趕忙由宮人扶著起身,疾步往門口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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