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赤金火瞳,黑的部分,愈發深邃。


    就像是沒有任何光亮的夜。


    濃稠到磨不開的墨!


    瘴氣入體。


    黑鱗泛起了瀲灩詭譎的光。


    黑霧沿著她的大氅一路生長,和袍子上的金色龍紋交相輝映。


    “你這是在做什麽?”卿澈要瘋掉了。


    他瞪大眼睛,瘋狂地衝過去,想要阻攔瘴氣。


    “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要吸食瘴氣?


    為什麽要淪為和他們一樣的人。


    不人不鬼的活在這人世間,真的很痛苦啊。


    “武侯!!”夏時歡的四肢發軟,血液冰冷,一股寒氣直衝向了胸腔。


    四下裏,一雙雙眼眸瞠然地看過來。


    震驚充斥進元神。


    蕭離往前走來,進入瘴氣的漩渦。


    葉無邪和夜墨寒亦如此。


    “不,不要,不要……”卿澈怎麽撲,都撲不掉那些朝著楚月洶湧而去的瘴氣。


    少年血紅的眼睛蓄滿了淚。


    痛苦使得靈魂扭曲。


    他整個人都要崩潰。


    這地獄太苦痛。


    武侯。


    不要來。


    ……


    楚月的身軀四周,黑霧纏繞。


    吸食瘴氣的過程,猶如針尖紮破皮肉,有點兒痛。


    但相比於從前的骨裂破碎幾遭輪回而言,卻也算不得什麽。


    “砰”的一聲,卿澈跌倒在她的麵前。


    卿澈的脖頸和半張臉,都長滿了瘴氣獸鱗。


    眼前的這些人之中,隻有卿澈,快要被瘴氣折磨成瘴獸的完全體了。


    “嗒,嗒——”


    豆大的淚珠,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卿澈眼前的黑色土地。


    還有一些,濺在了枯瘦髒汙的手背。


    卿澈跪在地上,一雙手死死地撐著土地。


    哽咽的痛,仿佛喉管內有千萬根銀針。


    上不去,下不來,要橫著貫穿他的脖頸才好。


    一雙軟靴停在了他的麵前。


    黑霧如影隨形。


    血腥的風不算難聞,是戰士疲於征戰的濃重。


    卿澈仰頭看去,楚月的手被黑霧所纏,朝他伸了過來。


    這一刹,猶如畫麵定格。


    卿澈仰望著她,久久不動。


    若不是淚在流淌,還真像是一個早已僵硬了的傀儡。


    “現在,可以嗎?”


    楚月問道。


    “為什麽?為什麽?”卿澈喃聲顫顫的重複著這一句。


    “沒什麽。”


    楚月說得漫不經心,“無他,不過是本將想要一件瘴氣做成的披風罷了。”


    卿澈瞪大了眼眸,瞳仁快要縮成小點,像畸形病變的獸人魔鬼。


    楚月勾著唇角,莞爾一笑:“見過瘴氣花嗎?”


    “本將帶你一見。”


    “以後,別輕易跪下。”


    “本將的戰士,沒有軟骨頭。”


    “來——”


    她的語氣很凶,卻又是那樣的溫柔。


    卿澈聽著她的話語聲,恍惚了很久,鬼使神差般,顫顫巍巍地伸出了手,竟搭在了那黑霧纏繞的手掌之上。


    彼此的手,都生長出了詭譎瀲灩的黑霧鱗片。


    楚月稍稍一個用力,就將他拉了起來。


    隨即拂袖甩動龍袍,發出颯颯作響聲,劃出漂亮利落的弧度,回頭看去,笑容粲然。


    精神凝聚。


    氣力飛掠。


    遍地瘴氣騰飛。


    黑色的霧氣,成了盛開的花兒。


    其中一朵,落在了女娃娃母親的墳頭。


    “既然瘴氣不可改,但人生路還得是自己來選擇。”


    “想用所纏的瘴氣,煥發出怎樣的人生,就得靠自己了。”


    “我不是來幫你們的,相反,我是來請諸君幫我的。”


    “成為我的麾下,幫我熬過難關,瘴氣入體,獸化淬骨,與其割肉斷骨脫離瘴氣,不如做成鎧甲披在身。不去要世俗的定義,要大夏自己的定義。”


    她的話語聲如徐徐拂來的蓮風,撫過女娃娃的眉梢,吹散了那愁容褶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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