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了整整一日一夜的路,換了三匹馬,一行人的馬車終於抵達了一座高大的城門之前。


    “就是這裏嗎?”季萬年向陳凡問道。陳凡點點頭,又看了看車窗外不遠的城樓上高掛的“滄瀾城”三字,道:“不錯,便是這裏了。我曾在這城裏住過不少時日,對城裏的地形布局頗有了解,二位前輩想要給合歡派找找麻煩,此城最合適不過。”


    季萬年也伸頭向窗外看了看,有些狐疑道:“你小子,是真的想幫我們?”陳凡道:“那是自然,二位救了在下的性命,還因我受了不小的損傷,我理應做些償還。況且合歡派所做,為天理不容。行正義之舉,需要什麽理由?”


    看他說的義正言辭,季萬年也就沒再糾結,對程不滅道:“好!咱們先進城!再商量對策。”但還不等他們靠近,城門的守衛便已大聲喝道:“要入城的,一律下車,馬也不能騎,都給我走路進去!”


    程不滅將馬車停下,扭頭衝著車廂裏問道:“師兄,怎麽說?”季萬年想了想,又看了看陳凡和他旁邊的那名男子,麵露猶豫。他們這一路而來,為了掩人耳目,選擇了馬車這種凡世最普通交通方式,雖然慢了些,倒是真的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在意,又方便他們將抓來的人藏匿其中。這時聽說要他們下車行走,那麽這兩人會不會不好控製?


    陳凡看出了他的遲疑,便道:“這守門的看起來不像從前那些侍衛,很有可能便是附庸合歡派的修士。不能引起他們的懷疑,不如就下去走吧。”陳凡身旁的男子,聞言立時高興起來,連聲附和:“對對,那個,二位大爺,不妨將小人這鐐銬解去了吧。我保證不逃跑。”


    對於這男子,在路上陳凡與他交談了不少,得知其名為火須子,說是最初在青州拜師入修行之門,如今雖是年過五旬,但看上去不過三十來歲,他的修煉天賦不能說出眾,但已是高於普通人很多了。


    季萬年看著火須子目露思索,臉色極是陰沉,不過最終還是摸出一小截黑色的鑰匙,伸手將他腿上的鐵鏈打了開來。火須子頓時長呼口氣,拱手道:“多謝多謝!”


    季萬年不願再搭理他,將鐵鏈收回,卻突然一轉手,“當啷”一聲脆響,竟是將鐵鏈套上了他的手腕,手速之快,猶如電閃。不等火須子反應,一旁的陳凡已是大叫:“你套我做什麽?”季萬年冷笑了一聲,道:“將你二人綁在一起,如此若你們真的逃跑,速度也會慢上許多。”陳凡暗罵:九陰山的老東西,真陰!麵上卻不敢表現什麽,隻是聳了聳肩道:“前輩果然考慮周全。”又對身旁那男子道,“我們兩個一會兒下去靠的近些,拿衣袖蓋著點,別讓人生疑。”火須子點點頭:“藥神您老說什麽就是什麽。”陳凡白了他一眼,對季萬年道:“走吧,入城後,你們跟著我走。”


    四人很快都下了馬車,接著城門口的守衛裏走出幾人,對他們一一做了打量,在季萬年,程不滅和陳凡三人身上似乎並未察覺不妥,但隨後目光都落到了火須子身上。一名守衛走上一步,有些奇怪的看著他道:“三重境修士,來本城做什麽?”火須子被這麽一問,不由哆嗦了一下,好在他的反應還算不錯,很快鎮定下來,道:“這位官爺,在下乃是個散修,平時遊走四方,靠著做些販藥的買賣為生。”說著他掏出幾枚丹藥,攤在掌中示意了一下,又接著道,“您是不知啊,最近生意是真的難做,有些小點的鎮子,全鎮都沒剩幾個人了,我這藥眼瞧就沒地可賣了。這不,滄瀾城城大業大,人口也多,咱就想著來沾沾財運嘛。還請通融通融。”


    陳凡向火須子看了一眼,這家夥,說話還挺有一套的,坑蒙拐騙的事絕沒少幹。但那守衛聽了卻有些不置可否,又向著陳凡,季萬年和程不滅看了看。火須子見狀馬上便又解釋道:“我身邊這位是我族弟,另兩位,是...乃是我的仆人。”說罷了這話,他有些忐忑地看了季,程二人一眼,生怕他們怪罪,卻見這兩位定力極好,臉色未有半分變化,心裏也是暗暗佩服。


    “原來是散修,倒是不容易,行了,進去吧。”這時另一名看上去職位略高一些守衛站出說道“對了,你那是什麽丹藥,拿點來吧。”一邊說著,已伸手過來。火須子沒有猶豫直接將那幾枚丹藥放在了他手裏,並說道:“現下隻有這麽些了,等在下入了城找處安頓下來,到時再多煉製出一些寶丹寶藥送到官爺這裏。”


    “好說,好說,進吧!”那守衛收起藥丸也未細看,招呼了幾名守衛去將那輛馬車牽走,自說自話道,“好好的一輛車,你們不要了也別浪費啊,你們先挪到一邊去吧。”


    陳凡四人也不再說什麽,一步步走入城裏。進了城後,守衛便沒有再多關注他們,因為除了火須子,另外三人看上去並無半點修為的樣子。於是陳凡和火須子並肩在前,季,程二人跟隨在後,就這麽慢慢走遠了。他們似乎很熟練地穿過了幾條小巷,而後路過了一處廣場,這時陳凡突然停下腳步,隻見這裏聚集了不少地人,有的是城裏普通居民,有的則感應到他們身上元氣波動,乃是低階修士,最高的也隻是二重境的樣子。當然這並非是引得陳凡注意的地方,他的目光此刻卻是直直盯著廣場一側的一塊高大的告示板上。


    以他們的目力不用走近便能看個一清二楚,這告示板分為上下兩部分,下方貼了眾多告知,列如某商家售賣促銷的通知,某人尋找相親對象的告示,還有城主府發布的關於城防安全的律令,以及對某人某事處罰降罪的法令等等。總之都是涉及城中凡世居民生活之事。


    但往上半部分看就不同了,首先便有四個大字:道界通告。凡世中人一般將修行界的人修行說成修道,故而這道界說的便是修行界,也就是說這部分的告示是專給修行界中的人看的。


    隻見四個大字下麵的告文不多,但都是有著一個共同點,那便是畫像多於文字,大部分都是尋人啟事,或是懸賞通緝某個修士,也有一些是發起組隊遊曆的告示。


    陳凡對這道界通告並不陌生,他在中原各大城裏居住時便都有看過,包括雲天城也有,這類通告一般也隻出現在規模龐大的城池中,因為中原的大城中修士較多,到了小一些的村鎮,修士數量就很有限,一一專布通告的意義便不是很大了。


    還有就是道界通告大多都是修行界中地位較高之人發布的內容,其中有些是頂級宗門想要通告天下的事,有些說得較為含蓄,實則也是大宗門利用通告找人,或是布置任務等。隻有一小部分才是當地的修士自行發布的一些瑣事。


    “你在看什麽?”季萬年站在陳凡身後,不由奇怪道。


    陳凡眼神微眯,似乎有些出神,他的目光此刻卻是落在了一張畫像之上,這畫像自他上一次到滄瀾城之時便已見過,畫上是一個青年男子的麵容,五官還算清秀,說不出有什麽特別的地方,普普通通,不醜不美。但這副畫像卻將此人的容貌刻畫得極盡細致,至少,在陳凡看來,真的是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


    因為這畫像所畫,並非別人,就是陳凡自己!隻不過,以陳凡如今的樣貌看,可以說是風馬牛不相及。畫像下方還有一行字寫道:西嶺劍鳴山棄徒名陳凡,實乃魔靈教徒,現逃入中原,凡得見者絕不可放任姑息,誅殺此賊當論功賞。若有包庇放縱者,以其同黨論處。----承天盟五宗宗主同立。


    真沒想到,這通緝令到現在還在,若非我如今樣貌大改,哪怕再怎麽偽裝,隻要這五宗盟令還在,便如頭上懸了一把刀,不知哪天小命可能就沒了。陳凡暗暗感歎。


    也就在這時,纏在他手腕的鐵鏈竟出現微微的顫動,陳凡低頭一看,這才發覺那是從鐵鏈另一端的衣袖下傳來的騷動。再一看火須子,此刻正也盯著那告示牌,臉現驚恐,甚至整個身子都有些顫抖的,這才導致了鐵鏈的晃動。


    陳凡不由大奇,目光回到在道界通告,在其他的內容裏掃視著,突然,另一副畫像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同樣也是一個男子的畫像,隻是看上去年紀不小,乃是個虯髯大漢,腦門很大,顴骨有些突出。再看了看下方的說明寫道:丹靈穀二品丹師法朗座下輔丹弟子何子旭,叛穀出逃,偷走大量靈丹寶藥。中原各派如有道友尋到此子,將其帶回我宗,必有重謝!-----丹靈穀穀主立。


    何子旭?火須子?難道?不會吧?陳凡轉頭看了看已是六神無主的火須子,又看了看那通告,還是有些不敢確定,於是又將通告上所有的內容都大致看了一遍,並未找到其他類似通緝一般尋人的告示。這才又看向火旭子,有些狐疑道:“你是方子旭?”


    火須子突破如遭雷擊,渾身一震,連忙伸手將陳凡的嘴捂上:“小聲點,可真嚇死我了!”陳凡將他的手慢慢挪開,目光在他臉上認真的打量了一遍,才低聲在他耳邊而道:“連我都認不出,怕什麽?”火須子聞言大鬆了口氣,同樣小聲地道:“還以為你要把我供出來。”陳凡道:“把你供出來對我有什麽好處?再說了,這裏如今都合歡派控製了,想要聯係到凡靈穀,甚至是承天盟的人都難,想要抓你去凡靈穀更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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