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枯瘦的老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道:“淑兒可真是朕的賢內助啊,不但貌美如花,而且還有一些遠超朝中那般自詡聰明的老臣的見識呢,淑兒且說說誰能做這得利的漁翁呢?”


    潘淑嬌笑著不假所思的回道:“陛下這是在考校妾身嗎?妾以為這漁翁當然便是運籌帷幄的陛下您了,而鷸蚌嘛則是朝中的太子、魯王兩個派係之人。”


    孫權握著潘淑環繞在身前的玉手道:“淑兒真是很聰明,但也隻說對了一半?”


    潘淑又撒嬌的道:“陛下您就別賣關子了,快把另外妾身沒猜出來的一半說與妾身聽聽。”


    孫權笑著:“好好好,朕這就說與淑兒聽,這漁翁嘛可以是朕,但也不是朕,也可以是曹魏、蜀漢,若是朝中兩個派係的爭鬥愈演愈烈,超出了朕的掌控,那得利的漁翁便是曹魏、蜀漢了,於朕有害而無利啊。”


    孫權想了想又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點漢武帝就做得很好,對付田汾、竇嬰的手段就很值得朕效仿。”


    他經常讀的史記中的個,幾百年前的漢武帝亦是這樣讓朝臣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


    列傳本來是公侯將相人物傳記,《竇嬰田蚡灌夫列傳》也可以如此看。


    但是,如果透過竇嬰和田蚡的矛盾來看,會發現在外戚勢力角鬥的背後,是漢武帝操控了這一切。這便是太史公隱藏其中的秘密。


    外戚,即皇帝的母族、妻族。在皇權加強的背景下,由於同姓宗室貴族擁有皇位繼承權,而不被皇帝信任,所以漢朝外戚派成為重要的輔政力量。


    “自古受命帝王及繼體守文之君,非獨內德茂也,蓋亦有外戚之助焉。”——《史記·世家第十九外戚》


    司馬遷這話強調了外戚輔政作用,翻譯成白話文是這樣子:自古以來承受天命、開創基業的帝王和那些繼承先帝政體及法規的君主,不僅是因為他自身品德高尚,還因為得到了外戚的輔助。


    當宗室封建,功臣世襲兩條途徑被封堵之後,大權又折入了外戚之家。此時,外戚與皇帝在權力分配又成為主要矛盾。


    公元前131年大漢發生了一件稀奇的事情——“東朝廷辯”,現任丞相田蚡與前任丞相竇嬰,在東宮百官前互相揭短攻擊。


    為什麽要在“東朝廷辯”呢?


    “元光四年春,丞相言灌夫家在潁川,橫甚,民苦之,請案”。丞相田蚡上奏,說灌夫在潁川橫行霸道,百姓深受其苦,請求皇帝查辦他。


    漢武帝回複說,這本來就是丞相職權的事情,何必請示。


    “灌夫亦持丞相陰事,為奸利,受淮南王金與語言”,而灌夫也掌握了丞相的秘密事,如非法牟取財利,收受淮南王的賄金,以及說過很不適當的話。


    “賓客舉間,遂止,俱解”,因為有賓客居間調停勸解,雙方的矛盾衝突才緩和下來。


    然而,雙方的矛盾並未因此止息。


    這一年夏天,田蚡娶燕王女兒為夫人,王太後下詔令,列侯和宗室都要前往祝賀。魏其侯竇嬰去找灌夫,想與他一起參加。灌夫本來推辭,但竇嬰卻認為與田蚡的關係和解了。


    可是意外偏偏出現了,醉酒誤事。


    田蚡起身敬酒,座位上的客人全都離席,伏在地上還禮。過了一會兒,當竇嬰起身敬酒時,隻有竇嬰此前的舊交還禮,其他的賓客敷衍一下。灌夫一看不高興了,便將怒火發泄到田蚡身上。竇嬰架起灌夫離開了酒席。


    “武安遂怒曰:‘此吾驕灌夫罪。’乃令騎留灌夫。”田蚡便發怒了,於是就讓手下騎士扣留了灌夫。


    田蚡將灌夫捆起來,關在驛站的客房裏,找來長史說:“設宴招待宗室,奉承了太後的旨意。”於是彈劾灌夫在宴會上罵賓客,犯有“大不敬”之罪。接著又查辦了灌夫以前的不法行為,並追查了灌氏宗族的支屬。


    灌氏能逃則逃,能藏則藏,也就沒有人能夠告發田蚡的秘密事情了,但灌夫也不是沒有靠山,他的靠山便是竇嬰,


    “魏其侯竇嬰者,孝文後從兄子也”,竇嬰是竇太後的侄子。竇太後是劉恒(漢文帝)的老婆,是漢景帝劉啟的生母。


    “武安侯田蚡者,孝景後同母弟也”,田蚡是漢景帝的小舅子。田蚡怎麽會是國舅呢?漢景帝的皇後明明姓王。


    這話又牽扯到漢武帝他姥姥臧兒。


    “臧兒者,故燕王臧荼孫也”,臧兒是前燕王(項羽所封)臧荼的孫女。


    臧兒嫁給槐裏(陝西興平東南)王仲為妻,生了王信和王皇後以及王兒姁(也是漢景帝的妃子)。“而仲死,臧兒更嫁長陵田氏,生男蚡、勝”,臧兒改嫁之後又生了田蚡、田勝。


    如此,竇嬰、田蚡兩人身份都是外戚,且是漢武帝劉徹的長輩。


    “夫父張孟,嚐為穎陰侯嬰舍人”,灌夫的父親是張孟,曾經是穎陰侯灌嬰門客。灌嬰作為開國功臣,為漢室立下了不少的功勳。


    “得幸,因進之至二千石,故蒙灌氏姓為灌孟。”張孟因灌嬰舉薦,也受封為高官高官,所以就改用了灌氏姓,稱為灌孟,


    田汾如此張狂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比如今孫權如今的這位女婿丞相朱據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漢武帝一直在隱忍,尋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好的辦法來扳倒娘舅田汾,


    建元二年,即公元前139年,“竇太後大怒,乃罷逐趙綰、王臧等,而免丞相、太尉”,此時竇嬰為丞相,田蚡為太尉。


    竇太後大為光火的原因為“禦史大夫趙綰請無奏事東宮”,趙綰請求漢武帝不要把政事奏報給太後。至於,“太後好黃老之言”,而幾位大臣“務隆推儒術”,這也是其中緣由。


    “武安侯雖不任職,以王太後故,親幸,數言事多效”,田蚡雖閑居在家,因為王太後的關係,仍然得到漢武帝的寵信,多次參與商討國事,而且采納生效。


    竇太後死之前,漢武帝如此寵信田蚡,除了王太後的因素,還有借力打力。趨炎附勢的官吏和士人,離開了竇嬰,而攀附田蚡。田蚡卻由此一天天驕橫起來了。


    建元六年,竇太後崩,丞相、禦史大夫免職。“坐喪事不辦”,這便是原因。被免的丞相為許昌,禦史大夫是莊青翟,竇太後安排的人選。繼任的丞相為田蚡,禦史大夫為韓安國。


    “又以為諸侯王多長,上初即位,富於春秋,蚡以肺腑為京師相”,“京師相”區別於諸侯相,指丞相。


    王太後認為諸侯王年紀大了,皇帝剛登基,比較年輕,田蚡就以“心腹”(外戚的身份)擔任丞相。


    “當是時,丞相入奏事,坐語移日,所言皆聽。”“坐語”,表明田蚡恃寵而驕,沒有擺正姿態;“所言皆聽”,皇帝對田蚡言聽計從。漢武帝為何聽信田蚡,估計背後是王太後的緣故。


    “薦人或起家至二千石,權移王上。”推薦人才可以直接把“人才”運作到比肩兩千石的郡守之位上,“權移王上”,則表示田蚡把皇帝的權力轉移到自己手中。


    所以漢武帝有點惱火,“君除吏已盡未!吾亦欲除吏。”你丞相任命的官吏是不是已經結束了,我也想任命幾個。


    田蚡的繼續在瘋狂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嚐請考工地益宅”,曾經請求考工室的地皮擴建自己的房子。


    漢武帝怒了,“君何不遂取武庫!”怎麽不把武庫拿去算了。“武庫”是盛放武器裝備的地方。


    除了染指皇權,田蚡私生活腐敗而又違製,“治宅甲諸第,田園極膏腴,市買郡縣器物相屬於道”,


    房子最奢華,土地最肥沃,到郡縣搜集珍奇寶物的車輛連續不斷。


    “前堂羅鍾鼓,立曲旃(招納隱士的旗幡,這顯然是違製行為);後房婦女以百數。”


    前堂排列著奏樂的鍾鼓,樹立著曲柄的旗幟;後房的妻妾數以百計。


    “諸侯奉金玉狗馬玩好,不可勝數。”諸侯奉送給他的金玉珠寶、狗馬萬物,多得數不清。


    “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礙於王太後的情麵,又或者懼怕外戚勢力,漢武帝沒有直接動手,而是借力打力,讓外戚勢力互相製衡,


    而現在孫權亦是在讓太子、魯王兩派的人相互咬著,借力打力,讓兩派互相的鬥,卻又鬥而不破,先保持朝中局勢的平衡,


    吳國朝中勢力的派係之爭可是由來已久了,從登兒(孫登)不在了之後便已經開始了,


    潘淑緊靠著孫權道:“陛下說的是,不過總這樣讓他們兩派繼續鬥下去也不是辦法啊。”潘淑又想到了她的亮兒,對如今的陛下來說就是個不錯的新太子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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