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昨晚之事,今日阮江月出門帶了自己人駕車。


    車夫在阮江月的吩咐下搖晃著出了京城。


    馬車上官道行駛片刻後,轉入蜿蜒的崎嶇窄道,漸漸地消失在了蔥鬱的綠意深處。


    晌午時分,馬車終於停在了一個小山村村尾的鐵匠鋪前。


    阮江月帶著青梨下車。


    青鴻上前相迎,“小姐。”


    “人呢?”


    “在院子裏。”


    “好。”


    阮江月頷首,穿過窄小的鋪子,一路前行,即將轉入小院時,她停下腳步細細打量起來。


    院子裏有一棵老杏樹,樹下一張老舊的木製方桌,左右擺了四個木墩。


    靠著杏樹樹幹的木墩子上麵,蹲著一個男人。


    男人穿著粗布灰衣。


    左右膝蓋叉的很開,帶著雙腳腳尖也朝外八字分開。


    兩隻手扶在腳腕上,姿勢十分不雅。


    他靜靜地盯著桌麵上的東西看,時而歪頭,時而蹙眉,時而歎氣。


    這個山村鐵鋪,是阮江月與焚月城的一個聯絡點。


    至於這個姿勢糟糕的男子,是三個月前阮江月救回來的人。


    他被救回來後昏迷良久,半個月前才醒過來。


    大夫說他身體狀況都已經恢複,但他卻記不起自己是誰了。


    阮江月瑣事繁忙,得知這消息也沒太放在心上,便讓他留在這兒修養著。


    青鴻上前低聲說道:“能吃能睡,但還是什麽都沒想起來,會幫鐵伯做雜事,空的時候會一直盯著那手鐲。”


    “銀質的鐲子,上刻太乙陰陽八卦紋……這種手鐲都是江湖術士蒙騙百姓用的。”


    阮江月目光下移。


    方桌上擺著一隻手鐲。


    至於青鴻所說,她知道這個——


    民間百姓中有體弱多病、久病不愈、或是被人說生辰不順命不好的,便會求神佛庇佑。


    有的去廟裏請佛、請符、做功德。


    有的則會請方外術士、求丹或求什麽法器以擋看不見的邪障。


    這個鐲子是太乙陰陽八卦紋,自是方外術士手裏的。


    這種東西常見的很。


    但卻是這個人身上除去衣裳之外的唯一一樣東西。


    想要通過這東西探究一下他的身份都難。


    青鴻繼續說道:“看他行走姿態,和幫鐵伯做雜事的動作,應該是會武功的——”


    一陣風過,吹的樹葉沙沙作響。


    老杏樹上零星掛著的幾個幹癟的綠杏兒被吹的掉了下來。


    有一顆砸到了男子的頭上,驚擾了沉思的他。


    他抬頭想看樹,卻是目光掃到阮江月等人之後陡然停住,眼神錯愕。


    阮江月下意識地眼眸微眯。


    她救他時天色昏暗,且顧著別的事情所以壓根沒仔細看。


    如今才瞧清楚他的長相——


    他麵部輪廓利落,英氣的眉,漆黑的眼,高挺的鼻梁,薄厚適中的唇……竟是生的十分好看。


    阮江月這些年見過不少好看的人。


    隻單單出色的樣貌,已經不會引起她心底太多波瀾。


    可眼前這男子給她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頭頂樹葉唰唰。


    陽光灑落幾分在他臉上,越發顯得那張臉棱角分明卻又不會帶有攻擊性。


    他明明眼底一片迷茫探究之色,卻又像是含著無數的星光,華彩熠熠讓人忍不住就想多看幾眼。


    阮江月瞧著他,便有一種清爽舒適,生機勃勃的感覺。


    她甚至腦海中冒出情愛話本裏麵一些酸腐的話——他若一笑,定如花開一樣讓人心情舒暢。


    這個念頭從腦海之中一閃而過。


    阮江月不禁自嘲地扯了扯唇。


    她都快死了。


    還想什麽笑不笑,花開不開的?


    她手指一動,彈的青鴻腰間寶劍出鞘。


    青鴻會意地拔劍而起直接朝著那男子刺去。


    男子大驚,連忙應對。


    阮江月在一邊仔細打量著,等兩人過了十招之後,她抬手,青鴻立即收劍退到了她身邊。


    青鴻已有些氣息不穩。


    那男子卻氣息平緩,隻是顏色更為茫然:“你們在試我嗎?”


    他感覺得到,青鴻沒出全力,試探居多。


    那又為什麽試探?


    他這……會武功的嗎?


    阮江月點點頭,心裏也已經打定主意:“我救了你,你幫我辦件事,算是還我恩情。”


    男子想了想,問道:“你要我幫你做什麽?”


    “我有件事情需要我哥哥幫我出麵,但我哥哥來不了,所以需要你暫時做我兄長幾日。”


    男子遲疑地指指自己又指指阮江月,“我,做你哥哥啊?”


    “是。”


    阮江月直接往房間走去,“進來說話吧。”


    男子愣愣地看了阮江月的背景一會兒,跟了進去。


    ……


    威北大將軍阮萬鈞隻有兩個女兒。


    大女兒阮淩雪,小女兒阮江月,他是沒有親生兒子的。


    但他有個義子恰好也姓阮,叫做阮星瀾。


    阮星瀾曾在北境戰場上協助父親抵禦強敵立下戰功,還幫忙和焚月城聯絡為軍中買過糧草和兵器。


    阮萬鈞上書朝廷,為阮星瀾請了武將官職,封為正三品宣威將軍。


    現在南陳國力衰微,四境幾乎都被別國騷擾。


    但其餘邊防線上的戰爭都是小打小鬧。


    阮萬鈞駐守北方,應對的大靖才是最強的敵人。


    阮星瀾隨阮萬鈞一起在北境防守,他這官職是用智慧和鮮血拚出來的,是實打實的功勞。


    如今他的軍階是年輕一輩將領之中最高,被寄予的希望也是最大。


    為了鼓勵其餘年輕將領迎頭趕上,朝廷對阮星瀾賞賜頗豐。


    甚至還放出話來,如果他能再立軍功,將大靖軍隊逼退,便要封侯。


    進到房間裏後,那無名男子坐在阮江月的對麵,聽著她平靜利落地說著如今情況、阮星瀾的特點喜好。


    男子的眸子,從一開始的迷茫,到後麵逐漸清明,又漸漸浮起幾分不平之色。


    “你為沈家盡心盡力,他們卻表麵待你和善背後算計你產業,現在要娶平妻進門,還打算用你的嫁妝過活一輩子?”


    “世上怎麽會有這種厚顏無恥之賊!”


    阮江月冷淡道:“這不重要……我哥哥的情況,你都記住了嗎?”


    男子收斂了幾分怒色,點頭說道:“記得差不多。”


    阮江月側臉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散出幾分不信來。


    那男子似能看懂阮江月的眼神,將方才她所說阮星瀾之事一一道來,竟是和先前阮江月說的一字不差。


    阮江月身後的青鴻和青梨都被驚住了。


    過耳不忘?


    那男子也有些發愣,訕訕地撓了撓頭,“我記得這樣清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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