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江月與他對視一眼,朝一旁招呼:“青鴻,過來扶他一把。”


    “是。”


    青鴻壓低聲音快步上前。


    剛探出手去,阮星瀾已扶著一旁的假山石壁站穩。


    他擺手出聲:“不、不必,還是趕緊處理……這個人要緊……”


    青鴻瞧他站的還算穩,便轉向阮江月詢問:“小姐,這人現在怎麽辦?”


    阮江月命令:“把他搬走,我有用。”


    青鴻頷首上前去,拖起了昏死過去的沈斌。


    此處並非久留之地。


    阮江月叫上青梨,與青鴻一起,幾人從另外一條通道準備先回梧桐院。


    阮星瀾一瘸一拐地跟在後頭。


    幾人前行片刻後,阮江月忽覺身後人腳步淩亂,輕重不一。


    遲疑間便回過頭去。


    小山一般高大的男人竟正正好朝著她栽過來。


    阮江月連忙伸出雙手,把人撐住:“你怎麽了?”


    “頭暈。”


    阮星瀾又往前跌了些許。


    他腦袋朝下耷拉。


    有清幽香氣在他呼吸之間遊走。


    阮星瀾眼皮動了動,才意識到是自己幾乎靠在阮江月的身上。


    他勉力一轉身,背靠在旁邊的山壁:“抱歉,不知怎麽……四肢無力。”


    阮江月皺了皺眉:“應該是迷魂香。”


    她進來的時候就嗅到了那異常香氣,所以早有防備,屏住呼吸,自是不可能中招。


    青梨、青鴻都是老江湖,也不會中招。


    這個男人卻是不懂得防備,中了招了。


    阮江月暗忖一聲“麻煩”,一把拽過他的手臂。


    青梨也趕緊上前。


    主仆二人合作,連拉帶托地將個大男人帶著朝前走。


    青鴻聽到後頭動靜,扛著沈斌高低起落跑的飛快。


    將人丟進梧桐院裏放雜物的庫房之後,他又快速折返,從阮江月和青梨手上把人接了去。


    主仆幾人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梧桐院。


    青梨拉下隔斷處的厚帳曼,點亮了房裏的蠟燭。


    青鴻把阮星瀾放在了床邊的方形坐榻上。


    這是阮江月的房間,床自然是不能讓這個外男躺的。


    事實上,要不是阮江月示意帶進房間,青鴻很想把這個人和沈斌一起丟在庫房。


    方榻窄小,阮星瀾靠上去實在拘著手腳。


    不過沒人在意這個。


    青鴻查看了阮星瀾情況,對阮江月說:“低等迷魂香,吸入後會四肢發軟神誌不清,用量有些大。


    他可能要睡一陣子,別的無妨。”


    “那就好。”阮江月頷首後,目光落到青鴻身上,“你怎麽會帶他來?”


    “他說想讓小姐看看,他扮的像不像,也有點擔心進度,說小姐一個姑娘,怕被欺負了。”


    “他擔心你就帶他來?”


    阮江月挑眉:“如果這個人是別有用心呢?”


    青鴻訕訕:“屬下也以為不能掉以輕心,但這個人實在看著……很是真誠,不像細作、不像別有用心。”


    而且青鴻已經好幾日沒見到阮江月了,著實擔心。


    如此便一起來了。


    阮江月聽著,無言了片刻,“你見什麽時候壞人臉上寫了字的?”


    青鴻尷尬地笑了一下。


    但此事並不是要緊事,眼下當務之急是沈斌,張氏和趙氏這幾個人。


    阮江月詢問青鴻長興侯府的情況。


    青鴻快速回稟。


    長興侯府那邊已經辦妥,原是隻等侯府那邊的人上門來了。


    現在,沈家做這種下作事。


    沈斌和沈熹也被她捏在了手上——


    阮江月坐在燭台一邊,頂著噗嗤跳動的火苗看了片刻,輕輕勾唇,眼眸之中幽光起伏。


    “既使出如此陰損招數……可莫要怪我煽風點火、火上澆油了。”


    *


    卻說張氏和趙氏一拍即合,派人給阮江月那邊送了信、又送了沈斌離開後,便聚在鬆風院內等著事成。


    兩人做妯娌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夜半守在一處。


    不過因為心裏都繃著一根弦,因而一直沉默著。


    便這樣靜悄悄了良久,趙氏腰疼,免不得發出點不適的聲音來。


    擾的張氏很是煩躁。


    隻是又不得發作,隻能一忍再忍。


    倒是趙氏疼的實在難受,等的實在心焦,就隨意地找了話題:“這回如了斌兒的願,我也算你們二房的恩人。”


    張氏皺眉說:“大嫂說的什麽話?這等汙濁下作之事……要不是為了整個沈家,我哪會同意?


    斌兒是為沈家犧牲了自己,你不要說的我們占了便宜似的。”


    “弟妹何必睜著眼睛說瞎話?你那兒子早就被阮江月勾了魂兒,府上明眼人都看得見。”


    趙氏冷冷道:“年前府上小家宴,他喝醉了酒,抱著一個婢女叫著阮江月的名字,做了禽獸之事!”


    “那婢女事後要死要活,如果不是我及時封了那婢女的口,你的兒子早就名聲掃地了。”


    “這次的事情了了,你們會占到不少好處,弟妹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張氏微僵,臉色鐵青地捏緊了手中帕子。


    她做人母親的哪能不知道那逆子的心思?


    她素來要強,嫁入沈家就一直和趙氏擰著繩一樣的比較。


    比夫君的能耐,比兒子學文習武的成績,比娶兒媳的身份。


    結果是樣樣比不上。


    沈二爺鬥雞走狗爛泥不上牆,沒沈長青那運氣能夠救駕還讓阮家欠下恩情,要嫁女兒還情。


    沈斌子承父業,遊手好閑。


    文不成武不就眼看著也是廢了大半,議親數次都不成。


    好的看不上他們,他們看不上差的。


    本就叫張氏很是扼腕不平了。


    結果沈斌竟然抽了眼,對阮江月著了迷。


    沈斌甚至找她求過,想讓她幫忙想個辦法,能夠對阮江月一親芳澤,可將張氏氣得半死。


    背地裏不知道罵了阮江月多少次狐媚子。


    偏偏阮江月是沈家財神爺,她恨不得阮江月去死也隻能忍著。


    這一次沈岩帶回個女子。


    阮江月撒潑發瘋。


    張氏原想乘機能把阮江月休出去,也好叫她兒子斷了念想。


    至於休掉阮江月後沈家有沒有銀子用——天塌下來自有高個子頂著,她壓根不害怕。


    結果現在事情搞到這個份上。


    要下藥謀算……


    等阮江月成了沈斌的人再被抓個正著。


    一頂勾引小叔的帽子扣過去,沈家再表現出大度不追究的態度,她就隻能困在沈家一輩子。


    皇後和阮家也無話可說。


    沒準兒還要為阮江月的不檢點補償沈家!


    那阮江月的私產銀錢自然也要全歸沈家所有。


    到時,二房理所當然多分一些銀錢。


    這事看著二房占了大便宜。


    可對張氏來說,這件事情就像是山珍海味吃一半,發現上麵有隻蒼蠅,她想吃又嫌髒卻又不得不吃那種感覺。


    趙氏的兒子沈岩幹幹淨淨的。


    為朝廷立功,迎娶喜歡的女子做平妻。


    他的兒子卻要幹這種見不得人的下做事,以後娶妻更難了。


    張氏沉著臉半晌,心情糟糕透頂,朝外問道:“假山那邊還沒信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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