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行回到宅子裏,通過密道來到了蕭承平的書房。


    敲了敲一堵石牆,沒等一會兒便聽到機括的聲音。


    石牆從中間分開,石牆的另一邊,是一排書架,同樣也能從中間分開。


    蕭承平便站在出口,朝許知行拱手見禮。


    許知行招了招手道:


    “去我那說吧。”


    蕭承平點了點頭,他同樣有很多話想要問許知行。


    來到另一邊許知行的書房裏,隨著他意念一動,這個書房便被一股浩然真氣籠罩,仿佛隔絕了一片天地。


    蕭承平見許知行如此鄭重,也不由得有些緊張了起來。


    師徒倆相對而坐,許知行看著蕭承平,眼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


    隻有熟悉許知行的人才知道,他隻有在麵對自己學生的時候,才會有這樣的神情。


    剛才在城外想通那些事後,許知行再見到蕭承平,對他的概念也有了轉變。


    之前雖然蕭承平也算是他弟子,但那是因為係統強塞的。


    而且一開始他接觸蕭承平時的目的就不單純,隻是為了利用他。


    後來雖然有了師徒之實,但一心不想與皇室牽連太多的許知行,其實內心裏並未真正把蕭承平放在如同宇文清、大虎和陳明業他們那樣的層次上來看待。


    不過此時,許知行心境轉變,再麵對蕭承平便沒有了那麽多的其他心思。


    管他是什麽身份,管他有什麽目的。


    既然有了師徒之名和師徒之實,那就是他許知行的弟子。


    和宇文清他們並沒有什麽區別。


    蕭承平似乎也感覺到了許知行的變化,內心逐漸安定下來。


    理了理思緒,蕭承平問道:


    “先生,我很好奇,先生是怎麽知道父皇會讓白爺爺一同上山的?”


    許知行笑了笑,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隻不過是一種猜測和其中一個選擇罷了。從之前你告訴我的那些陛下對你的關心和照顧來看,陛下對你,確實是父子情分比君臣情分更重一些。


    你身體不好,還能跟隨一同登山祈福,如果是以父親的角度來看,陛下大概率是要為你排憂解難的。


    白先生有一品修為,雖然並未顯露,但站在人群之中自然有一股鶴立雞群的氣質。


    陛下雖然是無心,但也會不由自主的注意到白先生。


    所以我猜測陛下或許會允許白先生與你一同上山。


    再說了,就算陛下沒有讓白先生同行,不也還有其他的後備計劃嘛,隻不過麻煩一些,結局不會有太大變化。”


    蕭承平不由得驚歎,許知行對人心的算計,實在是難以想象。


    包括對宋昭的暗示,每一步都恰到好處。


    多了會讓他起疑,從而警覺,最後或許會適得其反。


    少了又起不到任何作用。


    而且宋昭其實說起來,並沒有觸犯任何一條法律,也沒有犯任何罪。


    但往往這樣,卻更加致命。


    因為他觸犯的,是天子的逆鱗。


    這並非是天子小氣。


    許知行說過,但凡開國之君,心胸往往都有囊括寰宇的氣度。


    可唯獨有一件事是任何開國之君無法接受的。


    那就是挑戰他的權威。


    宋昭置天子於不顧,轉而去保護三皇子,那就說明在宋昭的眼裏三皇子的分量遠高於天子。


    這一點,天子是絕對不能忍受的。


    就算他不說什麽,他身邊的人也會明裏暗裏的對付宋昭。


    特別是三皇子,絕對不敢再留宋昭在自己身邊。


    這是一個態度,必須要表示清楚。


    至於望城山頂上的火勢其實很簡單。


    白磷可以在幾十度的溫度下自燃。


    望城山山頂雖然涼爽,但等到眾人爬上山開始祭祀之後,時間便來到了午時。


    此時的溫度還不夠。


    還需要一點助力,那就是神台前燃燒黃紙香燭的祭爐。


    祭爐靠近神台,往日裏散發的溫度自然不可能讓神台燒起來。


    但神台墊布之下有白磷,當祭爐裏的溫度傳遞到白磷上時,便能引發自燃。


    所以才有了這麽一場莫名其妙的火災。


    而白磷是怎麽放進去的,那就要感謝六皇子麾下那位劉公公了。


    這點小事,並不難。


    最後是那名刺客。


    說來也巧合,若不是蕭承平拜師後係統獎勵了紙上談兵這個技能,這一場望城山刺殺還真是難以如此完美。


    那名刺客自然是是許知行用紙上談兵這個技能召喚的。


    提前寫好,留下伏筆,讓蕭承平帶上了山。


    隻需要一點點浩然真氣就能引動。


    召喚出來的戰將又與許知行心意相通,他雖然遠在京都城中的宅子裏,卻能隔空遙控。


    雖然靈敏度受了些影響,但並不礙事。


    實力同樣也有一品境界。


    每一個環節都無懈可擊,缺一不可。


    但這種手段,也隻有許知行能用的出來。


    兩人就這一場謀劃進行了複盤,直到天色將明才結束。


    蕭承平神色有些疲倦,臉色有些蒼白。


    正要打算告辭離去,許知行卻叫住了他,隨後從書桌裏拿出一套書籍。


    “承平,這幾本書都是為師抄錄的至聖儒學典籍,你拿回去後潛心參悟,或許會有更好的進益。”


    蕭承平有些欣喜,不隻是為了許知行贈書,更是因為許知行對他的態度。


    在今天之前,許知行可從未如此親近的稱呼過他。


    他雙手恭敬的接下書籍,躬身道:


    “多謝先生。”


    許知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還有些事要跟你說,但說之前,為師要先向你致歉。”


    說罷,許知行便抱拳躬身道:


    “承平,是先生不對,先生向你道歉。”


    蕭承平一時有些手忙腳亂,想連忙扶起許知行,可手中卻端著書籍無能為力。


    他左看右看,趕緊把書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誠惶誠恐地抱拳躬身道:


    “先生折煞弟子了,先生怎麽可能會錯?”


    許知行笑著搖了搖頭。


    “先生並非聖賢,又豈會從無過錯?接下來的事,我說,你聽,如果有不同意見,也可以直言不諱,如何?”


    蕭承平有些緊張的點了點頭。


    許知行深吸了一口,背過身,走到窗口,看著東邊逐漸亮起的晨光,緩緩道:


    “從今天起,我不會再參與對三皇子的謀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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