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一,小暑。


    京都城已經熱的像個火爐。


    菜販老馮挑著一籃子菜走進了許知行的宅子,給許知行送去一些京都城內各方勢力的情報後,老馮已經在廚房門口坐了許久了。


    廚房裏忙活了一陣子的錢婆婆忍不住笑道:


    “我說老馮,你不去送菜,怎麽還在這不走了?”


    老馮坐在門檻上,回過頭嘿嘿笑道:


    “我還真就不想走了,也不知道怎麽地,一進許先生這宅子,就總感覺渾身舒爽,就連這日頭似乎都變得溫和了許多,曬在身上再也沒有火辣辣的炙熱感。還真是舒坦。”


    錢婆婆眉眼慈善,心寬體胖,臉上總是掛著讓人舒心的笑容。


    聽老馮這麽說,她專門從廚房裏舀了一碗水端了出來,遞給了老馮。


    “先生這裏是風水寶地,當然舒服,不過老馮,你也是明事理的人,這些事咱們自己知道就好,可別在外麵嘴巴沒把風,到處說去。”


    老馮喝兩碗水,抹了把嘴笑道:


    “那哪能啊?咱們自己偷著享受就好,告訴外人做什麽?”


    錢婆婆笑著點了點頭,繼續回廚房忙碌去了。


    前幾天許先生新教了她一道新菜,叫什麽水煮魚片。


    正好今天老馮送來一條鮮活的大青魚,那就給先生做一道水煮魚,讓先生嚐嚐看自己這半個徒弟的手藝。


    老馮歇了陣,起身道:


    “錢婆婆,我要走了,下回要什麽菜您提前讓小馬來知會一聲。”


    錢婆婆放下菜刀走到門口,用圍裙擦了擦手,擺手道:


    “行,慢走啊,下回再來。”


    不遠處庭院裏,正在看書的許知行不自覺的彎了彎嘴角。


    他對這些家長裏短的對話總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或許他骨子裏也從未把自己當做是人上人,所以在與尋常百姓相處時,才會不由自主的更加親近。


    今天其實是一個大日子。


    殿試在上個月已經考完了,而今天,就是天下學子最為期待的日子,放榜。


    這可是名副其實的金榜。


    凡是能登榜之人,都算是金榜題名,從此脫離寒門,擁有了官身。


    而老馮送來的情報裏,正有一份關於金榜的消息。


    學堂裏還有兩名弟子留在京都參加了殿試。


    許知行來到京都這麽久,雖然從未去見過他們,但要說心裏不念叨那是不可能的。


    畢竟是自己手把手教了五六年的學生。


    但是考慮到自己與三皇子的恩怨,許知行不想因為自己而連累了這兩名弟子,所以便一直忍著沒有去與兩人相見。


    沒去陳家也是這個道理。


    許知行打開老馮送來的情報,忽略掉上期其他的信息,找到了他最在意的資料。


    看過之後不禁暗自鬆了口氣。


    內心由衷的感到高興。


    這兩名弟子一個三甲三十六名,一個三甲四十一名,同進士。


    雖然名次不算太靠前,但他們今年也才十五六歲。


    已經是同批考生中最年輕的了。


    能在這個年紀考中同進士,或許在大周往後許多年裏,也不見得有人能破這個記錄。


    畢竟這兩名弟子雖然沒有得到係統認可,但許知行依然還是把至聖儒學傳給了他們,也讓他們修出了浩然真氣,且都已經入了九品。


    有浩然真氣加持,自然是比尋常讀書人更為出色。


    既然殿試榜單都已經出來了,許知行也少了一份憂慮。


    他站起身,扭了扭脖子。


    關節處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養了半個月,好的差不多了,是該去跟這位三皇子講講理。”


    去找三皇子之前,許知行還需要做一些準備。


    他先是去了一趟蕭承平那裏,讓他毀掉所有與自己相關的聯係。


    包括兩人之間的文字往來。


    甚至就連那幾本許知行專門給他抄錄的至聖儒學,許知行都讓他重新抄錄一份。


    蕭承平立即意識到許知行要做什麽。


    雖然有些擔憂,但在他看來就算不成功許知行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危險。


    畢竟在他的認知裏,許知行是一位超一品的大宗師。


    從蕭承平那裏回來後,許知行專門找到了錢婆婆和平時跑腿幹活的小廝,給了他們一大筆錢,讓他們離開了京都。


    另外也通過老馮告訴了聽風樓,以後不要再跟他聯係。


    他這一係列近乎於交代後事的舉動,讓聽風樓主事乙二嚇得半死,差點再次動用緊急特權,將此事告知宇文清。


    但許知行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打算,竟然特別吩咐,無須刻意通知宇文清,該他知道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處理完這些後,許知行又去了趟皇城。


    以他一品儒道修為觀運望氣,那蟄伏在皇城之中的莫大氣象依然沒有半點反應。


    似乎根本不在意許知行的窺探。


    至此,許知行才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按照他的推測,皇城中那位,或許有某種不得已的顧慮,輕易不能離開。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麽好顧慮的。


    ......


    入夜,白天的燥熱總算是散去了幾分。


    三皇子蕭承夷躺在王府後院一座水池裏納涼。


    身旁一邊一個穿著清涼的美妾在一旁服侍著。


    因為白虎被殺的原因,蕭承夷最近火氣都比較大。


    喝了兩杯酒後,蕭承夷給了身邊美妾一個眼神。


    美妾臉色微紅,明白了蕭承夷的意思。


    隨後小小的水池裏,水浪一層層蕩漾開來,拍打著白玉鑄就的池岸,嘩嘩作響。


    房頂上,正準備下去的許知行無奈轉過頭,雖說自己是來找茬的,但這個時候下去,未免還是有些過分了。


    一刻鍾後,水浪聲終於停歇,兩道呼吸也漸漸平穩。


    三皇子火氣總算是消停了些許。


    從水池裏爬了出來,立馬有嬌嫩女仆上前為他擦拭身體,換上幹爽的衣物。


    發泄了一通,三皇子也有些乏了。


    回了房間,在下人的服侍下躺上了床沒一會兒便睡著了。


    床邊還有兩位麵容姣好衣著清涼的丫鬟,輕輕地打著蒲扇,驅散晚間殘留的炙熱。


    夜深人靜,蕭承夷府邸四周,特別是他臥房附近,連一隻能發出聲音的蟲子都看不見。


    可偏偏此時,蕭承夷臥房的大門被無聲推開都沒人能發現。


    房間裏侍候的侍女還沒反應過來,便身子一軟昏睡了過去。


    躺在床上的蕭承夷猛地驚醒,一骨碌坐起,隨手便抽出了一直藏在床鋪內側的寶劍。


    他甚至都還沒完全清醒,便直接舉劍刺向床外。


    然而僅僅五品修為的他,又怎麽可能傷得到那冒昧而來的人?


    蕭承夷隻覺得一股山嶽般的壓力壓在自己身上。


    他從床上躍出不到半米,身子便被壓趴在地上,難以動彈。


    隨後他便聽到一個聽起來溫和,但卻讓他頭皮都忍不住發麻的聲音。


    “三殿下,冒昧來訪,可否好好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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